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把A的鞋子剪开的时候,被烫得红肿破皮的脚背露出来,触目惊心,连脚心都没有幸免。O担心死了,蹲在地上低着头抹了抹眼角,不让a看见他的真实情绪。
就算被烫了也不值得原谅。
A一段时间不能下地,O反而好得七七八八了。A被勒令和他住一个病房。
O忙得团团转指挥这里加一张床,还要瞪A,“我就是不想欠你的!你照顾我一个月还给你好了。”
但是O怎么会照顾人呢,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A不能走路,O起先给他请了一个高级护工。
但当护工拿着尿壶掀开A的被子时,O又不乐意了。
“你,出去。”
O抢过尿壶背在身后,目光幽幽地看着护工出去锁上门,才撇着嘴道:“自己坐起来。”
A撑着坐在床沿,双腿垂着 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我自己来吧。”
O把尿壶递给他,望望天看看地,就是不肯看A。A担忧得看着O,真怕他把刚刚愈合的脖子给扭断了。
O伸手要接尿壶,A一矮身把它放在地上,“让护工来吧。”
O噘着嘴巴闷闷不乐,特别是攻还惦念不忘他织了一半的围巾。
生病了还打什么毛线!
O嘴巴不饶人:“没用的,我是不会要的。”
A的手一顿,“等织好了你可能就喜欢了。在家里可以戴。”
O要去四楼拍最后一次片,但这次A不能陪他。
“我难道还需要人陪吗!”O按住想要下床的A,真是不听话,“你要是下床了我就让护士把床搬走。”
O真的第一次自己去拍片,等他出来的时候,看见A不知从哪里借来一个轮椅,坐在门外等他。
“哼。”O一声冷哼,所谓老实的男人就是这样阳奉阴违。他警告:“我真的会把床搬走。”
护士搬错了床,病房里只剩一张。
因为O好得更快,所以A以为是O要出院。
但是O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可以出院了。
“你是因为我烫伤的,我难道还能不管吗!”O仰着纤细脖子,才不是因为怕A见他好了就不管他了。
晚上O占了大半边的床,把A挤到一个小角落 。
半夜身体却发起热来。
是了,他们都不是处A处O了,已经尝过信息素的味道,就会彼此依赖。
但他们此刻冰冻的关系不适合做任何亲密的事情。
O第一次迫切需要身边的A的信息素。
他紧紧抿着唇角,在黑暗里委屈地掉下泪来。
都怪A。
联邦之花本来一辈子不用受这种苦的。
A立刻感知到O的变化,一般这种情况,有两种办法,一是咬脖子注入信息素,二就是做。
让A现在再去咬O的脖子,不说他不敢,就是O脖子上那一圈一圈的纱布就不适合再次见血。
然而后者……就更不可能了。
O见A一直没有表示,怒火攻心,一个翻身,“怎么,不想负责了我看你怎么跑。”
A惊讶,他确实跑不了,也不想跑 。
O用A织的围巾蒙住A的眼睛,恶狠狠道:“不准偷看。记住,我们要离婚的。”
A织的毛巾用的是毛茸茸的毛线,孔大得能钻手指。自然是把O的一言一行看得清清楚楚。透红的脸蛋,忽闪的睫毛,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算来这是他们第二次亲密,O上次被伺候的好好的,不用自己动一根手指头,现下就犯了难。
过门不入,不得其法。
O不由得愤怒地掐了一把A:“管好你的东西,让它听话!”
“好了,现在就退出——”
A:“……”
O不讲道理:“你是不是有毛病”
A突然揽住O,一手遮住他的眼睛,亲上去:“再等等。”
这是什么反应!我是在生气!O愤愤地想。他一口咬在A的脖子上,虚虚地留下一口浅浅牙印。没有见血。
O暗暗大骂自己心软,瞧A咬他的时候多狠。他一定是没有力气所以才这样。
O双手抱着A,胸膛相贴,心跳也互相传递,他感受着A身上的信息素,不舍得松手。
哼,老实人的信息素一点也不老实,跟妖精似的!
A却有些失望,要是O愿意以牙还牙就好了。
A的烫伤挺严重的,双脚被包成个粽子,O每天冷着脸推他去外面的公园散步,一点都看不出关心。
A心疼O脖子上的伤口还没好,摆摆手说他可以不出门,每回出门,A都要担心O会不会被莽撞的小孩撞到,全程警惕,凡是靠近O五米之内的,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人瞪走。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A本来就糙,好的也快。两人似乎没有其他理由继续呆在一起。
在A炽热挽留绝望的目光中,O硬着心肠,命令经纪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而他戴着一副超大墨镜伫立一旁,拒绝和A对视。
其实O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医院里的日用品都是要扔掉的,难道还能带回家里继续用
问题就在,这些日用品都是A买的。
O欲盖弥彰地指着脸盆热水瓶削皮刀,“这些都给我打包扔掉!”转头就跟经纪人使眼色,搬到车上去。
甚至连尿壶都带走了。
说起来这个尿壶,本来是A买来给O的,可惜o脸皮薄,就是不肯用,A心疼O去洗手间要走五步路,好说歹说劝他用了几回。
然后就轮到A受伤了,他怎么会让联邦之花伺候自己使用尿壶呢!被O几次不客气地抓着直接怼到壶口后,就不反抗了。
A时常觉得O还爱着他,可是O离开的时候又那么决绝。他拿出自己织好的围巾,给O戴上。
很难得的,O没有皱眉。
蓬松的围巾遮住了O脖子上狰狞的缝针,A伸了伸手,似乎是想摸摸那个伤口,到底怕激起O的反抗,不敢动了。
O心里默念着“我不会原谅出轨A”,不去看A连日来消瘦的肩膀,充满爱意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机早就等在医院门口,O上车之前张望了下,经纪人问他有什么事。
O说没有,心里却在嘀咕A和他一起出院怎么没看见司机来接。
A抱着一捆没有用完的毛线,其他的东西都被O“扔”了,这捆毛线还是他祈求O才留下的。他想给O再织一条款式新潮的。当时O皱了下眉,似乎很嫌弃。
A默默望着O的保姆车离开 ,苦笑了下。不是不想去追,可如今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光凭一腔爱意怎么打动O
他努力地试了俩个月,不行就是不行,何况他还伤害了O。
O在家里呆了三天,他三天没有见到A,也没有和A有任何联系。过去五年,A追着他陪着他天南地北形影不离。这是他们第一次断联如此之久,久到度日如年。
后颈的伤口还会疼,躺在床上隐隐作痛,可是现在没有人听他抱怨了啊。就算疼得辗转反侧 ,就算痒得控制不住手去挠,没有人会哄他了。
O不后悔给了自己两刀,就当是换来了一段最后相处的日子。他开始反思,住院的时候为什么要朝A发火呢,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不可挽回,注定是死局,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相处最后一段时间呢?
O猛地意识到,在医院那段时间,是法官给的离婚分居期,也是他们的新婚蜜月期。
人生就这么一次。
半夜睡不着,O翘着脚搭在茶几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换台。
视频器里有许多或新或旧的影片。
他想到这是A给他挑的,说是结婚以后两人慢慢看,就愈加烦躁。
O看见个人频道里面有几条记录,是A上传的视频。
记录他们一生中重要的时刻。
包括求婚。
O无聊点开,他想起A求婚的样子 。一个体格高大的A,哪怕跪下来也身姿伟岸,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O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这里已经没有戒指了。
他回想自己求婚时在想什么,哦,是了,自己刚刚释放出同意试试交往的意向,A就迫不及待求婚了!
哪有这么快的!答应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O想自己一定要高冷淡定,千万不能表现出上赶着的样子。联邦之花不能轻易被谁摘下。
他控制着自己不翘起嘴角,全副心神都跟内心的蠢蠢欲动做斗争,以至于A说了什么他还真没听清楚。
反正是求婚就对了。
他大概就记得,A说自己父母还没有搞定,但他是个独立的A,不受父母影响。A的家族在星球上有连绵不断的矿山,作为家族一份子,继承某一部分都是在族谱上面写好的,哪怕你违逆父母也能分到。这是刻在基因里的遗产。只不过没有父母的允许,他作为嫡长子得不到资源最丰厚的主脉就是了。
他怕晚了O被别人追走,想和他确定关系。
O想 ,我既不要你的矿,也没空举办所谓的给别人看的星际婚礼,那父母同不同意又有什么不用笑脸逢迎和A的家庭打交道就更好了。
他的要求真的太简单了。
那A为什么还要出轨因为他提的柏拉图吗?
视频里,O终于抵不过心里乱蹿的小鹿,飞快地收下了A的戒指。随后他皱了皱眉,似乎在为自己的好收买而懊恼,脸上也不情不愿的 ,仿佛只是拿着戒指把玩。
A并没有因为O收下戒指而放松,他求婚的话还没说完,为了表示对O的全盘尊重,他忍着把O拥入怀里的冲动,继续道:“你可能还不了解我的家庭,虽然我不觉得这和我们的婚姻有必然的联系。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我们不常见面……”
当时O正在为自己的不矜持而懊恼,根本没听A说什么。
可是今晚,O认真地盯着显千万示器,眷恋地描摹A的一言一行,听清了A求婚的所有话语。
双胞胎弟弟!
O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他心跳极快,夹杂着做错事的刻骨不安和破土而出的希望。
他翻箱倒柜找出被自己扔到哪里的旧通讯器,自从在通讯器里看见那个诛心视频后,他就抛弃了那个被污染的通讯器。
视频里并没有声音,O闭着眼睛,给自己鼓足勇气,才睁开一条缝。
他实在没有准备再受一次A和别人上床的视觉冲击。
可是……O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跳,万一那不是A呢?!
视频并不是高清,O当时看了几眼看到正脸就关了,这次他极具耐心地、压抑着怒火,甚至连脖子都剧烈作痛地,寻找他不是A的证据。看到视频里的人终于翻过身来。
这一眼,O终于确定,这不是A。
他比A少了两块腹肌!胸口上也没有O新婚夜因为进入时的疼痛怒而在A身上咬的牙印。
或许别的部位因为他和A刚刚裸|裎相见两次并不熟悉,但是这里,O摸过亲过咬过正面看过的地方怎么会认错!
O一下子捂住脸,又哭又笑。
他倒在地毯上,连日来因为脾气倔而不肯和A摊牌结果自己越想越不甘的委屈突然消失,另一种沉重的负担压了上来。
O想起A偶尔会提到他的家庭 ,但他从来没有在意。一个不接纳联邦之花的家族,联邦之花自然也不肯放在眼里。他们有各自的骄傲,强求不如远离。
去劝家族接纳O,一向被O视为A的私事,他从没想过主动融入,包括A的亲人兄弟朋友。
联邦之花到底是高高在上而自私的。哪怕A求婚的时候也不肯好好听A说话,一门心思全在与自己的骄傲搏斗。
O第一次检视自己,他想,他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值得A的深爱。
他到底是怎样坏的一个O,A才会毫不怀疑地相信他因为脖子上有牙印就闹着自残离婚!
是的,A没有怀疑过这个理由,是因为他在A眼里就是这样的O吗?
但A又是这样好的人,从来不介意他的别扭和任性,只有道歉和包容。
眼泪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和耳际汇流,最后渗入脖颈的伤口。
疼得发麻。
O小心翼翼地拢起五指,罩住了那个伤口。
这里本该有A留给他的永世纪念,现在被他搞得面目全非。
O想见A,非常想。
他就是这么自私,想马上要A的原谅和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