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茗老老实实回答:“这楼里有这么多人,为何独独拉着姚……表哥?而且……若不是你跟我说,我也不知道那人就是姚将军府的二少爷。那女子不仅认识姚子安,好似是安排好的一样。这么刻意的安排……很难不让人生疑。”
“怎么看出来的?”蔚巡生声音软了不少。
束茗道:“方才你让姚子安查那鸽子的事情,现下又有人来缠着他……两件事连着,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蔚巡生早就听闻她聪慧,却不想她反应居然会如此之快。
“那,”蔚巡生一只手扶向围栏,“你觉得这事,是怎么回事呢?”
“大约是有人不想表哥出城查你拜托给他的事情吧?”束茗沉思片刻继续道,“今日这事,姚将军救与不救都不好。救了,外面会传他沉迷女色,最近表哥不是在议亲?若这事让齐家知道,多少对表哥婚事有影响。那舅母肯定生气,短时间内不让表哥出门。若不救,与外,姚将军府名声不好,舅母不一定生气,但是舅父一定会生气吧?最后的结果还不是圈禁表哥让他闭门思过。”
蔚巡生歪着头:“还有呢?”
“……”束茗想了想,“想不到了……”
蔚巡生甚是欢喜,伸手揽过束茗,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呢:“这楼也有问题。”
“这!”
束茗刚想出声,蔚巡生就搂紧了她,用一只指头点住了她的唇,继续轻声道:“仔细想想,方才屋里没别人,旁人怎么知道我让表哥做什么?”
束茗这才后知后觉。
是了,这楼也有问题,方才他们说的话,被人偷听去了,才有现在这出戏。
所以,蔚巡生其实想调查的是这栋楼?!
蔚巡生跟她解释间隙,楼下已经生了变。
姚子安甩手把那女子推在地上,看也不看直接出了门。
看来姚子安也明白这件事是为何,选择让姚将军来处理这件事。
大约在他看来,男人与男人之间,许多话可以推开了说。
楼下众人就那么看着姚子安扬长而去。
蔚巡生搂着束茗站在二楼,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
束茗不敢动,老老实实地靠在蔚巡生怀里。
她觉得自己脸上炙热难忍:“我们不走吗?”
蔚巡生道:“等蔚济。”
束茗这才反应过来,蔚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楼下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楼里生意照旧,蔚济鬼一样出现在蔚巡生身后:“主子,着人去跟着了。”
“嗯。”蔚巡生点头,松了手,牵着束茗,道,“回府。”
蔚巡生带束茗从柳翠楼后门出来,上了马车。
“你弟弟的事情,我会让人去留意。”蔚巡生坐定后,道,“今日你也看见了,勤王府可能惹了祸事,我不能明目张胆做这件事。否则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谢谢你。”
束茗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不来不知道,来了以后才知道人人羡艳的王府,也有自己的难处。
她还记得如意跟她说过,如果是王府这样的地方出事,那必然是比勤王更大的人,才能下令抄家。
蔚巡生也怕这件事背后是宫里。
“我所求不过就是弟弟能平安长大……没想让他过的跟西凉城里的富贵子弟一样。”束茗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过多的奢求。
“不着急,来日方长。”蔚巡生轻咳了一声,“你现在身份到底是世子妃,虽然没有对外公开,眼下王府有人盯着,这事也藏不住。终有公开的一日,你还是应该尽早做准备。”
束茗知道蔚巡生的意思,若是勤王府现在事事都在监视之下,她嫁进来冲喜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很快她就会出现在外人视线里,她需要有匹配自己身份的德行。
以前束茗还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现在看来,不想不行了。
在这之前,有些事,她想了解。
“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束茗犹犹豫豫。
蔚巡生道:“你问便是。”
“就……”束茗想了想,“没事……”
她有自知之明,蔚巡生待她温和,也不代表她有资格跟他平等对话。她应该时刻记着自己是买回来冲喜的身份。
忽然蔚巡生起身,面对面贴近她。
束茗吓得往后躲,蔚巡生伸出左手护住她的头,束茗撞在了蔚巡生的手上,心狂跳不止。
她睁大眼睛,看着模糊而又清晰蔚巡生的脸,不知所措。
他怎么了?
蔚巡生注视着束茗的红唇,粉粉肉肉的像是肉桂。脸也粉扑扑的,像是春日桃花渲染出来的模样。
她确实很好看,尤其是她的眼睛,没有焦点,却闪烁着光。
蔚巡生伸手,束茗下意识地侧头。
“别动。”蔚巡生好声好气地说着。
束茗不敢再动。
他的指腹蹭在她的嘴角,带着些许粗糙,如此反复在她嘴角揉搓。
他温热的鼻息在她唇上扑闪,晕染得束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吃东西怎么不好好擦嘴。”蔚巡生似笑非笑地问。
束茗立即捂住嘴,好好擦了擦,擦了几下,后知后觉疑惑道:“没东西啊?我在柳翠楼没吃东西。”
“哦,”蔚巡生挑眉,“兴许是马车里暗,我看错了。”
“……”
束茗无语。
他哪是看错,明明就是想……占她便宜。
不对,他们已经拜过天地,是名正言顺地礼成。发生这种事情,不应该叫占便宜,应该叫天经地义。
可忽然要这般亲密,她做不到。
都说是看错了,为什么他还不坐回去?
束茗被一股暖流包围着,那是蔚巡生的气息,身上带着青草的清香与一些微微苦涩。
他顺势坐在束茗的身边,拿起她的手,握在手里:“这才刚入秋,怎么手这么凉?”
不知道是不是他从成婚开始一直牵着她手走路的缘故,她竟没反抗任由他握着:“我也不知道。”
“平日里生病吗?”蔚巡生揉了揉她的手,“府上有大夫,最喜欢给人开调理的方子,你若是觉得身子哪里不舒服可以找他给你开幅方子。”
“我不怎么生病……”束茗低声说道,“在我们那,病弱的孩子都活不下来。能活下来的,身体都好。”
蔚巡生想想也是。
“你……生的是什么病啊?”束茗很好奇。
蔚巡生回答干脆:“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束茗问。
“身体时好时坏,但一般都是以发热为主。”蔚巡生想着说,“好的时候,就跟最近一样,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出来闲逛。坏的时候……”
他停了,束茗转了下身子,想听。
“坏的时候,就跟那天晚上一样,会无缘无故地晕倒。”蔚巡生道,“请了很多大夫,都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毛病。宫里的御医也来过。”
“这世上还有这么奇怪的病?”束茗小声嘀咕,“原来不是装的啊……”
“装的?”蔚巡生挑眉。
束茗点点头:“外面都说,你的病是因为……宫里的那位……”
“外面都说?”蔚巡生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坊间流传,”束茗连忙摆手,“都是胡言乱语,做不得数的!”
蔚巡生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问:“坊间还说我们什么?”
“谁们?”
“就勤王府跟姚将军府。”蔚巡生说,“你不是一早就听说过表哥。”
束茗支支吾吾:“你听了不会生气吗?”
“你都说是流传了,”蔚巡生声音很平静,“我怎么会生气?”
“就说新帝登基……”束茗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听到过的有关于勤王府与姚将军传言复述了一遍。
她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得断断续续。
蔚巡生在一边听着,一直没做声。
“就这么多……”束茗又想了想,“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你多小的时候就听过这些事了?”蔚巡生问道。
“多小……”束茗微微仰头,“记不清楚了,这事说了很多年了。”
蔚巡生又是一阵沉默。
“怎么了?”束茗疑惑道,“你们没听过这种流言吗?”
蔚巡生似是在愣神,听见束茗问他,他便回过神来道:“听到是听到过,只是没想到,你们那么偏远的地方,也听过这种传言。”
他知道她住在哪里?
后面路程束茗低头思索着什么,蔚巡生坐回了对面,便自顾自地想着事情。
一路上很安静,安静得不太正常。
束茗能明显感受到蔚巡生从内到外散发出不愉快。
是……
她多嘴,惹他了?
“主子到了。”蔚济声音刚落,马车就停了。
蔚巡生倏地站起身来,马车跟着一晃。
束茗心中一惊,他果然是不高兴了。
蔚巡生先她一步撩帘出马车,束茗低头坐在马车里心乱如麻。
“怎么?”蔚巡生声音响起。
束茗抬头看去,她看见蔚巡生的影子撩着车帘:“啊?”
蔚巡生回身,把她牵出马车:“怎么不下车?”
束茗不说话。
蔚巡生先下车,天太黑,束茗已经连模糊的轮廓都看不见了。
蔚巡生伸手:“我抱你下来。”
束茗抿了抿嘴,觉得自己好没用。在哪里都会成为别人的累赘。
蔚巡生见她低头不语,走上前去,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刚一落地,束茗就红着脸,向后退了几步。
蔚巡生道:“以后多吃点,你太轻了。对身体发育不好。”
“嗯。”
束茗方才莫名其妙忐忑的心里瞬间就平复了。
没生气就好。他看上去一副病弱的模样,手脚到底还是比她有力气。方才抱她,她能清楚的摸到他肩膀精瘦的肌肉。他的身子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