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神 第5章 梦境

闻着锦被上淡淡的松香，莫名有些熟悉，时安缓缓陷入沉眠，梦里他身着一身浅青色长袍，与现在身上的现代服装不同，倒是与祁时薄身上的类似，时安在梦中处第三视角，他好奇地看着长头发的自己穿梭在山林，身姿轻盈，步履轻快。

很快，梦里的他来到一处被藤蔓缠绕着的参天古树旁，坐在虬结交错的树枝上，随手摘下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就往嘴里塞，这时候观望着的时安猛然视线一转，变成了第一视角。

时安很熟悉新壳子，用起来得心应手，他觉得这个壳子可能是自己的前世，毕竟长得完全一样，但他还是没法操控身体，只能待在壳子里“看”

他啃着甜滋滋的果子，这时候听到身下坐着的藤蔓古树口吐人言，“大人，山下好像有人误闯进来了，还烧毁好大一片林子。”

苍老的声音响起，时安本应觉得害怕，但是并没有，他很熟悉这道声音，时安本能地操控新壳子拍了拍身下的藤蔓，说道：“别担心，藤蔓爷爷，我没感受到什么大的灵力波动，兴许又是哪个人类不小心跑上来了，我去把他们送回去。”

说着，时安飞速啃完果子，果核随手丢在土里，噗的一声长出一颗小嫩芽。

他化作林间的一股风迅速朝着出事的地方去了，壳子里的时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这里是他的梦境，总归不会有大事，于是他就安安心心地享受起了作为一股风的乐趣，各色的树木从他眼前略过，视线拔高，比鸟飞的还要高，时安不记得这里，但莫名觉得这里就是苍岭山。

视线缓缓下移，新壳子来到一处山神庙前，内里的时安睁大眼睛，这里，这里不就是他整日待的那所山神庙嘛，原来前世的自己也来过这里吗？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焦炭，山神庙雪白的墙都被熏黑一块儿，时安能感受到壳子在“愤怒”，应该是愤怒，因为时安觉得自己的拳头已经攥紧了，但凡现在蹦出来个罪魁祸首，绝对能一拳头砸人脸上。

这里明显不是人类能闹出来的动静，他缓步走向山神庙，每走一步，绿色的闪着细碎光芒的灵力落下，滋养受伤的大地，所过之处，仿若新生，嫩绿的芽尖从土壤里顶出来，迅速变长，甚至有些地方还开出一些红红白白的小花，摇摇晃晃，像是对走过去的时安招手。

时安慢慢走近一处凹陷处，小心翼翼探头望了一眼。

这是什么？

苍岭山何时有这种妖怪了？黑黑的，是小蛇吗？坑底的东西看起来不过巴掌大，蜷缩着盘成一个圈，脑袋上顶着残缺的角。

原本时安的新壳子还很气愤，但是看到坑底的东西后，身体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新壳子蹲在坑边，一下就把小蛇捡到了手上，随手晃了晃。

“？不会是死了吧，唔，那埋在哪里好呢？”

时安垂眸盯着小蛇，思考要不要把他就地埋了，就在这时，这小蛇突然勾了下身子，又不动弹了。

竟然还活着，他又晃了晃，开始细细观察手上的妖怪，头上的角形似鹿角，可惜两只角都断了一半，身上漆黑的鳞片也掉了不少，能看到缺失的部分流着黑红的血，他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小蛇的身体，小蛇只是微微抽搐，没有睁眼的迹象。

受伤好严重哦，先输点灵力试试吧，这里变成这样肯定有这家伙的功劳，应该是个修炼蛇，时安没想太久，怕拖太久把奄奄一息的小蛇给拖死了。

随着灵力缓缓流入小蛇的身体，他身上的伤痕肉眼可见开始愈合，虽然鳞片没有长出来的趋势，但流血的伤口上恢复了淡粉色的血肉组织，看着情况好了不少。

时安坐在山神庙里面的蒲团上，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给小蛇输灵力，时不时戳一戳小蛇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身体。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为什么我输了那么久都没好……饿死了，好想去吃果子，你再不睁眼我就走了啊，你吃的太多了，我的灵力要不够用了……”

时安委委屈屈地戳着小蛇的尾巴，嘴巴里还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

正当他觉得自己灵力要用光，准备收手的时候，猝然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时安猛地从床上起身，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要不是小鬼没有心跳，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蹦出来，什么啊，梦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实在太黑太沉了，透不进一丝光，看一眼都要被拉进深渊一样，他差点被一双眼睛吓死。

他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怕一双梦里的眼睛，真的是，也太胆小了吧，他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爬起来准备去找祁时薄，梦里他自己身着绿色长袍的身影久久不散，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预兆，反正他现在急切地想要见到对方。

刚拉开门，就看到祁时薄正站在自己门口，那架势应该是正要敲门，手都抬起来了。

时安一下子支棱起来，下意识对祁时薄笑起来，两只眼睛弯成月牙，亮晶晶地看着他。

祁时薄被这笑容冲击的一愣，手又不受控制地伸出去摸了摸时安的脑袋，温和道：“刚想来叫你，今日换了些吃食，刚好你来尝尝味道。”

时安被脑袋上的手摸的很是舒服，眼睛都微微眯起来，脑海里对那双黑沉眸子的印象渐渐被眼前带着笑意的黑眸取代，抛之脑后，“好哦！”

今日的阳光很好，属于时安最喜欢的一种天气，他窝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手里抱着昨天没看完的话本，祁时薄坐在石桌旁沏茶。

只不过他怎么看字都不进脑子，总是忍不住偷偷瞄向石桌那边，祁时薄似有所觉，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时安像个土拨鼠似的，又不愿意冒头了。

祁时薄表面云淡风轻，其实一颗心都在时安身上挂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一直看他，他有些担心时安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愿意跟他说，忍不住微微皱眉。

时安实在是憋不住了，今天一整天他都很迫切地想要祁时薄出现在他面前，他飘到石桌边，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瞅着祁时薄。

“怎么了？”祁时薄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问道。

时安脑袋往胳膊里埋了埋，开口道：“你能不能看出来鬼生多长呀，就是，就是能看出来我当鬼多久了吗？”

祁时薄轻轻放下手中的茶壶，把一杯温热的花茶推向时安，这次的茶比昨天的甜不少。

“嗯，大致可以，你想要看看自己的年龄吗？”

时安手里握着面前的茶杯，“嗯，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好像是我自己，又好像不是，他比我厉害多了。”时安缓缓地说，心里忍不住想起梦境里另一个他能够随心穿梭在密林里，还能让大地恢复生机，这都是他一个小鬼做不到的，甚至身为小鬼的他要是碰不到祁时薄，连肚子都可能填不饱。

祁时薄了然，时安垂着眸一脸失落的样子，应该是在梦境中恢复了一些记忆，现在的他作为魂体明显不能跟山神时期比拟，他心下怜惜，开口道：“我能看出你做小鬼的时间不长，但是面容完整，还能不受阳光影响，说明你之前应当是很厉害的人，现如今只不过不太适应，梦里的人应该就是你自己，别担心，好好修养你也可以变得很厉害。”

他不是没尝试过直接告诉时安他丧失的记忆，但时安的魂体还是太虚弱，之前把他的记忆告知之后，仍旧懵懵懂懂，甚至导致时安陷入梦魇，他不敢再冒险，所幸时安的身体在慢慢恢复，记忆也在慢慢复苏，尽管七日过后他仍旧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下一次，一定能恢复的更好。

时安听到这话，一下子抬起头，“真的吗？我真的也能变得很厉害？”

祁时薄轻笑，“当然可以，你本来就很厉害了，能有多少鬼是不怕阳光的？你多吃一点，就能恢复的快一点，我还做了些新的点心，要不要尝尝？”

时安猛点头，他现在一点也不失落了，反而沾沾自喜，他可厉害了，山神庙里面的鬼都怕阳光，就他一点不怕，简直是超强小鬼！

这几天时安简直是数着日子过，因为太开心了，每天一睁眼就有很多好吃的等着他，每次他觉得吃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祁时薄就会劝他，苦恼地说这些东西没人吃就浪费了，他只能勉为其难多吃两大碗。

七日一到，时安迷迷瞪瞪地睁眼，脑袋一片空白，他顺着房间的窗户飘出去，迷茫地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祁时薄站在厅堂，他现在出去的话绝对会吓到这个小迷糊，之前他还试过把时安困在院子里，这里的阵法有助于他魂体的恢复，可是每次时安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就会偷偷跑出去，跑到山神庙，在院子里设禁制反而会伤到他，时安很固执，结界撞不开就一直撞，受伤了也不停下。

祁时薄看着时安又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飘了一圈，转身从门口出去了，小橘蹲坐在祁时薄脚下，细长的尾巴轻轻摇晃，抬头冲他喵了一声，颠颠地跟在时安后头跑出去了。

他抬步走向院门，靠在门框上，看着时安摇摇晃晃地飘远，他的本体暂时不能离开这处院子，阵法需要用他的龙骨作为阵眼，只能分出去一抹分身，跟在时安后面，护着他到想去的地方，反正明日，他依旧会下山，回到这里……

祁时薄垂眸，展开掌心，仿佛还能回忆起那时抓不住时安灵体碎片的感觉，他握紧手掌，眸光深深地望向苍岭山的方向，时安会像他的名字一样，一直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