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取通知书送来的那天,阳光炽烈,空气中浮动着蝉鸣。
门铃被摁响时,陈温宛正坐在客厅里,剥着葡萄,指尖沾着一层薄薄的果汁。她懒懒地偏头,示意保姆去开门。
快递员抱着一只厚厚的信封,站在门口,笑容热络:“您好,录取通知书,来签个字吧。”
屋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顾福林正坐在沙发上看报,闻言放下报纸,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天赐,快来,是你的录取通知书!”
“真的吗?”顾天赐猛地站起身,激动地快步走来,陈温宛脸上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
她接过信封,目光落在烫金的校名上——京城一中。
是京城最好的学校之一,他们做梦都想送顾天赐进去。
“快看看!”陈温宛催促道,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
顾天赐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可当他展开那张录取通知书时,屋里陡然安静了几秒。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手指收紧,青筋微微凸起。
顾福林皱眉:“怎么了?”
顾天赐抬起头,嘴唇微微颤抖,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吐出两个字——
“……顾让。”
空气像是被瞬间抽空。
顾福林的脸色陡然一沉,陈温宛的指尖僵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张通知书上——
上面赫然写着的名字,是顾让。
顾让是顾福林第一个妻子生下的孩子,原配去世后顾福林便迫不及待把陈温宛母子接了进来
他们原本以为顾让根本考不上,甚至连他报考了哪所学校都没在意过。可现在,真正拿到这份录取通知书的,竟然是那个他们一直看不起的孩子。
屋内的气氛冷了几分,保姆察觉到不对劲,低着头不敢说话。
最终,还是陈温宛笑了笑,把录取通知书放到桌上,语调温柔:“这……可能是搞错了吧?要不让天赐打个电话问问学校?”
顾福林死死盯着那张通知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里。
“……不用。”他低声道,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我有更好的办法。”
顾让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背上背着一个旧书包,额角的汗湿透了发丝。
才刚进门,他就被顾天赐拦住了。
“你去哪儿了?”顾天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顾让的目光扫过客厅,看到了桌上那封已经拆开的录取通知书,心底顿时一沉。
“你——”
“你不会以为这个通知书是你的吧?”顾天赐打断了他,嗓音里带着戏谑,“开玩笑,京城一中怎么可能要你?你不会是偷偷拿了我的试卷去交的吧?”
顾让没理会他,只是走向桌子,伸手去拿那封信。
可就在指尖触碰到那张纸的瞬间,顾天赐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猛地一拽,将信抢了过去。
“想拿回去?”顾天赐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恶意,“可以啊——你先把我的耳机捡回来。”
顾让皱眉:“什么耳机?”
“我下午打篮球的时候落在公园那边了,”顾天赐耸耸肩,“你要是能徒步去拿回来,我就把录取通知书还给你。”
顾让的指尖微微收紧。
公园离这里至少有十几公里,他知道,顾天赐是故意找茬。
可他也知道,这封录取通知书,他必须拿回来。
他没有再犹豫,转身推开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北京的夜晚依旧喧嚣,街道上车流不息,霓虹灯映照在人行道上,勾勒出一层冷色调的光影。
顾让从篮球场找回了那副耳机,回去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他走在街上,呼吸有些急促,额角的汗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疲惫让他双腿发沉。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忽然响起:“年轻人,你累了吧?”
顾让一怔,猛地回头。
巷子里,站着一个老者。
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衫,头发微白,背着一只古旧的木箱,神色温和却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你是谁?”顾让警惕地看着他。
“我啊……”老者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顾让脸上,“我是山海院的老师,当年,你母亲安如月,曾是我的学生。”
顾让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你认识我妈妈?”
老者点头,似乎有些感慨:“你母亲曾是我最出色的学生,可惜,已经多年未见……如今再见你,却……”
他停顿了一瞬,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她竟已去世……”
顾让的喉结微微滚动,沉默着点头。
老者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复杂,似震惊,又似悲痛。
他望着少年的脸,小小年纪却出落的俊美无双,像极了安如月,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清泉
沉默片刻,他忽然抬手,虚空一划。
一道淡淡的金光在空气中浮现,如水面般涟漪荡漾。
神奇的事出现了——画面浮现在空中
——顾家客厅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笑声不断。
陈温宛正满面笑容地敬酒,顾福林拍着顾天赐的肩膀,笑得春风得意。
而桌上的那张录取通知书,赫然写着——顾天赐。
顾让的指尖猛地收紧。
他终于明白了——他们不仅抢走了他的通知书,还把他的身份,彻底剥夺了。
顾让站在原地,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老者看着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顾让,愿不愿意跟我走?”
“你母亲曾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如今,该轮到你了。”
夜风拂过,街道尽头的红绿灯闪烁变换。
顾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深沉如墨。
少年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