飨宴祭典 第36章 幸福医院

我本人好好站在这儿呢。

冉舟不觉得自己是仿品，没有惊慌，问小川：“你怎么确定是猪内脏？”

小川看他镇定自若，也跟着放松了不少：“罐子上有标签。依我看，这里在做的是正常的研究，不能说明什么。”

李浩转动手电筒，再次晃到冉舟的眼睛。

他和沈金琦不知何时站在十米开外。

“那是副本开始之前的‘预习’。死亡的玩家已经被用于实验了，只不过不知道是哪一间，麻烦你去每一间都检查一下，检查仔细点。”

“好，我再去一趟。”

小川再次离开。

李浩颤颤巍巍地指着他：“喂，刚才那是什么？也是你召唤出来的？”

眼前有一瞬间模糊，仿佛意识被剥离，冉舟用力眨了下眼，又咸又痒的汗水流下来。

他低声道：“趁现在快跑。”

角色卡上，小川召唤状态冷却中。

小川顺利进入实验室后不久就突兀回到角色卡中，冉舟和“小川”交谈过程中才发现不对劲。

刚才小川出来的时候，李浩被迷得眼睛都不眨，这个“小川”却把他吓得躲那么远，连沈金琦都脸色发白。

等三人冲刺回到电梯，关闭电梯门，冉舟才问：“你们看到什么了？”

“肉块……我的SAN值……”

李浩心有余悸地大喘气，语无伦次，还是沈金琦接过话头：“我们看到实验室里面的红色动了，流出门外，我拿手电筒晃你的时候，你面前已经出现了没有骨头的肉块，它企图站起来包裹你。”

“哦，还好我没有被她迷住。”冉舟开了个玩笑。

话说得轻松，他手指一直狂按关闭键上，不敢停。外面发出咕嘟咕嘟的气泡声，像有东西在说话。再仔细听，咕嘟咕嘟声在耳边也有。

它们顺着衣领爬到皮肤上，疼痛随之而来。

沈金琦看着他的后颈，神情戒备，“它像粉色的水蛭，贴着你的脖子……你真果断。”

冉舟用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切下那块皮肤。

他好像知道头上那道光滑的伤疤是怎么回事了。

他推断，来的第一天，他没有被任何人偷袭，而是因为幻觉导致SAN值剧烈降低，人格切换，副人格希望探索实验楼，然后同样遇到了血肉怪物，被迫切开皮肉求生。

伤口在头顶，副人格为了止血去手术区为自己包扎，随后因疲劳或失血过多，在手术台上睡着。

“我们要不要回去？”李浩打起了退堂鼓，“我觉得这个地方太危险了，或许我们应该让更多人同意参与，再一起过来？”

他慌乱之中口不择言，竟没发现自己话中的恶意。

“不，现在就去-2楼。”

冉舟眼眸黑沉，手电筒的光在虹膜上留下光圈，像雪，看似柔软，实则冰凉，“-1楼和-2楼互不影响，我们既然冒险进来了，最好就把这里面摸得更清楚。”

“可是……”

“我现在的SAN值正好50。”冉舟说，“SAN值太低会影响智力，SAN值归零会无法离开副本。你们呢？”

李浩不做声，沈金琦按下-2楼按钮。

“我59。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耽误时间。”

“叮。”

电梯向下运行，明明只有几秒，却显得很漫长。李浩手臂微微颤抖，咽了好几口唾沫，才鼓起勇气朝外走去。

冉舟走在最前方。

这里有着与上一次一模一样的寂静和黑暗，房间都用门锁锁着，没有任何窗户。走廊又高又窄，经过每一道门时，里面传来的阴冷气息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李浩到底还是害怕，走得慢，光线也在发抖，冉舟只能掏出自备的手电筒，数着脚步往前走。

一，二，三，……，二十。走到第八间，忽然听见女人微弱的呼吸。

“救我，救我……”

他招呼沈金琦和李浩过来听，沈金琦把耳朵凑过去停留几秒，点头：“确实有声音，听着像钱倩。”

“可是钱倩不是死了吗？”李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还是不要管了。”

那是不是钱倩根本无所谓，冉舟没打算开门，也没法开门。这一层的门依旧是锁死的，只不过这一层用的是铁锁。

就当她是幻觉……等等。

冉舟停步，他想起某个细节，可能会让事情朝更坏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晚上，那个能用头追人的怪物，是从他这里诞生的，但崔侠也能看到怪物，还帮他解决怪物。

刚才他说自己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沈金琦便很快“听”到钱倩的呼救。

随着他们SAN值降低，幻觉逐渐加深，开始互相影响。

目前样本很少，但冉舟有办法验证。

“李浩，你过来一下，”冉舟招呼落在后面的李浩，“里面这个人是不是喊了你的名字？”

李浩不动，他又劝道：“只是来听一下，没事的。”

李浩终于迈着小步走过来，沈金琦看了冉舟一眼，让开一边，问：“真的有吗？”

“……有！”

李浩被吓得弹出几米远，欲哭无泪，“确实有。”

“沈金琦，你再去试试。”冉舟又指挥道。

沈金琦也照做。

“……呵。”他听完后，并不紧张，反而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真吓人，看来更有必要早点出去了。”

“什、什么？”

“李浩，其实我没听到你的名字，那是你的幻觉。”冉舟道，“幻觉是可以引导的，尤其是你害怕到高度紧张的时候。”

沈金琦捏着手指，“而且，对SAN值低的人来说，幻觉具有传染性。”

“传染……”李浩看起来要疯了，“就算多人都判断不了了吗？那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真的？”

“继续往前走。”冉舟没有理会李浩的话，“尽头那个房间应该有线索。”

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黑色的铁门，不仅有门锁，还有成人手指粗的铁链，一看就很可疑。

“我想回去。”

“快了。”

“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扇门后面有什么，线索只是你随口一说！”

“这样吧，你用天赋打开门锁后马上往电梯跑，在电梯里面等我们，要是危险比我们先到，你可以直接走。”

李浩迟疑了，最终摇摇头，“不行，我不能那么做。”

“那就试着相信我。”冉舟说着，迈步前进，“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沈金琦上下打量冉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舍己为人的大善人。”

冉舟步伐轻快，转眼已经来到黑门前，抚摸着冰冷的铁链。

“我只是不希望再有人为我牺牲。对我来说，背负着别人的命活下来，比死了更痛苦。”

“你是说你的父亲？”

冉舟不回答，侧过头，“李浩，开始吧。”

李浩神色凝重，摆出发力架势，大喝一声，发动天赋刹那将锁链折断，随后一拳打在门锁上，直接把门锁砸烂。他的手微微泛红，没有半点伤。

门吱呀打开一条缝时，冉舟同步开启了天赋，侦查门内的情况。

朽木的闷味，消毒水刺鼻的苦味，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腥味，和长期积累的污垢、汗水的油臭味，依次钻进冉舟的肺部。

门内没有预想的脚步声，没有活人的呼吸。

比想象中简单——冉舟推开门前这么想，推开门后，手电筒往前一照，他愣住了。

全然黑暗的空间内没有太多杂物，其主体是个礼堂，拜访着许多掉漆的木凳。正中央的圆台上摆着一个两米多高的十字架，中间钉着一具惨白的干尸。

干尸的肌肉组织早已纤维化，内脏被掏空，肺部生在背后，白化的“血鹰”如同天使被折断的羽翼，古怪又独特。

“天使？”

沈金琦的低语重复了冉舟心中所想，如同回音。

天使，很明显是宗教元素。

冉舟朝干尸走去。此刻，趣味已经扫清恐惧。干尸对他来说就像一件通关宝物那样充满诱惑力。

他双手抬起干尸的头，在它的额头处，有一个人为制造的疤痕，一个抹着红色颜料的环形，它的左脸颊和右脸颊分别刻了三个字母，合起来是——

“——REBIRN。新生。”

他无意识念出那个单词，紧接着，李浩紧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快回来！背后的门在流血！有东西在砸门！”

关键秘密已经到手，冉舟没有丝毫迟疑，跟着两人往电梯狂奔。

一路上，血水浸满鞋子、触碰脚踝、攀上大腿，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腥臭刺鼻，熏得人昏昏沉沉。

冉舟艰难地迈开脚步，而李浩则因反应快，已经到达电梯处。

“快点！”李浩大吼，没有等待，手指径直按上电梯。在生死危机面前，平日里的善良都成了泡沫。

“轰！”

背后的铁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彻整个走廊，冉舟回头看了一眼，那家伙带着斧头。

他一瞬间明白过来，大喊：“李浩，快停止想象！这里只有一片黑暗，没有任何怪物！”

然而四周都在震动着发出巨响，李浩压根没听到他的话。

沈金琦喘息着跑进电梯间，李浩深深地看了冉舟一眼，随着最后一扇门被击碎，他无声说了句“对不起”，收回了按住开门键的手。

冉舟朝电梯外面的开门键跑去，扑了个空，手电筒掉在血水里，光线闪烁几次后，消失不见。

电梯消失了。

接下来，纯粹的黑暗占领了他的视野，只能听到血水中哗啦啦的响动，昭示着怪物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