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的声音惊动了守城的人,他们面面相觑,不知真假,可也还是派出了一队兵走出城门来。
而此时两人身下的马儿已经口吐白沫,脚上一拌,嘶叫一声,摔了下去。白羽勉强抱住祁清纬,以自己的后背落地掉下去,痛苦地叫了一声,好歹没有让祁清纬受到二次伤害。
黑衣人冲了过来,虽然迎接上了士兵,可也愣是跳下了马一刀朝两人劈去!白羽勉强打了个滚,把祁清纬护在身下,手上的剑抵挡着攻击,又被另一个黑衣人一剑刺在了腰上,只差一点便是贯穿而过。
领队的士兵见状,大怒,没想到黑衣人竟然如此大胆,都见到了他们来了还敢杀人。顿时不管地上的两人是谁,拔剑冲了过来,护住地上的两人,和黑衣人厮杀了起来。
黑衣人恼怒至极,就差那么一点就把人给杀了,却不想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功亏一篑。他有心想要再补上一刀,可是士兵牢牢守在身后,城门更是再一次打开,又有一队士兵跑了出来。
黑衣人当机立断,喊道:“撤!”
他们立刻撤退,白羽大喊:“快留下他们!”
此时终于有人认出了白羽来,不正是知府大人身边的随从吗?他们立刻就知晓了晕过去的那个人是知府,精神一振,连忙冲过去要留下黑衣人来。
黑衣人也不缠斗,边打边退,士兵们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黑衣人,他见逃脱无望,竟直接咬碎了牙槽里的毒药,毒发身亡了。
“大人没事吧?”领队连忙蹲下来问道。
白羽松了一口气,他背部受伤同样也很重,刚才从马上砸下来,他只觉得整个背部都不是他自己的了。他想说话,但已经说不出来,晕了过去。
领队连忙让人把人搬回城里去,“快,通知夫人!去请大夫!”
有一个士兵领命骑着马冲回了城里。
而在知府府中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等到自家夫君回来的楚月涟,此时已经入睡。她肚子极大,临产的时候到了,面容秀美,只是睡得不安稳,一闭眼便是数不尽的梦境。
她想醒过来,却又醒不过来,痛苦地皱着眉头。
士兵冲过来敲门的时候,管家梁伯开了门,就听到士兵说道:“大人在城外遇刺昏迷,正往府中来,你们快准备!”
梁伯心中大骇,想到自家夫人正是孕期,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连忙说道:“好,麻烦兄弟了。”
他转头对身边的人吩咐,“老爷出事的事情,你们给我死死瞒住,绝对不能让夫人知道,如果夫人也出事,小心你们的性命!”
下人们纷纷应和,不敢透露半分。
可是这消息还是飞快地传到了夫人耳中。
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推开了楚月涟的门,“夫人,夫人不好了!”
本就在做梦的楚月涟瞬间睁开了眼睛,一颗心莫名地往下沉。
这婢女冲得太快,守夜的林嬷嬷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叫了出来,惊得林嬷嬷大步上前,一把捂住了婢女的嘴,把她拖了出去,低声说道:“贱人,竟敢惊扰夫人休息!”
她心中大恨,不过是刚听到老爷的消息,竟然就有人冲进来了,可见她有异心,又不知道是谁的棋子,只觉得心口发凉,嘴里发苦。
婢女呜呜几声,无法说出口,可是楚月涟已经听到了,自然是起来,披了外衣,蹙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嬷嬷连忙说道:“无事,惊扰了夫人,不过是这丫头大惊小怪罢了。”
然而楚月涟怎么可能会被敷衍过去?声音一冷,“还不快从实说来?”
林嬷嬷哪里敢说?拉着旁边的人一起跪了下来,“老奴该死,扰了夫人休息,只是真的无事发生。”
那一旁的婢女扒开了林嬷嬷的手,磕头说道:“夫人,老爷出事了!”
楚月涟大惊,上前两步,“老爷出什么事了?!”
“老爷遇刺受了重伤,生死不明!”
“贱人!”林嬷嬷大怒,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了婢女的脸上,婢女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楚月涟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抓住林嬷嬷的手,颤抖着问:“嬷嬷,这是真的?”
林嬷嬷哭着扶住楚月涟的手,“夫人……您要保重啊……”
楚月涟眼前一黑,推开林嬷嬷就要往外走,“快,老爷在哪?!”
林嬷嬷只好跟在身后,追了上去,回首吩咐旁人,“给我看好这个贱人。”
“是。”
楚月涟快步走出去的时候,正好见到昏迷中的祁清纬和白羽两个人被抬进来。楚月涟一阵头晕,心神失守,更是觉得小腹坠坠发痛,“老爷……”
她痛苦地捂住小腹,往前走两步,就发现腿上流下血来。
林嬷嬷凄厉地叫了一声,“夫人!您要生了啊!老人!快来人啊!”
知府府中乱做一团,几个嬷嬷抱着夫人往产房去,其余人等又把老爷抱回房间。梁伯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怒喝,“大夫呢!大夫还没到吗?!”
府中本就有供着大夫,此时已经过来了,梁伯连忙把他拽去看老爷的情况。而另一边也早有产婆候着,此时也冲进了产房里。
楚月涟痛苦地捂着肚子,叫着,“好痛,好痛!”
林嬷嬷流着泪握住楚月涟的手,“夫人,夫人放松一些,产婆马上就来了。”
“嬷嬷,老爷怎么样了……”楚月涟牵挂着自家夫君,才说出口,又觉得小腹一阵绞痛,凄厉地叫了出来。
产婆连忙看了楚月涟的宫口,说道:“羊水破了,夫人要生产了。”她又转头吩咐,“没这么快能生下来,快去准备点吃食给夫人,生孩子费力气。”
立刻有人领命出去了,产婆这才缓和语气对楚月涟说道:“夫人莫急,本就已经到产期了,小少爷是足月的,倒是不怕。”
林嬷嬷紧紧握住楚月涟的手,“夫人,夫人不要急,老爷没事的。”
府里的兵荒马乱,吵醒了祁清纬的长女祁洛熙,她听到外面的声音害怕,吵着闹着要娘亲,哭得撕心裂肺,扯开小短腿就要往楚月涟的房间跑。
照顾她的嬷嬷追在后面急得几乎要吐血,“小姐,小姐不要急!”
祁洛熙一看外面来来回回的人,又见端着血水跑出来,空气里尽是血腥的味道,她吓得嚎啕大哭,哭得一抽一抽的,“娘!娘你在哪!”
众人大惊,就连楚月涟都听到了,心中又是一惊,小腹更是绞痛,让她一把咬住了自己的牙齿,生怕自己叫出来,吓到了自己的女儿。
“小姐,小姐不要喊了,夫人生在给您生弟弟呢。”嬷嬷抱住祁洛熙,抹着眼泪安慰着。
“娘,我要娘!”祁洛熙哭闹着。
嬷嬷怕她打扰到夫人生产,一咬牙愣是把她抱回了院子里。
渐渐远去的哭声听得楚月涟心都要碎了,可她根本就顾不了自己女儿。她紧紧抓住林嬷嬷的手,“老爷真的没事吗?”
“大夫已经去看了,老爷吉人天相,自然是没事的。”林嬷嬷安慰着,“夫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等小少爷生下来了,老爷肯定很高兴。”
产婆看着楚月涟的状态,又查看了宫口,动手去摸胎位,眉宇带愁,垂下眼帘时却带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喜色。
很快,一碗鸡汤面就端了进来,上面还煎了两个鸡蛋。林嬷嬷便要喂楚月涟,“夫人,先吃点东西吧。”
楚月涟哪里吃得下?还是产婆劝说,“夫人吃点吧,这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生下来,一定要保存够力气才行。”
楚月涟勉强把东西都吃了,这时候小腹安稳了一些,让她喘了一口气。可是产婆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夫人这不仅是羊水破了,更有流血的迹象,可是夫人的宫口却才堪堪开了四指。
产婆不敢大意,上前去摁肚子,帮助她缓和小腹的抽搐。小腹一阵又一阵收缩着发痛,楚月涟咬着牙忍受,满头大汗。
“啊……”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晚上,楚月涟发动到现在也过了三个时辰,但一点要生下来的迹象都没有。甚至于再一次喂了吃食,都没有要生下来的迹象。
产婆满头大汗,看着才开了五指的宫口,恨不得原地转圈,时间一长就更是危险了,“夫人加把劲啊,用力啊!”
楚月涟有些虚弱,没有多少力气,产婆没法,只能自己动手,小心地推动着小腹。于是府中再一次响起了楚月涟的叫声。
整个府里的人都在盼着,一面是昏迷不醒的老爷,一面是正在生产的夫人,梁伯都恨不得自己能够劈成两半。
四个时辰……五个时辰……七个时辰……
黑夜到白天又到黑夜。
夫人难产了。
产婆扶住楚月涟的双膝,看着宫口,满头大汗,叫着夫人努力,眼神却有些闪烁。她掌心出了汗,死死地盯着那勉强看到了孩子头的宫口。
“夫人,就差一点,已经看到了孩子的头了!”产婆叫着。
楚月涟咬着毛巾,痛得恨不得立刻死去,然而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又提起了一口气,往下用力!
孩子的头露出了半个!产婆眼神一变,伸手竟然硬生生把孩子又推了回去!嘴里却叫着,“夫人,还差一点!”
然而她的动作又如何能瞒得过楚月涟?楚月涟眼睛顿时瞪大,不可置信地张开了嘴,想说话,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死死地拽住林嬷嬷的手,连连摇头。
林嬷嬷以为夫人是不想生了,抹着眼泪劝道:“夫人,就差一点了,不要放弃啊!”
楚月涟痛苦地瞪大眼睛,绝望地在心里呐喊,可是没有人能听到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