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来战吧!”
随着沐阳瑜大袖一挥,屋外瞬间乌压压欺上来一大片王府兵将,约摸数以百计,上弓箭,架刀枪,有如千军万马压境般将整个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
若不是医馆就这么大进不来再多的人,此刻入眼的就绝不会只数以百计,光听刚才运兵时的动静,不难觉出周边看不到的地方亦是兵戎严守。
“沐阳瑜!你来真的?”青篱有些不敢置信,他觉得眼前他所见到的沐阳瑜不再是他心中认识的那个样子,变得心狠手辣且不再可爱。
沐阳瑜瞥了青篱一眼,并没有给予理会,很显然,这一遭他定要带走禾汐不可,且不愿多说费话。
青篱气得牙痒,一双眼睛瞪着沐阳瑜只差喷出火来。
见这势头,耳耳也难免震惊,但又退无可退。只不过此刻她心中顾虑的是若她真招实战使出,将会牵连甚广,伤及众多无辜。
处世五十年,她确实从未动过这么大阵仗,心头确有犹豫,但见青篱毅然决定毫无退缩,她才毅然决定守着他的意愿。
一时之间双方剑拔弩张,以一对不计其数。
可就在战幕即将拉开的这个时候,禾汐突然从青篱身后走了出来。
“住手!”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另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真切清晰。
只听一阵缓械声,大家都收了势。
沐阳瑜见禾汐终于站出来,脸上随即显出几分得趣之意。
禾汐扫了沐阳瑜一眼,而后走到与青篱并肩的位置,轻声道:“泼墨之笔,越描越黑,这一架打下去,我便真洗不干净了。”说着一只手拍在青篱的肩膀上,“大事小事,既来则安,不要怕。”
接着,禾汐扭头看向前面的沐阳瑜,往前走去两步淡声道:“我倒是还没去过王府,王爷今日用心多少合了我的心意,只希望王府的条件不要另我失望才好,除此之外,我皆不议。”
“走吧,还请王爷领路。”
禾汐的话,险些没让青篱呛死在自己的口水里,他一口气好不容易憋了下去,忙上前一步拽住就要跟着沐阳瑜走的禾汐,急道:
“你怎么回事,不为自己辨解就算了,竟然还主动送上门去?你没看他刚才的表现吗,他已然不是我们先前认识的那个沐阳瑜了,今日这般诬陷显然是他一手策划,心魔作祟,担心他对你不利?”
“无防。”禾汐抬手拂去了青篱的拖拽,轻声道:“即是心魔,那便需要引散,解铃还须系铃人,正是该我去。”
听了禾汐这话,青篱一时间无言以对,但总觉得此行颇为不妥,他心不安。
心下主意难定之时,禾汐又宽慰了他一句:“无需挂碍。”
而后眼睁睁看着禾汐跟着沐阳瑜离开了医馆。待他再想起那个不知廉耻裹着禾汐衣裳睁眼说瞎话的女子之时,才发现这人不知何时也随着人潮遁走了。
天入夜时,栖若采买药材回来看到医馆大门紧闭没有营业。
她一进门便看到青篱坐在桌前愁眉不展,像是在生谁的闷气,一看到她回来,赶紧起身告状道:“若大夫,这一回大概只有你能助禾汐解围了!”
“怎么?”青篱没头没尾将栖若说得一头雾水。
“那个沐阳瑜简直太过分!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不择手段最后还无情无义!”
栖若:“……怎么回事?”
她还没问他为什么医馆没营业呢,青篱这噼里啪啦地,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说清楚些,我听不懂。”
于是青篱将今天中午时发生的事倒豆子似的跟栖若说了一通,栖若听后,放下手中正喝着的茶就要出门。
青篱赶紧追上去,“去哪儿?”
“景安王府。”
“带上我!”
栖若随即扭回头来,拒绝道:“你在这里好好呆着。”而后扭头吩咐一旁的梧桐,“看好他!”
梧桐郑重点头。
青篱见他们二人眼神交换,心下一个郁闷的同时又不觉一愣,下一刻便见栖若旋身遁入了空气中整个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青篱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立马问梧桐:“若大夫想起往事了?”
“看像样子像。”梧桐答道。
青篱接着想到了什么,眼神微眯了眯,突然道:“小梧桐,带我去景安王府!”
刚刚才应下栖若的叮嘱,这会儿梧桐有些为难,他站在原处没有动。
正当这时,耳耳从一侧门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递向青篱,嘴上提醒道:“你去添什么乱,是想若姐姐顾了禾汐公子那头还要顾你这头么!”
青篱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心中隐有的不安让他放心不下去了景安府的那两人,总觉得事情处理起来没那么简单,他应该跟过去看着。
奈何梧桐不动身,他又没那本事,又见耳耳走来,只得暂收了心接过耳耳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大概是禾汐公子留给你的话。”耳耳道:“今日之事他应该早有料到,你看上面写着什么?他说,‘今日的饭菜我已做好,至于往后几日你需自己做来吃,我教给你的只要你学好了,肚子总归是饿不到的。’禾汐公子自有应对,你可以省省这分心了。”
听了耳耳的话,青篱将信将疑将纸条打开,只见上面明话确实写着耳耳说的那几句,但暗里禾汐却用了一种只有他才能看见的方式写着另一句话——
不破不立,不要自乱阵脚!
倏地,青篱便想到了那日在神源幻境中,禾汐同他说的那些话。
*
栖若救人心切,到了目的地,二话不说直接遁入了王府,也不管周边是不是有人,任性的现身在了朱红大门后,当着一队看大门的守卫的面直奔着正殿而去,这一幕看得守卫们着实懵了圈,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明白过来——
这不是府上的主子,而是府上主子的不速之客!
守卫们即刻呼啦一顿动身猛如虎,可待他们招集人马赶上前去正要动手擒人之时,自已的主子在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一派祥和的瞪着他们——
“放肆,若大夫是府上贵客,不得无礼。”
声音慵懒闲适,很有几分惬意。众守卫愣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而后领命退下。
栖若已然跨入了殿堂,闻言看向大殿之上的人,不由得眯了眯眼。
只见银銮殿王座上,沐阳瑜斜靠椅背,神色几分悠然,一身碧蓝轻袍藏金含玉华锦滚边贵不可言。他的手指在椅把上轻轻打着节拍。
很显然,他已等候她多时。
两人四目相对,沐阳瑜一点也不着急,栖若不开口,他也就自顾打着节拍权当休息,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客位道:“请座。”
栖若顺着沐阳瑜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一旁的座位,只见上面放着一枚编发簪。
独一无二的琉璃流金质感浪花样羽翅簪。
正是从禾汐发上摘下来的。见到此物,栖若脸上明显一惊,道:“沐阳瑜,你知不知道你在闹什么?”
“哦?”沐阳瑜反问过来,“我在闹什么,你倒是说说看?”
栖若紧抿双唇压下怒意,终是什么都没说,只问:“禾汐在哪?”
此时,沐阳瑜才停下了手上敲打椅把手的动作,一副“你终于话归正题了”的样子看着栖若,嘴角含笑道:
“禾汐公子可是个宝贝,今日为了他,青篱神使差点不惜以半座城为代价要与我大开杀戒,如此紧要之人,我又怎会平白让你带走?”
“你想怎样?”
“助我成神。”沐阳瑜一点不含糊,开门见山。
“说过了,不可能。”栖若觉得这话她都要说腻了,“退一万步来说,神授仁心之人,你越是如此不择手段越是不可能!”
沐阳瑜忽而一笑,盯着栖若道:“只可惜,别说一万步,你们连一步都不愿意退,我若是不自己想办法,便是连这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说到此,沐阳瑜声音陡然拔高,“所以说到底,是你们逼我如此的!”
沐阳瑜话音刚落,栖若却已是没了耐心,她轻叹一声,随着一阵旋风四起,一道紫红凭空掠过,下一刻她已经出现在了沐阳瑜眼前,牢牢扼住了他的咽喉,道:“别废话,赶紧放人!”
栖若明显气狠了,手上的力道难以自控,才掐下去,沐阳瑜便急速窒息翻白了眼,好在栖若还留有诸多的理智,一时激动过后,多少松了松手指,这时沐阳瑜才终于喘上来一口气。
然而他获得呼吸的第一时间却是在栖若的手下发出一阵扭曲的笑声,极其困难的挤出一句话:“我大概知道你的实力……明白你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荡平我整个王府……可那又怎样?神者仁心……我不信你会杀人……但我不是……”沐阳瑜的笑声十足刺耳,“杀人往往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或许……只需要我一个笑声,我手下的人便已经开始在磨刀霍霍了!”
栖若心下一惊,手下的力道忽而一紧,喝道:“不许你动他!”
沐阳瑜只顾笑着,尽管要命的窒息再次向他猛烈袭来。
然而栖若终归下不了手动他性命,咬牙再次松开了手指,气愤道:“你但凡清楚你在做什么你都会后悔你今日的所做所为,你不能动他!这话我并未跟你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