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多小时了,老杨还没回来。朱文正便有点放心不下。他倒是不担心老杨的安全,毕竟杨大柱子管他叫叔,那么底下的人也要敬他三分。他担心的是老杨发现邵宏渊身上还有不少钱,他要见财起意,临时叛变,将刚才那两个坏小子引来,岂不就害了老邵。尽管从平常看,老杨就是馋点懒点,不像有坏心眼的样子,可毕竟跟他相处时间不长,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于是朱文正叫老邵等在店里,他朝着杨大柱子家的方向去迎老杨。
走出去不远,碰见老杨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邵宏渊被抢去的那个人造革的背提两用包。朱文正这才放了心。他故意问老杨:“那边的人没难为你吧,我这担心的坐不住,寻思看看你去呢。”
老杨大大咧咧地说:“没事没事。我还把那些家伙训了一顿。我说你们拿了钱就行了,怎么连人家的破皮包还要,我就给夺回来了。”
朱文正问他怎么呆了那么长的时间,他带点炫耀地说:“我大侄子没在家,他老婆非让我喝了茶再走。不过,”他脸色一变,往左右看看没人,才又压低声音说:“以后他家我还是得少去。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南乌素的罗二怪。去年南乌素的杀人案你知道吧,死了一家两口,听说就是罗家二兄弟干的。后来罗老大被抓,可是罗二怪一直没逮住,没想到他躲在杨大柱子家里。吓人吧?”
可能因为自己“犯过事儿”的原因,朱文正平时很忌讳听类似“杀人放火”的罪案,所以他只是嗯嗯应付着,和老杨一起回到了店里。
老杨把皮包给了邵宏渊,他打开一看,里面除了现金之外,其他东西一样不少。
喜出望外的邵宏渊从身上掏出四十元钱,非要给朱文正和老杨一人二十。朱文正将三十元钱给了老杨,剩下的十元硬塞给了邵宏渊。
这时,中午饭的点也过了,饭店里没了客人。邵宏渊拿出五元钱,点了好几个菜,将老吴英子老杨都拉过来,几个人高高兴兴吃了一顿。
吃完饭,别人都去休息了。邵宏渊问朱文正,这里离棋盘台远不远,他要去找个亲戚。朱文正一愣,忙问他是什么亲戚,姓什么叫什么,他怎么会住在棋盘台。
邵宏渊说:其实也不是他的亲戚,是他嫂子家的。他嫂子原籍就是东塔,她有个表哥,住北乌素公社安井生产大队棋盘台生产队。以前常有通信,可从72年秋天以后,就失去了联系。听说他要来东塔出差,嫂子就让他抽空到这个亲戚家去看望一下。
朱文正算了一下时间,心里明白了。
棋盘台是1972年的7月底遭遇的“天灾”。据老吴说,当时因为公社和县里都有提前预警,所以道班房的人和勘探队的人无一伤亡,棋盘村的人大部分也都搬走的搬走,撤退的撤退,但还有少数人心存侥幸,不愿搬离,在天灾中遇难。邵宏渊说的这个亲戚这么长时间没有音信,肯定是不在人世了。
听朱文正说完,邵宏渊感叹之余,就要急着回县城。可北乌素到县城的班车下午就没了,邵宏渊只好多住了一天。晚上,他邀朱文正到旅馆去喝酒,他听了朱文正的遭遇(实际上是申大有的遭遇)之后很是同情。他说:“申老弟你很聪明,我看你的能力也相当不错。憋在这么个小地方,真是太屈才了。我在白州有不少同学,我回去问问,要是有机会,你调到白州去吧。那儿到底是大城市,比这山沟强多了。怎么样,要不咱们干脆一块走得了,你去了暂时找不到事儿,先上我们厂里的食堂也行。我一个老乡就是食堂主任,没问题的。”
朱文正怦然心动。的确,他真的是在这贫瘠的大山里呆够了。不过再一想,毕竟这里要安全的多,如果去了大城市,满地都是警察(不一定是刑警,交警也是警察),还真是挺让人心虚的。于是他很感激地对邵宏渊说:“邵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走了这边缺人手,而且我姑父身体不太好,我还得找个人照顾他。等我把这边安置妥了,我就去找你,行不行?”
“没问题。你什么时候去都行,到那边有我呢,你尽管放心就是。”邵宏渊没听出来朱文正已经委婉地拒绝了他,他说的很认真,还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