小师妹 第42章 地下城

“佣兵首领明灯，和玄天宗有不解之仇，如若宗盟有什么意外，他必然是第一个站出来鼓掌庆贺的那个。而且明灯手下佣兵万千，且各个实力强悍，完全有实力出手揭开这座地下之城的真面目。”

姜朝道，“和他合作，我们提供暗道消息，还有二师姐的气息锁定的帮助，而明灯提供人手。”

“问题是……”姜心白细想了一番，缓声道，“为什么明灯要帮我们一起捣毁这里，他完全可以不出手。这里并不是那么好破坏的，如果明灯出手，佣兵必然会有极大伤亡，仅仅因为仇恨就这样，得不偿失。”

姜朝不由再次想起那个身披佛装，满身满脸却无半分佛气，反倒戾气满身的少年，嘴角轻轻勾起，道：“不，他会选择帮我们，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疯子。”

“如果真的事事考虑得失，那明灯就不会选择袭击宗盟，更不会选择这个时候。”

“更何况，谁说我们没有筹码的。”姜朝眨了眨眼。

没等姜心白再度开口，姜朝道：“如今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探清这些暗道的走向。”

“二师姐，这还需要依靠你。”

巷道狭长而幽暗，唯有姜心白手中一丝灵力明亮似天光。几道人影无声在巷道里穿梭来去，而后一脚步入皎洁月光之中。

天边弯月如弦，晨曦披着雾色薄纱推开了黑暗，黎明笼罩大地，天光晕染整座天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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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灯首领，在下有一办法可让炼血宗身败名裂，让宗盟威望扫地。”

天一长街外，姜朝静静看着前方那人。

“哦？”明灯毫不犹豫，“愿闻其详。”

姜朝道：“炼血宗在地下打通了数条暗道，五百年间一直抓捕天赋灵力修为上乘的修士，取之鲜血用于修炼炼血宗炼血之秘法。”

“我与师兄师姐已然探清暗道走向，只等明首领加入。”

明灯浅笑三分，面上邪气凛然：“能加入这等惩奸除恶之事，我等佣兵荣幸之至，自当倾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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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们所查，这些地下暗道遍布整个天一城，分为街道暗口、暗牢和血池三个区域，街道暗口用于运送捉拿目标修士；暗牢用于囚禁；血池则是用从被困人员那里提炼的鲜血供炼血宗之人修炼的地方，那里是炼血宗的炼人场。暗道之内，巡卫十人一组，每隔两个时辰一换。而这些巡卫都是从血池中出来的。”

“如此说来，攻破血池，那整个地下暗城岂不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是，也不是。不论血池中有什么，攻击血池只能是个幌子，我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姜朝手指在画出的地下暗城草图上划动，直指一个鲜红的三角区域，沉声道，“暗牢。”

“如今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血池易守难攻，强攻只会两败俱伤，我们之所以有这个行动，并非是为了炼血宗，而是为了营救暗牢中被囚禁的修士。”

明灯摩挲着左耳下的血红坠子，看着桌上那张墨线纵横的图纸，喃声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姜朝道：“我们分为两波，明首领，你带领佣兵从内城入口，佯攻血池主力。我与师兄从灵幽河入口，进入暗牢营救修士。四个时辰后，我们在此地汇合。”

明灯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日应是宗门大比第二轮最后一日吧。积分排名是前是后，就看今朝了。”

姜朝道：“炼血宗主力在宗盟中心，暗道才更容易攻破。”

姜心白拱手抱拳道：“今日能否成功，便全仰仗诸位佣兵兄弟了。”

“大师兄。”

暗道之中，姜朝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几人，耳朵贴在墙壁上，聆听片刻，忽地道，“有人在哭喊。”

她转眸看向前方，漆黑的眼眸明亮如星，“血腥味。”

“就是这里了。”

姜心白无声握紧手中长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幽黑的暗道深处。

姜朝抬脚悄无声息向前挪动。

直到拐角之处，后背绷紧贴在墙壁之上。暗道里静寂异常，混着腥臭的血味一点点压来，低哑地哀嚎声混着摇曳的烛火幽幽而响。

几人屏住呼吸，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任谁也无法想到，在修仙圣地天一城的地下，竟存在着如此巧夺天工的地下暗道，而在暗道的尽头，一扇巨大的铁门隔绝了内外，铁门上血迹斑斑，陈旧的血液烙印在铁门之上，如同一条条岁月罪证。

姜朝右手掌心猛地扣紧，指尖画符猝然扣到紧闭的大门之上，右手回雪剑携飓风之灵霍然劈开大门。

室内一片混乱。数十人纠缠在一起，悲痛的哀嚎声与兴奋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竟无一人发觉外人来袭。

披散着血红发丝的人一掌揪回一个意欲逃跑的干瘦人影，张开嘴猛地咬破他的脖颈，吸吮着鲜红的血液。

人间炼狱莫过于此。

姜心白几人神色惊惧，纵然来时每个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现实往往大超所料！

这和几十头猛兽撕扯人类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唯一的区别是，那所谓的猛兽，竟都是人类！

“彭——！”一道赤红长鞭猛地抽来，剧烈的灵力风波荡飞混乱的人群。

钟情快步冲到人群中央，鞭尾勾住数个人头，眨眼头身分离。

“你们去救人，我来掩护！”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宗盟禁地！”

沉浸在糜乱中的人群终于清醒过来，数十人冲杀而来。

他们每一个裸露的上身中，胸膛背脊全然遍布血红色蜿蜒曲折的细痕，双眼赤红，冒着血光，张开的嘴里更是露出两颗细长白皙的獠牙。

赤红长鞭所到之处，人头分离，血液飞溅。姜心白与文尚手持长剑，剑光凛冽，强烈的灵力威压瞬间轰开数道人影。

“我们得速战速决，明灯那里撑不了多长时间。”

“这些怪物根本不惧疼，只有把他们的整个头部都削掉，才能将它们彻底杀死。”

两侧黑暗之处，一个接一个的监牢相连，隐约可以窥见内里交错的人影。

所有人齐齐冲到栏杆之前，伸出干瘦的手臂向外抓去，似乎想要抓住外面的光亮，可最终什么也抓不到，面目狰狞如此，五官被栏杆挤压，张着的嘴里什么也喊不出来，唯有那无数双眼睛，死寂的眼里，无声喊着救命。

姜朝与姜九遇迅速画出破门符，一掌拍到监牢之上。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快出来！”

然而待看见牢中情况之后，电光火石的那么一瞬间，姜九遇面上神色倏地凝固了。

一座不到三米宽的小监牢里，困着数十人，人人衣衫破烂，双眼之中不带一丝光亮。异味混杂着呐喊声直冲而来。甚至于在他打开监牢的那一瞬，里面的人都在瑟缩地向后躲去。前面的人踩到后面的人背上，可没有一个人痛喊，每个人的眼中都是恐惧。

“……快走！往外面跑！”

姜九遇不知自己是怎么动起来的，好似有什么无声无影的念在催动着他，不能停，不能停！

“你们得救了，你们得救了！”

不知是哪个字眼唤醒了牢中混沌的人，或许是姜九遇急切泣血的嗓音，或许是听到了那个救字，也或许仅仅是看到了外面的光亮却并没有人来吸血。久不见天日的人们眼中恐惧渐渐褪去，染上了外面厮杀的剑光。

“一个接一个，不要挤！”姜九遇喊着。

然而根本不需要他喊，牢中的人自觉排好了队，一个接一个井然有序地向外走去。

先行到外面的人并未驻足，而是立即去帮忙解锁。用枯瘦如枝的手硬生生砸到锁链之上，不顾手骨的碎裂移位，直到将锁链砸开，拉开监牢的时候，脸上爆发出剧烈的兴奋。一个接一个的人去开锁。

姜九遇抬手狠狠擦掉眼角的泪，反手掏出一叠符箓，全然塞到后面的人手里：“这些都是破门符，把这个贴上去可以开门。”

姜朝忽地道：“不可能只有这些人，其他人在哪？”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不知何时跑到了姜朝面前，仰头看了会儿姜朝，而后抬起血淋淋的手扣到了一个凸起的石柱之上。

霎那之间，好似是云雾散开一般，光罩抽离，露出了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尸横遍野的乱葬岗，血肉横飞的战争地，都比不过眼前之景。

数不清的监牢覆盖了四周墙壁，无数只干瘦的手绝望地伸展，地狱也莫过于此。黑暗监牢延伸到天际，看不见尽头。

姜心白挥剑的手僵硬地好似被冻住了，咬牙颤抖地：“——这群畜生！”

那小姑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姜朝：“姐姐，你们能把他们都救下来吗？”

“我才来几个月，已经难受的受不了了，最上面的爷爷奶奶已经待了几十年了，他们快撑不住了。”

或许是看姜朝久未说话，小姑娘歪了歪头，沉吟半晌，为难道：“救不走的话，可以……杀了他们吗？”

姜朝平生杀过千百人，却是第一次听到杀字，感觉四肢都在恐惧地颤抖。

小小的姑娘，却已然有了处事的经验，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么无理，她立即解释道：

“最上面的爷爷奶奶是天赋灵力最好的一批人，他们舍不得爷爷奶奶死，但每天都会来吸他们的血，还会逼着他们脱光衣服打架。”

“爷爷奶奶每天都在喊，他们想死，他们想死。”

“跟我住在一起的叔叔婶婶总会捂住我的耳朵不让我听，可我还是能听见。我能听见，我总是能听见。”

姜朝伸手捂住她的耳朵，捧起了她的脸，望着小姑娘格外漆黑明亮的眼睛，顿了顿，轻声道：“会救的。”

她的声音是那般的温柔，“你在这里看着，看着姐姐救人。救他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