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的脸“刷”地白了,牙齿上下打颤:“怎,怎会如此?”
洪家燕的脸色同样惨白,她在这将近住三个月,竟没看出隔壁的人家不对劲。
嘴角挂着讥笑,莫妈妈后退几步,扫视洪家燕的班子,突然一声令下:“拿下他们!”
“哇!”人高马大的侍卫凑过来,把几个孩子吓得哭嚎起来,三个大孩子想挡在师弟身前,但他们身量也不高,直接被侍卫单手拎起来。
洪家燕完全没有想到莫妈妈突然撕破脸,前一刻还同她说隔壁不是好人家,说完就变脸抓人,让她那张嘴都无处施展。
“不,不,这位妈妈,您,您等等。”眼见着徒弟们都被抓住,自己也被一左一右扣住,洪家燕慌了:“抓了我们,这,这也无济于事啊,况且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莫妈妈冷眼旁观,洪家燕见旁边的侍卫拿着布巾就想往自己嘴里塞,愈发急迫之下竟然冷静些许,她把头撇过一边:“这位妈妈,别塞住我的嘴,我小声就是了。”
侍卫看向莫妈妈,看她没再说话也收回手,洪家燕艰难扭头看向徒弟们,几个孩刚刚的叫嚷声有些大,原准备也把他们的嘴堵上,癞疙金连连朝其他人使眼色,几个小的都泪眼婆娑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出声。
洪家燕见他们的嘴没有被堵上,舒了一口气,转脸看向莫妈妈:“这位妈妈 ,小人晓得您是一心为小姐找想,怕小姐的闺誉受损,可我们只是个唱曲的班子,每日勉强挣个口粮 ,也不晓得隔壁是那样的人家,不然万万也不敢住这的。”
“妈妈,放了我们吧,妈祖在上,我洪家燕发誓不同别人说今日我瞧见了谁,要是我日后撒半句谎,就叫我。”
洪家燕一咬牙 ,继续道:“还有我那群弟子,我们,我们活活饿死!没戏唱!没饭吃!”
她这话说完,院子里没人再出声,不管哪方人都小心打量着莫妈妈的脸色。
静默半晌,“成了,不会对你们如何的。”莫妈妈终于出声,满脸不耐:“多少也要给县太爷面子。”
洪家燕喘着气:“多谢妈妈,还望府上高抬贵手。”
心跳得飞快,什么样的人家,竟然敢说给县太爷面子,洪家燕抿着嘴,手心都在冒汗。
刘妈妈在旁边干着急,到底也不敢说话,她自己那张黑脸到现在还泛着白。
“嬷嬷?”里面的人终究是没拦住李猎,她抱着一只狗跑出来,莫妈妈刚把目光移过去,就吓得一惊:“小姐抱着什么东西?”
李猎高兴地举着小花狗:“花狗!”
她点头强调:“是小狗,不会咬我的。”
莫妈妈可管不着大的小的,黑的白的还是花的,光是李猎抱着一只可能伤到她的狗这件事就几乎能叫莫妈妈厥过去。
小红舒儿跟着出来,前者怀里抱着一只差不多大小花色的狗崽子。
莫妈妈疾步走过来,蹲下身勉强柔声道:“小姐,姐儿先不抱着这。”
她有些嫌弃地动动鼻子,小狗身上有股子难闻的“狗气”,伸出手指戳戳小花狗的耳朵,莫妈妈轻声说:“狗狗有些脏,怕是没洗呢,不如洗过狗再抱?”
李猎却没回她,看向被扣住的班子里的其他人,问:“嬷嬷,为什么要把班主他们抓起来,他们做错事了吗?”
莫妈妈在李猎面前向来温柔,李猎自幼丧母,又被莫妈妈哺乳长大,打心底亲近乳母,在她眼里,莫妈妈是最和蔼可亲,最不会发火的人。
那么莫妈妈为什么抓班主他们?那定然是他们犯错了。
阿秃和黑小子听到这话,满脸愤愤不平,但是又被癞疙金挨个瞪过去,也不敢说话。
李猎为洪家燕求情:“嬷嬷,班主要是没错大事,就放过她吧,他们人很好,班主唱戏还厉害!”
孩子们感觉不出来,洪家燕又是听到一阵刀磨提琴弦的摩擦声,割得她心里难受至极。
什么样,什么样的人家,觉得家里的侍卫抓了人不算什么?
莫妈妈语气不变:“小姐,不是班主犯了错处,是奴婢刚刚说叫他们去府上唱曲儿,班主太高兴了,差些没站稳,才叫人扶着她。”
李猎视线转向小孩们那边,莫妈妈又笑:“他们也高兴,年纪小没站稳,叫侍卫抱着呢。”
说完莫妈妈也转头往那边看,在李猎和莫妈妈两人视线的注视下,拎着小孩们的几个侍卫机警地顺手抄起孩子,有的一边抱一个,三个大孩子实在抱不起来,便顺势揽肩膀,乍一看竟有几分喜感,又透着几分温馨。
阿秃和黑小子面色复杂,另外三四个孩子忘得放下捂嘴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彼此对视。
被迫和侍卫紧紧相贴的癞疙金更是不自在地紧紧抿住嘴,鼓起腮帮子,真跟个癞疙宝似的。
侍卫们都适应不错,脸上都露出淳朴的笑,衬的莫妈妈那话跟真的一样。
莫妈妈温柔笑道:“小姐,瞧瞧他们多开心。”
又把头转过来看狗,莫妈妈伸手轻轻地把小狗崽子捞起来,说:“姐儿想抱着无妨,只是要先给狗崽子洗干净,免得把姐儿的衣裳弄脏了,今天可是穿的新的一身呢。”
李猎惯会臭美,听莫妈妈的话有理,又被她点醒自己今天穿的是新衣裳,也不急着把小狗崽子要回来,先低下头拉起自己的前襟嗅嗅,又把袖子举起来盖在脸上闻闻,不知怎得,果真闻到一股子不好闻的气味。
小姑娘顿时瘪起嘴,眼睛里冒出泪花:“我的衣裳,我的衣裳臭了,它臭。”
委委屈屈地靠进乳母的怀里,伸手揽住莫妈妈的脖子,莫妈妈一手抱起李猎,把小狗崽子拎到小红的怀里。
舒儿也怕狗,因此两只小狗都叫小红抱着,她人小,胳膊也不胖,两只胖墩墩的狗崽子叠罗汉地放进小红的怀里,把她的两只胳膊压得往下坠。
李猎趴在乳母怀里,时不时举起自己的袖子仔细闻,越闻,她就觉着越有股子味儿,小姑娘愈加苦着脸,嘴角压得要落到地上去。
“还不请班主去拿物件,不然怎么去府上唱曲儿?”莫妈妈笑吟吟着吩咐,全然没有刚刚在洪家燕眼前的阴沉与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