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和陌阳聊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就被六皇子给拽走了,这处案桌,便只剩下陌阳一个人,期间也会有一两个人过来与陌阳搭话聊天,以男子居多,陌阳是个内敛的性子,不擅长交朋友,便罢罢手敷衍两句话了事。
火光摇曳,有三四个公子哥喝着酒唱起了酒词,透过火光,人影举杯交错,一片喜乐。
陌阳浅浅地笑着,享受着这片喧闹中的安逸,端起了案桌上的那盏果酒,喝了。
口味甜甜的,带着淡淡的清烈。
稍刻的功夫,陌阳的脸上便爬上了两抹红晕,眼前晕眩,出现了两堆篝火交叠。
陌阳和那唱词的几位公子哥合唱了起来。
“把酒言欢落寞散,劝君一盏把愁干,推酒盏,娇滴不似汉,噫——”
酒词应声唱着,陌阳的一张小脸却越来越红,她先是轻声呢喃了一声“热。”接着突然将身前的果盘酒盏推开了。
“哗啦……”杯盏落在地上,众人被声响吸引,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见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拿着那盏空酒杯四处找酒。
她口中还碎念着,“什么破酒词!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她的声音没甚气势,接近呢喃声,可是众人还是听了个清楚。
她跛着脚走至他人的案桌前,翻盏寻果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盏里没有,便走至下一处案桌,声音里满满的醉意,“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待寻到了陈煜桌前,她瞧着陈煜那张脸已经成了双影,便咧嘴笑了,声音高了甚多,“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她肆声的笑着,黄鹂鸟似的嗓音带着醉意,听在耳朵里就像呢喃的小猫一般,她醉的是酒,真正让人醉的却是她的笑声。
陈煜全身都有些僵硬,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啪”的一声炸开的,让他的意识有了些许的恍惚,“陌姑娘……”
陌阳夺过了陈煜案桌上的酒盏,仰头将果酒喝尽了。
她驻足向四处看去,发现众人一个个都在瞧着她,只是他已经有些辨认不清谁是谁。
“你……你们瞧着我,做什么……唔……”
陌阳一张小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身子摇摇晃晃,清澈的眸子中透着迷茫,脸颊上还带着含蓄的笑容。
火光耀在她的脸上,同她眼中的光芒一齐荡漾开来……她这副醉酒的模样,有些迷人。
陌家姑娘喝醉了,还吟了一首震撼人心的劝酒诗。
可是,这果酒不会醉人才对。
陌阳许是察觉到了众人眼神中的探究,本性使然,她有些不安,想离开。
拂倒了陈煜案桌上的酒盏,她跌跌撞撞的往后院住宿的地方行去,可是她已经有些分不清方向,寻了个门,并不知道是往院内的还是往院外的。她要去寻她二姐……
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李姝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
她给以理哥哥准备的果酒,被这个臭丫头喝了……不过也好,若是她这一路跌跌撞撞行去,路上遇到了谁家的公子,出了什么事,便怪不得她了。
她今日在此处丢的人,让她心中产生了一些本不该出现的想法。
如若陌阳今夜便在此处消失,或者出点什么状况,那么明日回京都,她或许不会被笑的太难看。
陈煜不放心的起身去追,被李姝拦下了。“皇叔,姝儿有首琴谱一直看不明白,正想着有机会请教一下,皇叔见识广博,定是懂的。”
路上,陌阳只觉得越来越热,她似乎发现了不对劲,而且这路好像寻错了,从院门出来后,只有一整路的木柱灯照着小路蜿蜒远去,什么房屋都没瞧见。
“二姐……”
路越来越僻静,灯也少了很多,即便醉了酒,陌阳还是清楚的感知到了加快的心跳和额头上涌现的汗珠,可是她想不明白是醉酒热的,还是身处黑静慌乱所致。
……
山林牧场庭院外二百米处,有一汪静湖,湖上设了一处小亭子,此时亭顶上正坐着两个人闲聊。
何以理拿着手里的一盘肉,一块一块的塞进了薛迟嘴里。
薛迟道:“我的国舅爷!你是怎么想的,跟我出来做什么?你不怕你家小姑娘被人拐了去啊,我看她好骗的很。”
何以理的声音淡淡的,“本就是利益婚约,无妨。”
薛迟嚼着嘴里的肉,神色怪异,“真无妨?”
“真无妨……”
“一点都不介意?”
“……不介意。”
“景阳王还挺不赖的。”
“……”
薛迟将他手里那盘肉抢了过来,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你我都了解景阳王的性格,说实话别人可以不担心,但是和他比,你……”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差一些。”
薛迟和何以理认识多年,对何以理再了解不过,他这人其实远没面上看到的那么光鲜,而且占有欲有点强,小姑娘如今与他有婚约,那么不管他喜不喜欢人家,在他眼里那都是他的人,别人碰不得。
所以何以理如果真做些什么,他还觉得正常些,如下他说不在意,还跑来和他一起在河边吹风,就有些不正常了……
何以理皱了眉,“哪里差了?”
薛迟吃着肉。“你会画画吗?”
他被他的问题噎住了。
“你有景阳王招姑娘喜欢吗?”
“……”
“还聊什么?身份?性格?总不能聊射箭吧。”
何以理双手环胸,随意的往亭瓦上一躺,瞧着月亮,“小姑娘喜欢军人……”
薛迟塞了一嘴的肉,“是么?”
他浅勾了勾唇:“嗯,而且她有些抵触权贵,她喜欢那种心眼实诚的小兵,最好力气大些的。”
薛迟的手顿住了,“……和你倒是什么都说,看来你是下了些心思的。”
二人闲聊间,见到不远处的岸桥上走来了一名白衣姑娘,她似乎有些害怕,整个人显得十分不安。
“……那不是你家那小姑娘吗?”
何以理坐起身,待看清人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轻靴踩着亭瓦,翻身从亭顶跃下。薛迟吃着盘子里的肉,看着亭桥上的二人,勾唇笑了笑。
靴子踩在地上,白色的衫子流落,带着些许的夜风,他拧眉看着眼前的人,伸手触了触她额头的温度,“怕黑还往外跑……”
陌阳整个人都透露着茫然二字,虽然眼睛像被糊了一层水雾一样让她看不清,可是这声音她熟识,是小国舅的。
她仰着面,一张小脸通红,眸光宛转,竟比那月亮还耀人,那水红色的唇瓣,像是被红脂浸染过了一般……
小国舅的手,凉的诱人。
她的眼神过于灼人,何以理的心轻颤了下,竹节似的手顿住了。“喝酒了?”
陌阳神色有些委屈,甚至眼睛里凝出了些泪花,她青葱似的手臂突的缠上了他的脖颈,“以理……”
声似呢喃,带着醉酒的慵懒,半分娇嗔,半分低沉。
那二字就像火星一般,在何以理的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仿佛万千焰火绽开在天空,燃落的火光似星星一般数以千计的散落在他的全身各处。
陌阳环过他肩颈的手臂交叠在了一起,她轻抬了脚尖,额头将要贴上了他的鼻尖。
“陌阳……”薄唇轻启,声音透着沙哑,这两个字,似乎是最后的提醒一般,可是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廓边,音尾竟然有些模糊。
她睫毛轻颤着,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以理……我热……”
似小猫一样的呢喃声,像勾子一样勾在了他的心上。
脑子里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他一只手握上她的天鹅颈,一只手环过了她的腰肢。
肤若凝脂,嫩滑如丝,纤挑柳腰,不禁一握。他微低首,薄唇轻触到了她水红色的唇瓣。
她的唇微热,上面还留有一些果酒香。
不知是果酒的效果太烈还是如何,陌阳顺应着脑子里闪过的那个念头,伸出了舌尖,舌尖触碰到他的唇,有点凉,甜甜的。
他手上灼人的温度透过薄衫,让陌阳心乱了起来,缠过颈的手指轻轻颤抖,呼吸急促。
或许她早就想尝了,只是那样最原始的思绪被礼俗过滤掉,让她自己都未察觉过。
他附在她脖颈上的手摩挲过,指尖的温度不比陌阳的身子温度低,手扣帖着她的头,将她那张仰迎的小脸死死的埋下了。
理智告诉他,小姑娘可能被人用了什么药,他不能这样做,可是脑子里还藏着另一个声音:她是他的人,早晚都是。
当她的呢喃声带着温润的气息滑进他的耳朵里时,脑子里的那道声音便逐渐被放大,一点点,一点点地,终于将那仅存的理智压的荡然无存。
薛迟:我做错了什么……(o_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第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