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即安 第12章 危险

外界的光线经过层层叠叠树叶的阻拦，视线中的光影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得暗淡，时间的流速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告诫着他们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们走了多久？

李小满估摸着时间，应该有半个多小时了吧。

他们要去哪？

李小满并不知道，这一路上他和葛即安一直都没有说过话，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在作怪，导致他一直都是有点呆的状态。

为什么当时会答应葛即安？

要是旁边有其他人，应当会觉得自己已经吓傻了吧，怎么会在迷路的情况下，选择跟在一个已经离开村庄七八年的人身后，毫无条件地相信这样的人会带自己逃离险境。

若是换成从前，李小满绝对不会这样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李小满抬眼看了看一直在拽着自己前行的葛即安，除了偶尔在略微空旷的地方停下脚步，之外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朝前方走着。

这种持续保持紧绷状态下的葛即安，应该是李小满第一次见到。

葛即安并不害怕，但是他在担心他。

葛即安对他所承诺过的话，从未有过食言。

就像是他们小的时候，两个人躲在一个狭小的，四面漏风的棚子里躲雨，葛即安就对他说过，他保证什么都不会伤害到李小满。

此后的葛即安也的确做到了，只要是跟葛即安出去，李小满总会安安全全，身上一点伤痕都不会出现。

忽而，李小满笑了一下，因为他觉得淋雨发烧的那一次不算，当时葛即安说过要他回家呆着，但是是他自己执着要偷偷跟去的。

与葛即安再次相遇之后，李小满发现葛即安的确变了，但他的骨子里的那些东西并没有变。

葛即安不会害他，绝对不会。

这般想着，那颗不安定的心就立刻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阵，李小满隐约看到远处有闪烁的光点，当他们凑近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条水流平稳、约有五六米宽的河流。

那条河静静地卧在山崖之下，几块形状怪异的石头点缀在河岸两边，若是不注意，可能会觉得这条河无声无息，但仔细听着，会发现那条河流有着微弱的流动声。

“走，咱们快走……”

葛即安轻喘着气，拉着李小满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可是再往前走，就要走到河里了。”李小满不明所以地问道。

“你听我说。”葛即安一边走着，一边警惕着四周，即便已经走到河边，却也没有停下步伐，反而还加快了速度。

“水下有洞口，我们钻进去，穿过洞穴就能出去了。”

寥寥几句，就让李小满明白前方看似死路，实则暗藏生机。

只是，葛即安怎么知道这里有条河，他怎么知道河面之下，隐藏着一个能让人通过的山洞？

即便心中生出许多疑惑，李小满也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个询问他的好时机。

至少要逃出生天才行。

因为他们的前行，静谧的河面上缓缓荡起了一连串的波纹，冲击到山崖峭壁之上，而后再次回拨回来。

这波纹来回几十次后，可回荡的范围就渐渐缩小，直到再次平静下来。

而这河面上，自然也就没了任何人的踪影。

只是，那片密林接着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发出声音的那两个人伫立在河边片刻，交谈一番后，便追着葛即安他们留在湿润泥土上的脚印，迈进了那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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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尽管已经很小心了，但临走的时候，李小满还是在水中呛了一口。

葛即安最先从水里爬了出来，然后又半拖半拽地将李小满拉了出来。

“怎么样，还好吗？”葛即安轻拍着李小满单薄的后背，十分关心地看着他。

李小满又是咳了几声，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他深深地喘了几下，感觉呼吸顺畅后，就立即对葛即安笑了笑，“没事，咱们还是快走吧。”

“衣服都湿透了，咱们得快点走出去，这里好像又湿又冷，不快点回去的话，很容易伤风的，你快带我走吧，安哥。”

葛即安捋了捋李小满湿漉漉的头发，语气中含着淡淡的心酸，“小满，对不起。”

李小满先是茫然地眨眨眼，而后反应过来葛即安在说什么。

他一把握住葛即安的手，神情十分乖巧听话，用着轻快的语调说道：“安哥，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你快点起来，咱们快点走吧。”

要是那群坏人还没放过他们的话，那他们就更要加快速度了。

葛即安别过头，在李小满看不见地阴影中，露出一丝苦笑，但语气却还是很淡然，“那就起来吧，咱们接着朝里走。”

李小满闻言，就乖乖起身跟在葛即安的后面。

走着走着，李小满不由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周边的洞壁，“那些是什么，一闪一闪的，好像萤火虫。”

原来，这洞穴里面并非乌漆麻黑，那洞壁上面闪着点点荧光，足以令他们看清道路。

葛即安的声音幽幽地回荡在这洞穴之中，“应该是一种遇热发光的萤石，一开始你和我的体温比较低，散发出的体温不足以让萤石发光，后来体温升高后，这些萤石就渐渐散发出光亮了。”

李小满似懂非懂地看着壁面，感叹道：“真是神奇啊。”

又走了一段路程之后，这壁面上竟然渐渐冒出了一些细小藤条，越是往里面走，那些藤条就越发多了起来，有的甚至延伸到了地面上。

李小满接着头顶上的荧光小心观察起这两侧的植物，但看来看去，感觉就是很普通的藤条。

但是李小满却感觉葛即安自从见到这些藤条后，脚步就渐渐缓慢下来，而且还将手放在那些藤条之上，似乎在留意感受着什么。

李小满也学着他的动作，带着些许疑惑去抚摸那些藤条，可摸来摸去，也没有感触到什么其他的异样。

但葛即安这种奇怪举动并未持续很久，不过片刻，他就停下了脚步，并且还小心地去扒开那一根根藤条。

李小满凑上前去，看到那七八根藤条被葛即安左右分开，露出了一个约有一个人高的小小洞口。

朝里面望去，就可以看到一条悠长的隧道，尽头深处黑漆漆的，要不是身边有葛即安，李小满可能看了一眼就立马撤出来了。

“我们要去这里吗？”李小满伸手朝着洞穴里面轻轻点了点。

葛即安摇摇头，双眼直视着李小满，“小满，对不起，这条路我陪不了你，至少这一段路我没办法陪你。”

听到这，李小满心中立即警铃大作，一把拽住葛即安的手臂，“为什么，我们要一起走啊。”

葛即安神色微动，“小满，你仔细听我说，这两路最后还是会在某一点汇合，你只要朝着前面走，会遇到两个洞口，左边的洞口是直接出去的，右边的洞口是可以和我会合的。”

“你要去做什么？”李小满愣愣地问道。

葛即安垂下眼：“小满，你到现在还在相信我吗？”

李小满嘴角微微颤抖，他欲言又止，闭了闭眼，用力点了点头。

葛即安笑了起来，“那就好，小满我向你保证，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你要信我。”

“进去吧，不要耽误时间。”

李小满眼神中渐渐充满泪水，“我不能一起吗？”

“不行。”葛即安斩钉截铁道：“你要是跟我去，我就没有把握了。”

“好，我听话。”李小满抬手擦了擦眼睛，然后就朝着葛即安靠了过去。

他伸出双手，捧住葛即安的下颚，慢慢拉近两人双唇之间的距离。

这一吻似乎用尽了李小满所有的力气，也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而后，他在葛即安的耳侧压低声音说道：“安哥，你去吧，我不会添乱的。”

说完，李小满就在葛即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迈进了那个洞口。

直到他完全进去之后，葛即安这才一根一根地将藤条摆放起来，而李小满的身影也就慢慢消失在他的眼前。

葛即安轻抚着阻挡在他面前的藤条，沉默不语，而后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辣，决绝地快步朝着洞穴的深处赶去。

而李小满则是站在藤条之后，久久站立不挪动一步，直到他听不见葛即安的脚步声后，他才猛地卸下了所有力量。

小腿突然一软，整个人就瘫坐在地上，一声不吭，仿佛要融入周边的洞壁一样。

他很清楚，无论葛即安要去做什么，他都是要一个人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

这件事，李小满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无论是儿时的他，还是梦中的他，他都不会放任葛即安独自前往。

李小满抬眼看向对面洞壁上，因为他的体温而渐渐发亮的光点，缓缓说道：“对不起，安哥”。

他的眼神中投射出一道坚韧的神色，“我不能让你一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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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没想到这里的水这么多，害得我浑身都湿了。”一个青年男子骂骂咧咧地拧着衣服，接着又抹一把脸上的水渍。

他朝着洞穴深处恶狠狠地瞥了一眼，语气十分凶恶，“等我拿到财宝之后，一定要弄死他。”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形比他略瘦的男子，只看面容的话，会发现他们两个人有些相像。

这个人开口道：“大哥，我们可得小心些，那个葛即安小子可是一个人就把村长给收拾了。”

那个被称呼为大哥的人，哼了一声，“村长也是傻，他要是不把王濑给弄死，他进山的时候身边多少还能有个帮手呢，结果现在呢，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老二，咱们这次是两个人，肯定能弄死葛即安。”

但老二却不认同，“大哥，葛即安身边还跟着个小矮子呢。”

老大却不以为意，“这有啥怕的，那个李小满瘦得跟个杆子一样，比葛即安还要好收拾。”

“到时候我收拾葛即安，你收拾李小满不就完事了。”

他俩仗着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肆意交谈着，仿佛藏在洞穴深处的宝藏已经是他们的了。

充盈在两人体内的贪婪与**已经膨胀到了极点，就连头脑似乎都无法控制地发热。

老大左右扭了一下脖子，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好像随时做好干架的准备。

两人摸索着朝前走去，一阵过后，起初没有光亮的洞壁，竟然慢慢地发出晶莹的光点。

这种奇怪景象引得两个人大为奇怪。

“诶呀，这个洞里真是怪得很。”

老大皱着眉头看着周边，只觉得这些光点闪得他眼睛难受。

老二也十分赞同，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大哥，咱们快点走，这地方阴森森地，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方。”

两人话不多说，更是加快了脚步，朝着更深处走去。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洞壁两侧渐渐冒出了许多的藤条，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地上的粗壮藤条给绊倒。

“妈的，什么破地方，这里连太阳都见不到，居然还长这些东西。”

老大没好气地踢开杂乱藤条，“真是让人恶心。”

因为藤条变多的缘故，所以洞壁上面的光芒也渐渐被遮挡住了，他们越往里面走，他们的视线就越是受限。

而里面的藤条却越来越粗，数量也渐渐多了起来。

起初还能容纳两人并肩走的洞穴，现在只能允许一个人同行，时不时从洞壁上，或者藤条上垂落水滴冰凉刺骨。

“大哥，你觉不觉得这里阴气森森的。”

老二抹了一下滴在脖子上的水滴，小声地对他的大哥说道：“要不然……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老大猛地转身，抡起胳膊朝着老二的头上给了一巴掌，打得老二一下子就失去平衡，砰的一下磕到了旁边的洞壁上。

“你再说一句，我打死你！”老大面露凶色，举着拳头威胁着捂着头的老二。

老二只能弱弱地应了一句，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

老大留下一个震慑的眼神后，就又转身朝前面走。

他颤抖着想要站起身子，可周边十分湿滑，只能去拽那些比手腕还要粗的藤条。

摸索之间，忽然他碰到一个好像十分坚硬的东西。

他心想着，难道是石头。

但是怎么还有窟窿？难不成是什么古代器件？

他使劲地抠着那石头上的两个窟窿，朝着外面一拽，终于将那个东西从藤条中拔了出来。

“让我瞅瞅是什么宝贝……”他一脸兴奋地将那个东西捧到自己面前时，所有的声音都在看到那个东西的全貌时，忽然消失了。

他就像是被人卡住脖子一样，满脸通红地发出一连串的“啊啊”声。

还没走远的老大，听到老二发出的声音后，很不耐烦地回应道：“你他妈遇见鬼了！不会说话啦！”

“大哥、你、你看看，这是不是……”

“什么啊，你拿到什么了。”老大又返了回去，三步化作两步地朝着老二那边走去。

老二头皮发麻，呼吸颤抖地举着手中的东西，“骷髅头啊。”

那个老大听到这个词后，也停住了脚步，凭着微弱的光渐渐看清了让老二吓破胆的东西。

这一眼，也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血液似乎倒流一般，灌注到脚底一步也挪不动了。

但他到底还是比老二年长几岁，遇见得事情多，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一手将老二掌中的那个无名氏的头颅打翻在地。

就在他们的注视之下，那颗骷髅头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滚动的声音后，再次被藤条给拦住了去处。

那个老二早就被吓得头脑空白，四肢发软，要不是老大紧忙着将他拽起，恐怕只能爬着走了。

“大哥，这是不是死人堆啊。”他慌忙无措地盯着四周，生怕再看到什么死人骨头。

“这有啥怕的，这反倒说明咱们来对地方了！”

老大不仅害怕，反而更加激动起来，“让我看看，这两边还有啥。”

老二还想阻拦，但老大已经撸起袖子，干了起来，不过一会，两边的藤条就被他清理干净，彻底露出了两侧的真实情况。

老二却是越看越心惊，就差点要叫出声了。

因为藤条之下，全都是紧挨在一起的骷髅，部分尸骨已经不完整了，但根据头骨的数量可以判断出这两侧至少有五具白骨。

那个老大站起身，拍了拍弄脏的双手，淡定说道：“老二，咱们来对地方了，这里的的确确是土匪的宝藏窝了。”

“原来那群土匪不是被什么山神给收走了，是全都死在这了。”

他那双略微泛黄的双眼露出了狂喜的视线，赶紧拉着老二接着往里面走去。

“大哥，那他们怎么都死在这了？怎么不逃出去啊？”

那个老二冷静下来之后，思绪才渐渐回归，对着大哥说道：“里面不会有什么害人的东西吧。”

“老子就是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老大已经完全听不进任何劝阻，一径地朝里面走去。

而那个老二见大哥这么无所畏惧，也渐渐打起勇气，紧跟在他的后面。

约莫又走了十几米后，他们眼前终于豁然开朗起来，一个大约有十米宽的空地展露在他们的面前。

虽然里面布满了根茎粗壮的藤条，但是那也紧紧是附着在洞壁之上，那些奇珍异宝却一点也没有被那些藤条缠绕上。

所以他们才能真真切切地看清楚里面的所有东西。

不知何年何月的精美瓷器整齐摆放在立柜之上，散发着幽美光亮的成串珍珠堆积在数十个小木匣里。

另一侧还有五六个没有开封的大木箱，他们打开后才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条条货真价实的金条啊。

老二张着嘴，惊呆地看着面前的黄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的大哥却动作极快地捡起一根金条，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他兴奋地看着那个牙印，对身后的老二说道：“是真的金子！是真的！发财啦！发财啦！！”

然后他立刻将身后的皮袋打开，捞起一把金条就往里面装。

老二则是打开另一个大木箱，然后也被那一片金色迷住了双眼。

他欣喜若狂地拿起黄金，放到嘴里也咬了一下，验证是真的黄金之后，直接用嘴狠狠地亲了几口。

“大哥，咱们这次是真的发财了！哈哈哈哈哈哈！”

老二抱起金条就往自己的袋子里放，对着他的大哥畅所欲言道：“大哥，你说这些金条应该怎么花呀，咱们马上就要成为有钱人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刚还胆小如鼠的他，遇到黄金之后，彻底转变成一副得意忘形的疯癫模样。

等他将自己的袋子装满黄金之后，他才发现他大哥拿到黄金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

“大哥！大哥！”

老二慌然地站起身子，去看他大哥刚刚还在的地方，却发现，他大哥不见了。

他诧然地后退几步，大声喊道：“大哥，你去了哪？大哥，大哥！”

他又一转身，竟发现原本在他身后装着黄金地木箱也彻底消失了。

原来不只是他大哥，这里所有的宝贝都不见了！

就像是遇见鬼了。

鬼？鬼！

一想到这个词，他就双脚发软，完全使不上劲。

不行，我得出去，我得原路返回，逃生的**已经彻底控制了他的思想，什么金银财宝，什么发财大梦，什么都比不上活着啊！

“我不能死，我可不能死，我还没娶老婆呢，我得出去。放我出去啊！”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他大哥的死活了，他只想出去。

可一开始他们进来的洞口，已经没有了。

“救命！救命啊！”

他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一边沿着周边的洞壁不断走着，无限循环，周而复始。

他的手指不停地刮着坚硬的洞壁，即便指甲都被磨掉，嫩肉划破了皮，他也这么不停地做着。

恐惧吞噬了痛觉，无尽斩断了方向。

“出路在哪啊！！！！！”

过了很久，他才明白，他被困住了，永远，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死亡正在悄无声息地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