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荷的酒量很好,好到多年不曾醉过,然而这天清晨,她再次体会大脑裂开的感觉。她睁开眼时,零碎又暧昧的画面从记忆的口袋中抖落,让她清丽的脸上褪尽血色。
她挣扎着从豪华大软床上起来,茫然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因彻夜疯狂而略显凌乱的短发,英挺利落的眉毛,紧闭的双眼,高而直的鼻子,略显冷淡的唇,所有的特征组合在一起,让乔知荷终于意识到自己跟和认识不久的男人发生关系的事实。
乔知荷懊恼地闭上眼,然后伸手捞起堆叠地板上的裙子和男士衬衫,简单地套上衬衫,下床去浴室。
下身的异样让她皱了皱眉,那种明明没有,但还存在着的鲜明异物感让她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昨晚的细节。
裴向瞿本来只是送她回来的,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她抱着酒瓶和他说话,都是她问裴向瞿答,和余熙是同乡,当过兵,薄有资产,没有老婆,也没有女友,更没有男友,于是顺其自然地,一切都发生了。
乔知荷吐了口气,从混乱的记忆中抽离出来。
眼神是迷.离的,眼睑之下浮着淡淡的潮.红,漂亮的锁骨上满是殷红的痕迹和浅浅的牙印。
乔知荷皮肤透白,更显得惨不忍睹。
带着凌虐的美感。
牙印……
这个姓裴的,未免过于粗暴了。
尼玛体力好也不是这么折腾的吧!
乔知荷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事实上她也说不出话来,嗓子干哑的要命,比吞了炭还难受,脑子里的画面带动了身体的知觉。
抓了抓头发,撩了捧冷水泼在镜子上,浇熄恼人的绮念。
去衣帽间换套衣服。
胸.衣、内.裤、衬衫,手指掠过常穿的牛仔裤,定了两秒,果断换了布料柔软的半身裙,又拉了条丝质的打底裤换上。
因为之前都在纠结和懊恼,浪费了不少时间,乔知荷浴室的挂钟,已经快六点了,她强忍着身体的酸.软,力求迅速地换完衣服,却在套上裙子的那刻身体僵住。
手指沿着腰带向下摸索,乔知荷的脸色变了,她拉下裙子,侧过身去对着落地镜察看。
雪白柔软的腰窝上原本有片粉色的荷瓣纹身。
现在被咬得微微变形,可怜兮兮地肿.着。
她死死盯着那片纹身,反复用手指摩挲,逐渐露出抓狂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裴向瞿这货是属狗的吧!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还他妈人模狗样的!
.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乔知荷已经生完一通闷气,等她看到仍在熟睡的男人,那点不爽又慢慢消散了。
都是成年人,她也没那么玩不起,睡了就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平心而论,裴向瞿是个优秀的男人。
不说狗不狗的事,反正这男人拥有英俊的脸蛋,优越的身体,裸露在外的手臂线条漂亮,八块腹肌结实精悍,很容易诱发女人的欲.望,更别提他技术相当优秀……
哪怕一个眼神,都能让不少人心甘情愿地爬上床去倒贴。
所以,除了被折腾得太惨,爽完遭报应以外,乔知荷是不亏的。
昨晚算得上一次不错的体验,哪怕有些事过犹不及。
为了避免醒后相顾无言的尴尬,乔知荷决定先溜为敬,结果走到门边,忽然想起自己昨夜似乎还把裴向瞿的衬衣给扯坏了。
刚才借用过的衬衫,扣子崩得一粒不剩,线也脱了不少,穿是肯定没法儿穿的。
想到这里,她去卧室抽屉里翻了出几张许久不用的钞票,压在他枕头边上当赔偿。
做完这一切,乔知荷安心离开了。
完全没有考虑到裴向瞿醒后发现房子里空无一人,枕边放着笔“嫖.资”时的心情。
.
乔知荷作为一名特立独行的新锐画家,为了拥有独立的创作空间和装逼,长期住在城西的别墅区,那边环境清幽,安保齐全,很适合养老。
嘉禾新城这套房子是她偶尔出来浪,又来懒得大晚上的回去时的落脚点,三室两厅的房子,住起来很舒服,昨天裴向瞿问她住哪里,她便报了这个地址。
从小区出来,她打开手机叫滴滴,这才发现手机里N个未接来电,全都是不认识的号码,没有一个相同。
除了季阳,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干这种事,她单方面和季阳分手后,就经常接到大量陌生电话,没想到时隔一年,他又固态萌发。
其实季阳是个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人,说好听点叫有领导能力,说难听点就是控制欲爆棚,她和季阳谈恋爱的时候,就能从一些小事上窥见端倪,不过两人浓情蜜意,加上学生时代不会互相干涉,所以并没有闹出很大的分歧。
后来两人闹翻,她才算见识到季阳手段,。
人人都夸季阳温文尔雅,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只有她知道,这人骨子里的狠决。
这些电话,乔知荷自然是不会理睬,她打了个滴滴去“劫色”取车,然后开车回家。
车开一路,手机拼命地响,乔知荷烦了,开了静音扔到一边去。
她把车子从后门开进车库,然后绕到前门进屋。
掏钥匙开门时,一具滚热的身体贴上了她的后背,将她死死禁锢。
浓郁的酒气扑向乔知荷,她听见季阳沙哑的呢喃。
“知荷,你跑哪儿去了,我等了你很久。”
带着亲昵和撒娇意味的语气,在此时此刻,听起来有些病态。
乔知荷察觉到某种危险,低声斥道:“季阳,你发什么神经,你跑来做什么!”
季阳却像没听到她的责问,结实的手臂不断收紧,他把脸埋在她的后颈,问她:“乔知荷,两年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你告诉我吧乔知荷……”
昨夜过度的疯狂让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虚脱的临界点,她听见季阳的哀求,露出难以忍受的神情,咬着牙道:“你放开我,季阳,你喝醉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乔知荷,你回头看看我。”
季阳就像魔怔了般胡言乱语,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像是要把怀中的人捏碎。
乔知荷开始缺氧,她觉得自己说不定要死了,终于,她爆发出一声尖叫。
“季阳,你妈的王八蛋,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伴随着这声尖叫,她消瘦的身体开始下坠,直到委顿在地,脑子里嗡嗡嗡地一片空白。
季阳终于放开她。
乔知荷半蹲在门边,手指用力的攥着把手,像整个人的生命都维系在那简单的把手上,当她松了口气时,她一扫刚才的脆弱,用力地抬起脸来。
她脸色苍白,眼睛却亮的惊人。
季阳怀疑那是因为眼泪。
她咬牙切齿地提醒他。
“你别忘了你结婚了!”
“爱情约束不了你,难道连婚姻都无法约束你吗?”
季阳怔忪地看着她,距离乔知荷越远,他越能发现,他每分每秒都能为她心动。
可是现在的乔知荷并不稀罕这份心动。
这个念头让季阳露出一个惘然的笑,他像是从前哄她开心一般,低声道:“没有婚姻。”
乔知荷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没有婚姻。”他重复了一遍。
乔知荷喃喃地说:“你真的疯了……”
“我没有和她结婚,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季阳还穿着昨天婚礼上的黑西装,头发凌乱,眼眶深红,下巴上是浅浅的胡茬,每一寸都是颓废。
他死死盯着她,声音在发抖:“乔知荷,你知道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乔知荷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些害怕他的靠近,呆呆地眨了眨眼,泪水不期然落下。
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握紧门把手站起身。
“可是,现在这个局面,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吗?”
“你早就该明白,我们俩从分手那天起,就永远不可能了。”
季阳的脸上的肌肉抽动了瞬间,他哽着嗓子,艰难地说:“你给我的礼物,我看到了,你——”
乔知荷噗嗤笑了,露出嘲弄的表情。
“你千万不要当真,那件衣服是我上周才买的,就是为了看你现在的表情,很蠢。”
“那你当初……”他还不死心。
乔知荷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带着某种追忆的语气徐徐说。
“我当初,的确是穿着婚纱,傻逼兮兮地听冯婉茜说你和她上床了。”
季阳向后踉跄了半步,清俊的脸上露出死寂的神情,就和他看到那份所谓的结婚礼物时一样。
包装精美的礼盒里,存放着两件东西。
一件极尽奢华的婚纱和一张极其简单的留言。
季阳,25岁了,生日快乐。
季阳,你25岁了,我想给你一个礼物。
今年秋天没法陪你过生日了。
那出国训练之前,我们结婚好不好?
她为一个突发奇想的主意酝酿了一肚子的计划。
她想好好准备,把自己交给他。
最后等来的却是背叛。
她鄙夷自己的自作多情。
乔知荷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笑了。
她靠在门边,伸手帮季阳理了理领口和领带。
像一名妻子帮一位丈夫做得那样平常。
然后温柔地仰望他,问他:“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不可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