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之女 第3章 第三章

江家的马车是未时进的城。

江鑫事先已经托人在杏花巷租了一间小院，一家人到了京城，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

江鑫与良叔结了马车钱之后，又留他歇一晚才回江州。

江铄一进院子，便吵着要肚子饿。顾南蓉忙不过来，便拿了几个铜钱，让江湄带着他去街上买点吃食，顺便买几个饼子回来分给大家吃。

江湄揣着铜钱，带着江铄一脸欢喜地出了门。江沅留下来，与母亲一起打扫收拾屋子。

江鑫在安成县衙门里也只是做个佐史小吏，收入单薄，养不起婆子丫鬟，因而家里的事一直都是顾南蓉亲自操持，忙不过来的时候，江湄也被她拉着一起做。但江沅回来之后，江湄便轻闲了许多，原本她做的事，也由江沅替了。

对此，江沅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她在家中是长姐，帮着母亲做点事也是应该的，而且母亲虽然有些偏心弟弟妹妹，但对她也还算过得去。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江湄带着江铄，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进了门来。看见江沅，江铄跑了过来，胖乎乎的小手高举着一串糖葫芦，送到她跟前，说道：“阿姐，给你，吃糖葫芦。”

江沅望着江铄，眉眼一弯，笑道：“谢谢阿铄，你先放在一边，阿姐还有事做，做完了再来吃。”

顾南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先去吃了吧，现在天热，一会儿糖化了。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江沅微微一顿，然后伸手接过糖葫芦，对着顾南蓉说道：“那我吃完了再来帮阿娘的忙。”

“去吧。”顾南蓉转头继续收拾家什。

江铄又举着自己那串糖葫芦，对着顾南蓉说道：“阿娘，吃阿铄的糖葫芦呀。”

顾南蓉一脸微笑地抚了抚江铄的头，说道：“阿娘怕酸，阿娘不吃，阿烁自己吃吧。”

“不酸！”江铄把糖葫芦使劲往母亲唇边喂，“阿娘尝尝，真的不酸。”

顾南蓉只好咬了一颗山楂在嘴里：“好了，阿娘吃了。”

“好吃嘛？”江铄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吃。”顾南蓉微笑着点了点头。

“阿娘喜欢吃呢。”江铄似乎很高兴，蹦跳着跑了出去。

顾南蓉望着儿子的背影，满眼的疼爱。

江沅跟在江铄身后出了屋来，咬了一口糖葫芦。哇，山楂好酸，哪里好吃了？江沅把剩下的糖葫芦还给了江铄，又回到屋子，帮着顾南蓉收拾。忙活一下午，母女俩终于把这屋子收拾打理出来了。

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大家都有些累了，简单吃了一些晚食，顾南蓉便叫三个孩子早早回房歇息。

江鑫换了衣裳，准备睡觉，看顾南蓉还在收拾一些细软的东西。他上前搂着妻子的腰，柔声说道：“阿蓉，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了吧。明日再收拾也不迟。”

“只有这几样了。”顾南蓉手上的活没停，“我收拾好了就来睡。你先上床吧。”

江鑫顿了顿，说道：“明天我想去长平侯府送拜贴。”

顾南蓉手一顿：“这么急？”

“我想去探探侯爷的口风，看我什么时候可去大理寺就职。”说着，他把脸贴在顾南蓉耳畔，说道，“等我涨了薪资，我们也买个粗使丫头回来，帮你搭把手。”

顾南蓉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你当个小吏能有多少薪资？多一个人，多一口饭。我们还是省着点吧。”

江鑫默了默，说道：“我只是怕阿蓉你太累了。”

“无事。”顾南蓉转头冲他笑了笑。

次日，江鑫去了长平侯府送了帖子，侯府让他三日后前往拜访。

说起来，江鑫一家能来京城，也是因为攀上了长平侯这门亲。前些日子，顾南蓉嫡兄顾谦的长女顾慕青嫁给了长平侯卫昭次子卫珏。江鑫借着喝喜酒的机会，厚着脸皮求顾南蓉的嫡兄顾谦托长平侯在京城为自己谋个差事。

卫昭看在顾谦的面上应了下来，这才有了江鑫带着全家迁往京城之事。顾南蓉原本不想离开江州前来京城，可是，如果留在江州，江鑫便永远只能为小吏，但到了京城，进了六部或者三法司之类的地方，如果表现优异，是有机会晋为低阶官员，儿女也能有个更好的前程。因此，顾南蓉才勉强同意随江鑫一起离乡背景来京城，厚着脸皮去求这八竿子才能打到的亲戚帮忙。

三日后，顾南蓉给自己三个孩子收拾妥帖，与江鑫一起去了长平侯府。

进了府，下人引着江鑫去了书房见卫昭。而顾南蓉则带着三个孩子见卫老夫人袁氏。

卫老夫人与顾南蓉的嫡母袁夫人是堂姐妹。顾慕青能嫁进长平侯府，想必也是因着这层关系。不过，顾南蓉是庶女，与卫家一直没什么来往，要不是为了求长平侯给江鑫找个好差事，她恐怕是一辈子也不会踏进长平侯府。

进到卫老夫人屋子的时候，侯夫人王氏，及长平侯卫昭的嫡女卫若、卫菱和庶女卫菁，世子卫珦之妻庾安兰，次子卫珏之妻顾慕青，卫老夫人次子卫晞之妻永宁公主刘宜君及其女儿卫莹已经在屋里了。

卫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碧柳向顾南蓉一一介绍了屋中之人。顾南蓉领着江沅、江湄及江铄上前见了礼。

江沅行礼的时候，也偷偷打量了一下屋里贵妇贵女们，果真都生得花容月貌，气质高雅，特别是永宁公主，虽已年近四旬，却仍然风姿秀美，感觉把屋子里这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比了下去。

顾南蓉也注意到，碧柳在介绍的时候，只介绍了卫老夫人长子和次子的女眷，其中并没有老三卫晔的妻室。但她记得卫晔是与一位姓卢的女子订过亲，也不知是早逝了，还是随他一道去了边关。因着当年之事，她也不好多问，只带着自己三个子女笑盈盈地坐在了一旁，尽量不提当年之前，怕惹了卫老夫人不快。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卫老夫人居然主动提起了当年之事。只见卫老夫人瞅了瞅江沅，突然转脸对着顾南蓉说道：“阿蓉，我看这叫阿沅的丫头，看起来倒与你那小妹，在相貌神情上倒有几分相似。”

顾南蓉一怔，随即笑了笑，说道：“回老夫人的话，我生阿湄时落了病，没那么多精力同时抚养她姐妹二人，便把阿沅送到了阿芙处带养。估计处得久了，阿沅便学了些阿芙的神韵。”

卫老夫人默了片刻，问道：“你那小妹……可有嫁人？”

顾南蓉回答道：“没有。阿芙在普月庵做居士，平日无事，就在庵旁设了个学肆，教一些小童识字读书。”

听了顾南蓉这话，卫老夫人面色微敛，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妹妹，没那个命，心却比天还高，可真是孽缘啊。”

顾南蓉脸色微变，不敢搭话。

好在卫老夫人之后也转了话题，未再提及顾南芙之事。

见卫老夫人与母亲提及小姨时，面色皆有异样，江沅心里有些好奇。她又偷偷观察了一下屋里其他人神色，除了侯夫人与长公主似乎知道点什么，其余的小辈们皆与她一样，面带好奇之色。

江铄毕竟年岁小，坐了一会儿，便有些不规矩了，坐在顾南蓉身上扭来扭去。

顾南蓉低声问道：“阿铄，你要做甚？”

江铄哼了哼，说道：“阿娘，阿铄想拉屎。”

江沅看见卫老夫人眉头皱了皱，侯夫人与长公主面上虽无表情，但卫家几位姑娘都面带嘲讽之笑，估计是在笑话江铄粗俗。顾南蓉似乎有些下不了台，叫着江沅：“阿沅，带阿铄出去。”

江沅点了点头，伸手把江铄从顾南蓉身上拉了下来，说道：“阿铄，阿姐带你去。”

侯夫人王氏冲顾慕青使了个眼色。顾慕青会意，忙起了身来，对着江沅和江铄说道：“阿沅，阿铄，我引你们去吧。园子大，怕你们找不着路。”

顾慕青在家排行第三，于是江沅忙说道：“多谢阿青姐姐。”说完，三人便一起出了屋子。

想着江铄年纪小，顾慕青便招了个小厮，带着他去了净房。

顾慕青便带着江沅在长平侯府的花园里随意地走了走，等着江铄回来。

顾慕青挽着江沅的手，说道：“阿沅，你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有时间也来探望姑母姑父。”

“我们住在杏花巷。”江沅回道。

“杏花巷呀。”顾慕青一脸亲热地说道，“你们家里若缺什么，来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们送来。”

“谢谢阿青姐姐。”江沅笑了笑。

“谢什么呀。”顾慕青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在京城，除了你们，我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听到这话，江沅一怔。她与顾慕青虽然是表姐妹，但是顾慕青的父亲是嫡出，顾南蓉是庶出，身份上差了许多，总觉得隔了一层，因而，表姐妹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亲厚。如今，离开了江州，到了京城，似乎顾慕青还念起了这份亲事。

她也不知道顾慕青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怕会错意，便对着顾慕青玩笑道：“表姐不是还有表姐夫吗？他如今才是阿青姐姐的最亲的亲人呢。”

顾慕青轻轻一顿，随即苦笑道：“夫家与娘家是不一样的。阿沅，日后你成了亲就知道了。”

江沅心头一动，抬眼望着顾慕青，问道：“是，是表姐夫对你不好吗？”

顾慕青神情微微一滞，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对我挺好。只是……可能是还不习惯吧。如今远离江州，我还真的很想念我阿娘他们。”

“原来是想家了呀。”江沅一笑，说道，“改日我做些江州的艾青糕来给阿青姐姐尝尝，以慰表姐思乡之苦。”

“好呀。”顾慕青点头微笑。

正在这时，来了个丫鬟，对着顾慕青说道：“二少夫人，二公子说他的文书找不到了，昨日少夫人整理了书房，让你回去帮他找一下。”

“这……”顾慕青望着江沅，说道，“我还陪着阿沅呢。”

江沅见状，忙说道：“阿青姐姐，你快去帮表姐夫找文书吧，等阿铄回来了，我领他回去就行了。”

“你可找得到路？”顾慕青问道。

“能找到。”江沅点头道，“再说了，若我不识路，便请带阿铄去净房那位大哥引一下路就行了。”

“那行。”顾慕青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等阿铄回来，你带着他先回去，我给他找了文书便过来。”

“好。”江沅应了一声。

随即，顾慕青与丫鬟便匆匆而去。江沅转过身，想回去等江铄，走了一截，她才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这长平侯府的园子真的太大了，而且像个迷宫似的，她以为自己是原路返回，却不知道走岔路到了什么地方。

这时，她听到前边隐隐有人声传来，想着找人问问路，便赶紧跑了过去。前面一丛美人蕉叶后，隐隐站着两个人。

江沅刚走近，便听到一个少年不满地说道：“又有什么人来攀亲了？为什么让我去见？什么阿猫阿狗我都要去见？”

听到这话，江沅心头一凛。这阿猫阿狗，说得可是他们一家？

对了，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好像有些耳熟？

长平侯府的关系图，简单画了一个，搞不清楚他们关系的可以来看看（好像线条没复制下来，不过没关系，大概也能看懂）

世子卫珦，妻庾安兰

次子卫珏（妻顾慕青，顾南蓉嫡兄之女）

长平侯卫昭 长女卫若

妻 王氏 次女卫妙（妾出）

妾 吴氏 三女卫芫

三子卫谙（妾出）

子卫瑄

卫老夫人 太子少保 卫晞

妻永宁公主刘宜君

女卫莹

镇北大将军卫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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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