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衣物的遮挡下,李猎伸手捏了两把表姐垂在身侧的手,攥在手心的石子有些硌人,对上她的视线,沈月荣了然地后撤半步,靠在树上。
她一移开步伐,李猎就脚掌发力冲上去,下意识地躲开地上叠叠放到五只兔子,左手扯开灌木,右手抄起石头就砸下去。
“唔!”那人根本来不及躲闪,额头被砸个正着,顿时顶起一个大包,乌青乌青的。
手贴上去掐住那人的喉咙,李猎目光阴冷,压低声音:“你是谁,我们怎么会在这?”
“我是山脚捡到你们的,”这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着额头,疼得眼睛发红,语气却一板一眼的,“你们两个倒在那,我就把你们拉到这里了,这离我家比较近。”
手上的力道并未放松,李猎跨过灌木蹲下,膝盖抵住他的大腿,死死盯着这人的眼睛,沈月荣慢慢走过来,她浑身还是软绵绵的,不大有力气。
“小兄弟,这是哪座山?”她弯起眼睛,笑吟吟地柔声问道。
“这,这座山没有名字。”大抵是没见过沈月荣这样说话轻声细气的姑娘,这人眼神有些飘忽,竟然有些结巴起来。
李猎把右手里的石头塞进腰带,提着这人的脖子把他拽起来,对他那句把她和沈月荣拉到山上的话提出质疑。
“你力气这么大,能把我们两个人从下面拖上来?”
热气喷在这人脸上,把他的脸蒸得更红,他终于维持不住呆样,抬手搭在李猎胳膊上想要挣脱——没拽动。
“我就是力气大,放手!”
沈月荣在一旁抱着胸,听到这话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扫过他青筋凸起的手背,对他所谓的“力气大”表示疑惑。
李猎松开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发出“咳咳咳”的声音,颇为僵硬地地把头扭到另一个方向。
“早知道......”这人嘟嘟囔囔地没说完,但另外两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沈月荣一挑眉头,和李猎对视一眼,弯下腰对他说:“这位大哥,真是对不住,我弟弟性子有些急,先给你赔个不是,多谢您救了我们姐弟两个,不知怎么称呼?”
这人听到后先是转过头警惕地打量了李猎一眼,又望向沈月荣,眼中透露的同情让李猎有些牙痒痒,他双手撑地站起身,慢吞吞地回答:“别人叫我尹文。”
“尹大哥,”沈月荣的笑意不达眼底,“现下我们回不去了,只能跟着您,还请您多照顾我们姐弟两个。”
低头拍自己衣裳上草屑的尹文后颈处没由来地乍起寒意,刚抬起脸,一只带着血腥味的兔子就怼上来,跟他四目相对。
“喏。”那个长得公子哥模样,脾气火爆的弟弟拎着兔耳朵,语气恶劣。
“兔子。”不知道在说谁。
真讨厌,尹文面无表情地接过兔子,非常隐晦地翻个白眼。
沈月荣笑着拍了拍李猎肩膀,嗔怪地叫了一声“阿烈!”,与姐姐交换个眼神,李猎拎着剩下几只兔子了,紧紧跟上已经离开尹文的步伐。
真讨厌!小红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她一双眼睛死死瞪着看守她的陶钧。
“看,看我做甚,”陶钧嘴角嚼着饼子,丝毫没有形象地撅着大腚在她旁边蹲着,“我是不可能把你放了的。”
“你凭什么不要我走?”小红的嗓子已经哑了个,她连咳几声,“我死了,与你有半分关系,再说,你凭什么说我跟去了一定会死?你安的什么心!”
小红对他说的那句“你跟过去也就是个死。”始终耿耿于怀,她家小姐与表小姐被抓走了,那群水匪会怎么折磨她们两个......
这些年李猎,沈月荣和她们三个在军中虽然算不上多随心所欲,没少干脏活累活,也没少正面与倭寇厮杀,可至少性命有所保障,旻将军不会安排几个姑娘去干太危险的事,倭寇也大多不会冒冒失失地正面地冲杀过来,驻军不是吃素的。
况且,除了小时候那次,小红从来没有和小姐,和姐姐舒儿分开过,水匪穷凶极恶,此处又不是老爷治下,出了这等事,他老爷根本来不及管,鞭长莫及。
是她没保护好小姐,要是她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就好了,小红梗着脖子,眼睛红彤彤的,眼泪终于顺着脸滑下。
“呜呜呜,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咒我家小姐,你不安好心!你们所有人都不安好心!”即使哭,小红也是瞪着眼睛怒目而视,瞧那架势,如果她没被捆住,马上就攮过去了。
陶钧心有余悸地往更远的方向挪了挪,又站起身去看小红背后的绳子,拨弄两下以保证确实捆得严丝合缝。
“我没咒你们家小姐,我哪有这个胆子。”他撕下手中饼子没咬过的那边,飞快塞进小红的嘴巴里,生怕她给自己一口。
“咖!”上下齿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没咬到,小红愤愤地瞪了陶钧一眼,准备吐出的饼子被他一巴掌怼回来。
“阅。”**的饼子卡进小红的嗓子眼,噎得她反胃,男人看她一时说不出来话,赶忙解释:“这么两个大活人真在军中没了,军师他们不可能不着急,可还是让我们在这巡山,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陶钧滔滔不绝:“这说明军师早就有所安排,你们这样冒然地冲出去岂不是乱了军师的计划,这才是真正的送死,军师派人来告诉咱们,实际上就是叫咱们不要慌,自乱阵脚。”
小红坐在地上仰着脸,瞠目结舌地看他,半晌,伸腿把陶钧勾到地上,见这人摔得龇牙咧嘴,她冷笑一声:“信你我就是蠢蛋!”小红朝他啐了一口,“成日胡咧,你爹怎么教你的?要不要我红奶奶替他管教管教!”
陶钧爬起来,把剩下的饼子全塞进嘴里,单手扭着肩膀,闻言认真道:“你想当我爹的老娘?那不成,那逆子非得气死你不可。”
疯子!小红这下是彻底无话可说,紧紧地闭上眼,把头扭到另外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