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急促,黄沙溅起,前去打探的哨骑不消一会儿就飞奔而来。
“回皇上,北疆东门已破,主将战死,曹将军率领两千将士还在厮杀。”
司马立初大惊,当机立断。
先吩咐几个轻伤将士护送景将军等受伤将士去阳关养伤。
“皇上,北疆告急,应迅速从燕京拨大军来救啊!”
司马立初摇头:“燕京远水救不了近火,吴公公,遥津城驻有五万将士,那儿离北疆近,昼夜赶路,一天便到,你去传朕旨意,调一万将士来支援。”
“锦欢,还有剩下的将士,换上西卑衣服,随朕前去北疆!”
众将士一听,全都惶恐起来。
“皇上!皇上不可!”景忠嘴唇乌黑,躺在地上已经奄奄,听到司马立初的计划,他挣扎着坐起来阻止,“皇上乃一国之君,不能去!若是有闪失,我大燕国要动荡不堪啊……”
“皇上三思!”将士们跟着劝。
“皇上,皇上,咱们还是退守阳关,等待援军吧……”吴公公急得要哭了。
“朕已经决定了,你们无需再劝。”
景忠看到司马立初年轻的脸上满是刚毅冷静,琉璃色的眸子里是果断和坚决。
这一刻,他忽然笑了。
先皇呐!您可以安息了,司马氏不会衰败,我大燕国更不会消亡。
天知道,景忠在两任皇帝去世,又得知司马立初是女儿身之后,他有多绝望。
世受皇恩,他祖上三代都是良将,奋勇杀敌,精忠报国,难道天要亡我大燕?
“皇…皇上!”景忠费劲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景将军不要担忧,到了阳关好好解毒养伤!”
“臣驻守北疆七年,与西卑大小战役上百次,对于西卑的战术、习性有所了解,也命军师都记了下了,皇上,您拿着,兴许有用。”
司马立初低头,看到沾染血污的书,她接过,重重点头。
“皇上此去不可暴露身份,若是西卑知道,后果难测……”景忠还有些不放心。
司马立初沉吟:“景将军放心,朕就自称是景将军副将,奉命前来,朕手中有景将军兵符、帅印和将旗,他们不会怀疑的。”
景忠一愣。
他没想到,平日里朝堂龙椅上的那个司马立初,看起来毫无主见,在太后和丞相面前只知点头应允,甚至有些唯唯诺诺。
但在危急时刻竟能如此沉着果敢。
大智若愚。
景忠脑海里忽然蹦出军师说过很多次的这个词。
“皇上,城内火光四起,我们从哪个城门攻进去?”
三十多名将士伏在山间丛林中已经半个时辰。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
“方才哨骑报,西卑大营扎在东门三里外,锦欢,你带上十名将士,拿上备好的鞭炮,从西边绕到西卑大营后方,不要厮杀,悄悄摸到他们的粮草,一把火点了,到马厩把所有鞭炮点了。记住,遇到敌军不要打斗,设法逃脱,目的就是安全无恙的回城!”
“皇上——”看到司马立初眼神,她马上改口,“是,将军!”
锦欢等人走后。
司马立初率领剩余将士摸到东门,往里看去,城中已经乱成一团。
不到半个时辰,三里外的西卑大营也开始火光冲天,爆竹声声。
司马立初一挥手。
将士们亮起火把,高声呼喊着:“西卑大营起火了!西卑大营起火了!”
这些将士们都是征战沙场的,各个声音响亮豪迈。
果然,片刻功夫,城内西卑蛮子便叫嚷着冲出城来。
擒贼先擒王。
司马立初拿过弓箭,才发现右臂受伤,根本使不上力。
“谁射箭功夫好?”
领了命的将士策马追侧后方,连发三箭,头领没有射中,只把举旗手射于马下。
阵中开始骚乱,知道射杀头领已是无望。
于是趁着夜色和慌乱脱身回来。
留下几人守在城外接应锦欢,司马立初携剩余将士脱下西卑衣服,进了城。
外城一片狼藉,妇女、孩子的哭声惨不忍睹。
“何人?”
几个士兵迎上来,站成一排,举着大刀。
“我们是景将军手下,这位是景将军副将。你们曹将军何在?”
士兵引路。
司马立初在城头上见到了戍守北疆的曹将军。
“景将军呢?”
司马立初道:“景将军路上遇到刺杀,已经转到阳关养伤。”
“景将军受伤了,他没事儿吧?”
“受了箭伤,阳关有医术精湛的大夫,曹将军放心吧。”
议事厅。
曹将军位于主座,北疆其他将士右座,司马立初和后来将士左座。
“马将军很面生啊!”
司马立初一摘头盔和面罩,曹将军又警惕起来。
他跟随景将军作战很多年,手下大将都见过。
“圣上新任命的,这次与景将军一起来巡视边防,不想半路遭遇刺杀。”
曹将军问:“西卑蛮子突然撤出城,是?”
“我命人去烧了他们的粮草,放了他们的战马。”
曹将军恍然大悟。
“这次伤亡如何?”
曹将军叹息:“五千守军,如今健壮的不过一千了。”
“北疆城乃我大燕重要边境,怎么如此少的守军?”
“今年开春,西卑和我大燕议和,承诺两国再无战事,景将军回京时便带走了二十万大军。”
司马立初暗暗道:西卑言而无信,只有消灭它,才能永保边关太平。
司马立初命人在城头上挂满景忠的将旗,再安排士兵轮流昼夜在城墙上来回巡视
同时,东门加固城墙,挖深护城河。
等到遥津的一万将士一到,便趁西卑蛮子没有站稳,再次发起进攻,斩杀敌军三千人,俘获两千人,剩下的都狼狈逃窜回了西卑老家。
经过了刀光剑影的厮杀,目睹了血流成河的惨状。
活着,显得越发珍贵。
北疆城内,灯火通明,军旗招展。
众将士城中扎营,欢欣鼓舞,篝火酒肉的庆祝着。
议事厅的大堂上,有品级的将军们也已经入座。
整只的烤羊、烤乳猪,大碗的佳酿已经摆上桌。
军营中没有女人,都是将士舞剑助兴。
“我说马将军,你干脆别走了,留在我们北疆,这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有驰骋疆场的豪迈,我们草原上的姑娘,那也是美的天仙儿似的!”
一个将军喝醉了,东倒西歪的来到司马立初旁边,一屁股蹲下去,搂着她的脖子,粗犷的嚷嚷着:“凭你的智谋和武艺,多打几次仗,一定把西卑蛮子打的跪地叫娘!”
跟随司马立初来的将士知道她圣上身份。
看到这位将军的举动,酒醒了大半,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的盯着司马立初。
锦欢则黑着脸,眉头紧皱,却又不好制止。
司马立初一身黑色劲装,头发束起,簪于银冠,腰配宝剑。
她端坐在那里,面色沉静,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说锦将军,你是不是吃不惯这里酒肉!”
一个将军看到锦欢一脸肃穆,端着酒就过来了。
“我们这儿的酒最烈,我们这儿的男人最血性!来,喝!”
确实够血性的,不战至最后一刻绝不妥协。
遥津城和北疆城守望相助,将士们自然也都有来往。
他们热情的招待着燕京来的将军,喝着酒、划着拳,讨论战事,讨论自家媳妇儿。
场面极其的热闹。
这种豁然、爽直的态度冲淡了战争的悲凉。
“皇上!皇上!不好了!”
吴公公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噗通”一下跪在司马立初面前。
在场的将士一听,全都傻了眼。
尤其是还握着司马立初的手正在把酒言欢的一个将军,瞬间像冰冻了般,一动不动。
厅内鸦雀无声,只有碰倒的酒罐、酒碗发出的酒水的滴答声。
“景将军的剧毒加重,太医说熬不过今晚了!”吴公公尖细的嗓音大喊着。
“什么?!”司马立初猛地站起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叩拜。
司马立初正要走,想到什么。
“曹将军,朕命你继续驻守北疆,加固城墙,挖深护城河,安抚城中百姓,让受伤将士好好养伤。遥津一万将士先留守北疆,朕回京,会拨两万将士前来,到时候遥津的将士再返回去。”
“是!臣领命!”
司马立初等人一走,议事厅里又是一番沸沸扬扬。
惊讶的惊讶,心惊肉跳的心惊肉跳,惧怕的惧怕。
司马立初快马赶到阳关,景忠已经死了。
“皇上,景将军死前只留了一句话,‘朝中有奸佞勾结西卑,皇上要防范’。”
司马立初静静地看着景忠的容颜。
嘴唇发黑,脸色平静。
“班师回朝!”
回京以后,司马立初命燕京三军送葬,她率百官亲至,并追封景忠为“忠义公”。
“皇上,景忠他真的不是……?”
“舅舅,景忠对大燕、对朕是忠心的。”
明辰点头:“那景将军兵符呢?”
“兵符和帅印还在朕这里,现在朝中无大将,统领燕京二十万大军非舅舅莫属,朕想找个合适时机,授予舅舅。就怕百官……,舅舅,不如你去与丞相沟通一番,他若是支持就好办了。”
“好。”
朝廷大事忙完,已经是七天之后。
司马立初没有到清溪宫,而是直接到了贵妃宫。
“你们都退下!”
丫鬟、太监看到司马立初脸色黑如锅底,都识趣的跑远了。
“皇上,两个月不见,您瘦了,但是成熟了。”
柳清影细心的给她端上泡好的茶,笑语盈盈。
从酷暑到初秋,司马立初一走便是两个月。
“为什么要这么做?”司马立初冷声问。
柳清影一愣,脸上柔媚的笑意停住。
“朕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司马立初厉声斥道。
下一刻她抽出锦欢腰间佩剑,剑锋指抵柳清影白嫩的颈间:“为什么要伤害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