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想明白,原本还在昏迷的沈砚突然醒来,猛吐了一口血,他的嘴唇嗫喏了几下,才艰难地挤出话来:“沈黎竟是你们害死的!苏瑶,我向来待你不薄啊!”
“既然已经被你识破,我们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了。”苏瑶揭掉脸上的黑色面纱,清秀的脸上却显出狰狞的笑意,“没错,沈黎就是我们杀的,你是没有看到她那哭着喊哥哥的模样,真是可怜极了!”
“阿瑶,把你身上的法术撤掉,让他好好感应感应他妹妹的剑骨,不然仙君还是不愿意相信你的话呢!”一旁的苏衡一脸幸灾乐祸,眼含讥讽地望着沈砚。
沈砚曾对我说过,沈家人的剑骨之间能够互相感应,难怪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发现仇人就在身边,原来是苏瑶用了秘法切断了剑骨之间的联系。
捆仙索虽然束缚了沈砚的灵力,但剑骨之间天生的感应是不需灵力的,不消片刻,只见沈砚肋骨处现出一点光,忽闪忽闪地,对面的苏瑶也是同样的情况。
沈砚苍白的脸像是被拉扯着,无数神色滋生开来,不可置信的震惊,难以忍下的恨意,甚至还有些懊悔。他紧紧攥着拳头,拼命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苏瑶一点点逼近沈砚,涂了指蔻的手缓缓抬起他的下巴,声音一如既往地婉转:“师兄,别挣扎了,我知道你此刻恨不得将我们千刀万剐,可是你自己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我错就错在识人不清!没想到你竟这般狼心狗肺!”沈砚脸上还挂着阴恻恻的戾气,嘶吼着,如发狂的异兽。
“呵呵……我亲爱的师兄啊,说到狼心狗肺,我可及不上你的半分啊,毕竟你可是间接害死师父和大师兄的凶手呢。”苏瑶嗤笑一声,那漫不经心的话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朝我袭来。
我只觉自己全身泛起战栗,苏瑶的那些话将我绞得支离破碎,在这之前,关于父亲和阿兄的死因,我做了一万种猜疑,却从未怀疑过沈砚。
得知他们死讯的时候,我跟阿香正在凌云殿外的院子里扑蝶,阿桂急匆匆跑进来的时候,我还责备他扰了我们的雅兴。
我看着他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脸上已经有几分不耐,过了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掌门和凌玉仙君出事了!”
阿桂的话让我眼前一白,耳边想起一阵轰鸣,我骤然跌坐在地,“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我歇斯底里的模样把阿香他们吓了个半死。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思过崖的时候,沈砚早已在那里,看着父亲和阿兄的尸体,由不得我不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
我捂着脸,彻底恸哭起来,心疼得无法呼吸,只觉一阵腥甜涌上喉间,一口血吐在了沈砚的衣襟上。
向来有洁癖的他却没有半分不耐,只是将我拥得更紧了些,柔声道:“阿狸,别怕,有我在!”
我的父亲和阿兄怎么会那么突然就抛下我一个人呢?我发了疯似的去查探他们的死因,可无论我怎么查,结果永远只有一个——走火入魔而死。
我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我的父亲和阿兄向来不与外人结怨,更遑论心境紊乱,他们又怎会走火入魔呢?我还是不甘心,父亲和阿兄的死让我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消瘦得像一片枯叶。
那时,沈砚来劝我:“阿狸,你不要这样,师父和大师兄在天上肯定不愿看到你这副样子,你还有我啊!阿狸,我们成婚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沈砚的话如同一根救命稻草,引诱着即将溺亡的我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抓,“好。”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可如今,苏瑶却说沈砚是害死我父亲和阿兄的凶手!叫我怎么能接受!
父亲待他如亲子,有些时候,阿兄还跑到我面前诉苦,说自己一个亲生的竟比不过亲传弟子,但其实阿兄从未放在心上,待沈砚好到连我都有些艳羡的程度。
他们究竟有什么地方让沈砚如此不满?需要用命才能消他心中的恨。此刻的我仿佛跌进了无尽的深渊,绝望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深重。
我看到沈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歇斯底里地反驳道:“不……不……不是我,是他们都该死,不是我的错!”
“师兄啊师兄,你看看你,堂堂仙君敢做却不敢当,岂不是比我还要卑鄙?”苏瑶似笑非笑,眼里染上了些许讥讽。
“说起来,师父和大师兄的死也有我的一份力呢,谁让他们要来坏我的事呢!反正你就要死了,索性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苏瑶的话音刚落,只见她拿出一面镜子,竟是溯回之眼!里面投放出来的画面让我有几分恍惚,瞬间将我拖进回忆里。
那晚,苏瑶突然来找我,哭着问能不能与我同睡,她说她想起了被凌虐而死的父母,我终是不忍拒绝,只好让她宿在了我的闺房。
白天的时候,沈砚邀我晚间一同赏月,可他却失约了,第二天,我询问他没有赴约的原因,他只是充满歉意地说被突如其来的事务缠了身。
我并没有责怪他,更没有怀疑他的话,毕竟他经常帮父亲处理门派事务。
可在溯回之眼的画面里,那晚的沈砚并没有失约,只是在离我房间不到七尺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的肋骨处突然显出微光,只见他的神情陡然一变,呆怔在那里,目光从震惊到无措。
他双手握拳,指节因太过用力而绞得泛白,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无力和萎靡感。
原来如此,沈砚说我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竟是误以为沈黎的剑骨在我身上,而这一切都是拜我最疼爱的小师妹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