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小人通天 > 第13章 盛情难却

小人通天 第13章 盛情难却

作者:谈天音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0-10-17 06:23:12 来源:文学城

从三更起,帝京风雨大作。谭香迷糊中被惊醒:“阿墨?”

苏韧口里衔着束发的带子,鼻哼着答应。

谭香用铺盖裹着身子,打呵欠问:“这样大雨还去?天都没亮。”

苏韧把发髻梳好,用盆中清水照照,道:“鸡早就叫了,我想你多睡会儿。粥已煮好,你跟孩子趁热吃。”

他提上竹篮,换上草鞋。谭香跳下床递给他伞:“小心。”

她只穿个绿布裹肚,浑然不觉。苏韧慌忙把她推进屋子。

他好不容易才赶到部里。天光熹微,吏部比往日安静。大多数人因为天气变故来迟。他并不急于到司勋司,反在回廊里一块刻着“廉洁奉公”的古石碑后坐下来。

他脱下草鞋,换上了日常穿的布鞋。这时,听到廊里有人声。

有人自信满满说:“这假山,我可费了功夫才建的。他们懂什么……?他们是眼红我们司的左右逢源。这山只要抽掉几块石头,活脱脱个‘寿’字形,天下难觅。蔡阁老只要故地重游,一定会懂。”

另一人附和后,说:“应天府案该风平浪静了。为何昨日蔡阁老忽向我部索要六部新录取的应天府出身,三十五岁以下吏员的名单履历?还有漏网之鱼?”

苏韧一震,侧身贴着冰冷石碑。

三十五岁以下,原应天府出身吏员?蔡述他是已想到了匿名信来源?下一步,他会怎么办?

自信的人笑:“阁老心思缜密,哪是我们能妄测的?你赶紧把名单做好,我晚上来取。此事你不要让冯尚书知晓。”

“咱们的尚书是个糊涂人,他知道了也不妨事。”

“贤弟,还是小心为妙。”

苏韧大气不敢出,亏得雨声掩护,那两名官员对他并无察觉。苏韧瞄到其中一人,是负责总务的吏部员外郎**。他爱拿着鸡毛掸子在尚书处掸灰,得了个“鸡毛郎”的绰号。

另一人穿四品官服,身量高大。苏韧转念想:是蔡派的头,文选郎中林康吗?

他咀嚼二人对话,舌尖发涩。他在官场上混了几年,跟圆然和尚学了不少本事,可心思还不够用。他本该想到,蔡述绝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可不知不觉中,他这个无名小卒,已成蔡述潜在的敌人。

六部招考吏员……这会不会一开始是蔡阁老一个找出匿名飞书人的圈套?

苏韧摸着石碑。他即不后悔,也不特别害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也无益。蔡叙之若被剥去官服,削去出身,跟他苏韧一起流放到荒岛上,并不见得比他能生存。应天府官员纷纷落马。门下小吏,此次入京的不少。录取人中,约有三分之一是江苏的,且多数是青壮年。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谈笑自若。如有一丝慌乱,他等于输了先招。苏韧回想了自己写飞书的全过程,他有足够把握。蔡述将如何来查找线索?他笑笑,眉头舒展。

这天上午,司里全员忙碌。户部派人来说:司勋司报过去的湖广养老官员薪俸数目,和地方申请的不符,让他们给个解释。文大人命大家核对账目,特别指派苏韧打算盘,方川纪录。苏韧这算盘打得不快,也不乱,他心里早就有数,只不说。

几人怨天怨地,从脑满肠肥的户部蠢官,骂到老不死的退休官员。

方川汗滴宣纸:“账目不平?我们写数字,钱还不是由他们去发?朝廷最可恶的就是户部。如今百业萧条,皇宫都减开支,户部依旧给自家人使劲发钱。凭什么呀?钱都是皇上的。最不济的户部吏员,每月都四五两进帐。”

苏韧不吭声。他觉得户部拿钱,无可厚非。朝廷既然填到户部金银,原就是默许他们用。户部不过是明着捞。吏部的人事请托,工部的工程预算,刑部的办案说情,就是暗着捞。异曲同功,谁也不见得高尚。

一同僚说:“流水弟,你莫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靠钱吃钱,捞一票是一票。”

文功开门,他按着胃部,嘴角抽搐:“苏韧,方川进来。”

苏方二人对视一眼,过去。文功甩上门,询问账目事。

苏韧先等方川说完意见,低声道:“卑职觉得,帐是不平,不过只能这样。”

“为什么?”

“因为卑职是地方上来的,见识过一二。卑职前几日负责登记发抚恤金的死官名册,对照户部送来的地方上报名册。从前死掉的,好几个现在复活了。地方上本想混水摸鱼,吃些死者空额。户部从前默许。这次大约和湖广府闹了不痛快,故意认真起来,刁难他们。我们吏部若跳出来针对湖广府,户部就渔翁得利。”

文功拉长脸:“你说怎么办?”

苏韧笑着摇头,望向方川。

方川拍手:“嘉墨有道理。大人,我们不能中户部的计……不妨……”他弯腰说好长一通话,苏韧都听不清。

苏韧也并无兴趣。他知这样的事,各衙门最好的办法,一是“拖”,二是“推”。方川不会想出第三条路。

文功窗台上有一小盆花,才浇过水。叶子耷拉,花朵枯萎。

午间,方川被文大人派去户部回话。苏韧一个人吃稀饭。

因为第一天,他在玉珍楼花销太大,本月薪水不能预支。他已吃了半月稀饭,每顿都只配一块乳腐。方川也爱吃稀饭,常用他的榨菜换苏韧的乳腐。

苏韧想着文大人窗台上的那盆小花,琢磨来,琢磨去,眼睛一亮。

下午,文大人嘱咐苏韧晚些走,把其他几处账目都算算。苏韧只能留着。

他一直等别人都走了,才飞快打起算盘。

他在幽暗烛光下,听着自己大珠小珠合鸣般利落的算盘声,笑容不知不觉漾开,满心畅快。

这时,有个官员独自提着灯笼打伞经过。苏韧的手,放慢动作。

那官本已走过,忽又退回。到门口默默伫立,好像在端详苏韧。

苏韧停下手,那官干咳了几声问:“文大人在吗?”

苏韧起立,低眉道:“文大人已回去。只留卑职在这核账。大人您有何垂询?”

此人嗓音自信,就是早上苏韧在花园内看到的四品官。

苏韧几乎可十拿九稳说,他正是掌握部里实权的林康。

林康好像在笑:“唔,……无事。我只是偶然经过,想看看他。”

文功,林康似从无私交。苏韧这样一想,觉林康虽在笑,自信却少了几分。

他一时有点吃不准。林康说:“啊……你忙吧……”

苏韧抬头,林康已不见。不知为何,苏韧松了口气。

可他刚坐下,林康却又折回了。他咳嗽声,放下灯笼进屋,说:“我是文选司郎中林康,字协和。”

苏韧连忙行礼,林康谦和道:“省了繁文缛节吧。不请我坐啊?”

苏韧不卑不亢招呼:“多谢林大人。大人上座。”

林康坐下,身段就像戏台上老生般潇洒。他三十来岁,修饰整洁,长相倒气派。丰颊细眼,额头宽广,两丿唇须微翘,就像画上去的。只他眼里的瞳子,一刻不停微动,让人有点看不透。林康用袖子扇脸,好像热坏了。笑道:“我今日因公务也留晚了。司里人个个爱玩,全都溜走了。我想在这讨杯茶喝。你……你怎么称呼?”

“不敢。小的苏韧,是本处吏员。”

苏韧将司内接待客人的花茶拨出,用水沏了,双手捧给林康。

“苏韧嘛?……这名字好听。我以前竟没看到你。”林康喃喃说,好久才接过茶。

苏韧离远站着。林康说:“这茶哪是人喝的?文大人就让你们喝这样茶?”

苏韧想:我要是你,也会说同样的话。谁不知什么货好,只是价钱的问题。

他淡淡道:“还好。”

林康放下茶碗转悠,翻算盘账目:“你司日子清苦,你这样年轻,最要花销。难为你。”

苏韧笑道:“还好。”

林康片刻失神,掩起袖子咳几声:“苏韧,你忙吧,我不打扰。”

苏韧不挽留,拱手说:“大人走好。”

林康慢腾腾踱步出去。苏韧纳闷,司里人不大提起林康。林康今晚对他,未免太和善了。这是不同寻常的。作为蔡述心腹的林,待三品大员之傲慢,他头天来就见识过。苏韧并不是文选司的人,林康总不见得还想要拉拢他吧?

他平白多了几重心事,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算完帐。他整理好一切,才离开。

阿香会做些最简单的饭菜。他若回去晚,那娘儿几个饿不到。

苏韧换好鞋,倾盆大雨又来。他无奈开伞,一出门,就淋湿。他诧异回到门洞里,发觉油布伞上有个大洞,显然是人戳破的。因江南伞极其牢固,早上来还是好好的。可到底是谁?他想不出。他苦笑,是因为今日和方川一起被大人叫进屋去商量?还是因为文大人单独叫他算帐呢?何必因为妒嫉,背地里去害他那把伞?京里这样一把伞,至少要三十文。

苏韧想到钱,有点不开心。

他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只好叹口气。

圆然师傅老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才有那么多庸官存在。

苏韧方在踌躇,有人在他耳边说:“苏韧,是要回家吗?恰巧我的马车到了,雨太大,我顺路送送你吧。”

苏韧骇然。林康离他极近,细长眼里的瞳子,好像簇奇特火苗,火焰的中心就是他。

这一瞬间,苏韧明白了什么。他微微向后退,压抑着迷乱,客气说:“多谢大人盛情,但卑职自己能走回去。卑职不入流,不敢劳烦命官。”

林康手几乎就要碰到苏韧脸,温存道:“傻孩子,你都湿透了,还推辞?跟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韧装作心不在焉,好久才问:“唔……大人方才吩咐什么?”

“没什么。”林康指着门口的精致马车:“上去吧,我送你。不一会儿就到家。”

苏韧微笑摇头:“卑职实在不敢,况您是文选司郎中,我是司勋司的吏。同乘一车,恐有损大人盛名。”

他反复推辞,林康终于不大耐烦,他脸色一沉,强笑道:“好。我多事。随你,告辞。”

苏韧在大雨中的烂泥地撒开腿跑,只想快点回到自家的那个小院子。

他一到家,隔着窗户纸,就到谭香跟孩子们的笑声。他在院子里浇了一会儿水,推门。

谭香踮脚站桌上用什么填天花板。苏密一只手扶桌脚,一只手拿片干荷叶顶自己头上。

苏甜手里端个盆,仰头:“娘,水还滴下来。……爹爹?”

谭香跺脚:“天花板漏了,我修了,弄不好。”

她今天梳着未出嫁姑娘那般松松辫子,苏韧忍不住笑,想起了小时候的她。

谭香盯着他:“阿墨,你怎都湿了?伞呢?”

苏韧摆手:“伞坏了。再说雨大,有伞也湿。我来弄吧,明日我去叫个泥瓦匠。”

谭香一瞪眼:“别弄了,反正咱们不睡这屋。你看你这样子,快洗澡,我烧了水。”

苏韧确实饥饿疲惫,他洗了澡,一口气把家里剩下的稀饭都喝了。

谭香把孩子们赶去睡觉,双手托腮坐在他身边,对他眉头吹气:“阿墨不开心?”

“哪有?”苏韧说:“别瞎想。”谭香笑着对他吹口气,杏子眼亮晶晶的。

苏韧起身刷洗碗筷,漱了口。谭香坐床沿,两脚丫互相打来打去。苏韧笑:“怎么了?”

谭香勾着他脖子,把一个小小袋子给他。苏韧一看,是铜钱。

谭香说:“一百文呢,全交给你了,我一文钱都没藏着。”

“哪儿来的?”

谭香道:“今天牛大娘带来个老头,他在城里开铺子。他看了我那一百多个木偶,选了二十个。每个给五文,正好一百文。他说要是卖得好,以后再找我买。”

苏韧心想:城里一把木梳都要二十文钱呢。那么好木偶,怎么才五文钱?牛大娘不是个善类。奸商见谭香天真直率,自然要压低价。但他望着谭香脸颊胭脂般的红晕,不忍心扫她兴致。说:“我早就讲了,你的木偶总有人喜欢。牛大娘,我见过几次,你不要和她多来往。将来我安定下来,一定设法帮你把木偶销出去。”

谭香说:“我本来也不喜她。但牛大娘这人心并不坏。你想她热心帮我卖偶人跑腿,还不是为了帮我?”

苏韧解开她的辫子:“好人坏人,才几天怎么看得出来?你说你相公是个什么人?”

他心情开朗多了,她的唇有甜味,让他觉浑身暖和。

谭香朝里屋望了望,吃吃道:“你是个最最坏的男人……”

苏韧笑着回答:“既你这么说……今晚上我不坏,实在是辜负了这个名声。阿香……香榧子……”

灯被吹熄。过了许久,急雨转为细雨。

雨丝缠绵声里,谭香粘着苏韧胸膛:“阿墨……”

“香儿……”苏韧彻底懒了,真想永远躺下去。

可是他回忆起今天的种种,只能拍拍谭香:“香儿,我跟你说件事。”

“啊?”

“香儿,还记得我和你说大白吗?大白此刻是出京去了,我虽然想靠自己,并不想求他什么。不过有一天……万一你暂时找不到我,又情况紧急,你就拿着雨花石袋子里面的玉牌,到附近的得意楼,找一个叫雷风的人。就说你谭香,马上要见老白。知道了吗?”

他重复一遍,让谭香复述给他听。谭香问:“可我为什么会找不到你?你不在了,我要找大白做什么呢?”她俯视他的脸,满面认真。

苏韧笑道:“万一而已,别担心。”

他只能这样说。他有预感,吏部新麻烦,不会那么简单。

第二天,文选司的员外郎,来了司勋司,对文功说:“文大人,林郎中说,他已查过。半个月前总务排错了人。苏韧按考试结果,该属于我司。现在,从吏部尚书处派一人来和他对掉。此事尚书总务已首肯,望大人体谅。”

苏韧哆嗦。他把头压到肩膀下,一动不动。同僚都大惊,望向苏韧。

他等了许久,文功不说话,苏韧手心发凉,满是汗水。

文功开腔了,只吐一个字。员外郎问:“大人说什么?”

“滚!”

“呵呵,文大人,你怎如此不给尚书和林郎中面子?”

文功把屋里那盆小花砸向员外郎:“林康算什么东西?我中进士的时候,他还没有生出来呢!换人,他为什么早不换,现在要换了?还拿尚书来压我?尚书知道部里肮脏丑事?苏韧,你想不想换?快说!”

苏韧只得站起来,对那员外郎躬身:“大人,既来之,则安之,小的现属于司勋司,就要服从司长官。”

员外郎冷笑着扬长而去。文功怒气不止,对苏韧说:“混帐,进来。”

苏韧进去。文功颤抖着手问他:“他为什么要你去?你干了什么?”

“大人……小的真不知。”苏韧坦白,补充道:“小的实在不想去。”

文功盯着他,道:“不要以为邪门歪道是捷径。肯卖身的人多,有脑子的人少。人长得好,更要爱惜自己。别让人说当吏员的下贱。”

苏韧点头,他眼里潮了。文功顿时住嘴。

停了许久,他才叮嘱:“自己小心。我会顶着。”

“多谢大人。”

一连十日,文选司再无动静。每日苏韧走时,文功还在里屋坐着。苏韧的忐忑渐渐平复。他想林康对他,不过是一时兴起。他在吏部起步,就遇到此种烦恼,实在不幸。不过他听说京官中好男风的人不少。他少年时去南京,曾碰到过人试探勾搭他,他都婉转谢绝。**县,虽有人开玩笑叫他“美人”,不过穷开玩笑,从未有心染指。

他不反对别人好断袖,但这事譬如男女之间,最好你情我愿。

苏韧与谭香相依为命多年。他毕竟不是一个什么都能卖的人。

这日,文功并未来部,好像是病假。苏韧本想组织大家去看看他,但方川等人没有一个知道文大人的住处。天色黄昏,他正和方川正要走,被搞总务的“鸡毛郎”**叫住,说是尚书大人要一些成祖时代的文件抄录,人手不够。安排两个人去吏部藏书阁找,还要安排两个人去吏部的备案库房查。

方川恳求:“胡大人,我和苏韧一起去藏书阁吧。”

“不行不行,备案库,非你不可。还是我和他同去藏书阁,那边老秋在看着的。”

那**一路无话,只斜着眼打量他几次。苏韧心里发毛,跟着来到吏部深处一座角楼。

守书阁老吏员牙齿都掉了。看了半天,没瞧清人,他摸给了苏韧把上楼的钥匙。

**对苏韧交待:“书目都在上边,你自己去找,翻到了来抄下来。”

楼阁群书积灰。放着文房四宝的花梨木桌倒宽大,好像才擦过,纤尘不染。

苏韧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尚书要的书目。他往阁楼里边走,脚下木板嘎吱作响。

天越来越黑,若下楼去问**要灯烛,肯定要遭白眼训斥。

攸的,阁中骤亮,苏韧眨眼,墙上有只黑蜘蛛。高大的人影,和苏韧的人影交叠。

“苏韧,你怎在这里啊?”有男人笑语。

苏韧没回头,那是林康。苏韧吸了口气,语气显得倒轻松:“林大人。”

苏韧明白**为什么让他来这里了。楼上的门大概被林康锁上,老吏肯定被他们骗走了。

林康走到他身边,捻起他的发丝:“苏韧,你逃不掉。你这样美,却那样卑微。纵不是我,也有别人看上你。固守清白,有何意义?这京里,凡是有个官阶的,都有见不得人的丑事。而我林协和,从未亏待交好之人。你以后会知道。”

苏韧嘴角一扬,道:“但大人这样,未免太不识情趣。”

那林康突然将苏韧往桌上一推。苏韧的腰撞到桌边,一阵疼。林康搂住他:“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我来教你吧。”

林康从苏韧的脖子向下,手伸他腰下。

苏韧情急之下,抓到方石砚台。他握紧砚台,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今天,他若以死还击,吃亏的只是无钱无势的他。

以蔡述的权利,帮心腹林康遮掩一个杀人案,易如反掌。

可他若要活下去,只有两个选择。或者失去职位,或者**。

林康就像野兽。苏韧反复恳求,他却不停。

苏韧闭上眼,他终于决定用命来赌一次。他脑海里,幼年的阿香一掠而过。

苏韧选择动手。

本文不V。今后请勿再询问此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盛情难却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