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诀 第64章 报之以琼瑶

王莽伤得很重，在府里养了大半个月方能出府，在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不少事情。王凤的病情几经反复，最终还是没能撑过去，在三天前的晚上咽了气。而子漆则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说动王襄将他收到府中为他所用，淳于长因为子漆之前的背叛对他恨之入骨，本想着从牢里出来后第一时间将他除掉，却不想他转头去了王襄那里，一时之间竟动他不得，只能暗自在心里谋划着以后再想办法收拾他。

王凤一死，王家家主之位就空了出来，王襄、王根和淳于长都有争夺的意思，不过淳于长一个外戚，除非是姓王的死绝了，否则怎么排也轮不到他上位，再加上被王襄和王根联手耍了几次，后面就安分了许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已经放弃了争夺的心思。

于是到了现在，王根和王襄的战况就成了胶着之势。

王根向来口碑很好，素有正直清廉的美誉，从不参与王家内部的拉帮结派，说起来是帮理不帮亲，但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明哲保身，一旦他成了家主，像之前那样如流水般的礼品送到府中的事是不可能再有了；而王襄是王凤嫡子，王凤大部分的旧部都希望他能子承父业，让他接手王凤的势力，自己还能落一个辅佐少主的功臣之名，收到的好处比起之前只会多不会少，但是显而易见的，这个少主玩乐是行家，要是上了朝堂在陛下面前谈论政事——怕是王根膝下刚满七岁的幼子都能说得比他好！

两方势力互不相让，王莽推了两方递上来想邀请他去府上的帖子，穿好官袍去了大殿面见天子。

成帝对他此时的求见也感到奇怪，在书房接见了他。

“丞相和大将军接连出事，朕痛心疾首，忽又闻卿遭人暗算，悲痛万分。爱卿重伤未愈，朕已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爱卿养伤，究竟是何要事让爱卿拖着病体也要来面见朕？”

王莽跪在成帝面前，迟迟不肯起身：“臣是来向陛下请罪的。”

成帝一愣，准备去扶王莽的手收了回来，背着手关切地说道：“爱卿何出此言？王家个个都是国之栋梁，对社稷有大功，朕一向敬重王家，对爱卿也是颇为信任，还等着爱卿以后如丞相、大将军一般成为朕的左膀右臂啊！”

王莽俯首说道:“臣沉迷于儿女情长，大将军苦劝许久臣都不曾听劝，以为自己能坚守本心，做一个两全之人，不负陛下和家中长辈的期许，不负……不负自己所爱之人，现在经历了这许多事情，臣终于明白自己错了，臣做不到两全。”

成帝面带笑意，亲切地问道:“那爱卿是打算怎么做呢？”

王莽抬首，再度叩拜:“臣请求陛下允许臣辞官，从此以后归隐山林，再不参与王家的事情。”

成帝本来带着笑意的面容猛地僵住了，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王莽提高了声音说道:“臣请求辞官！”

“王莽！”成帝喝斥了一声，又想到了什么，收起了怒火，和善地说道，“爱卿若是有什么不满，可以对朕说，朕一定给你做主。”

王莽摇摇头，只说道:“请陛下恩准。”

成帝闭了闭眼睛，背对着王莽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王莽道:“臣知道。”

成帝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该知道朕对你是有期待的，朕希望你能成为国之栋梁，未来辅佐朕，治理这天下。”

王莽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臣自知辜负了陛下的期待，臣不过是个普通人，所能做的也只是护住自己的身边人，倘若连身边人都护不住，臣也无颜再苟活于世了。”

成帝指着王莽的手微微颤抖:“好啊，你竟敢威胁朕！”

王莽说道:“臣不敢。陛下派子漆三番五次试探臣妻，臣不敢有怨言，只是臣自幼亲缘淡薄，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身边人，臣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成帝不满道:“她如今不是好好的吗？谁要伤害她了？”

王莽道:“陛下想要制衡王家，子漆便找人刺杀大将军，让王家内部惶恐不安。大将军不在朝中，陛下想必轻松了不少，所以希望大将军病能好得慢一点，于是子漆再次潜入王府刺杀，此计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让王家内部分裂，希望取代大将军的人暗中蠢蠢欲动，而大将军一死，这暗地里的矛盾就摆在了台面。王襄沉迷享乐不堪重用，王根常年与世无争在朝中并无根系，他俩无论谁主权陛下都不担心，只除了一个人。”

“哦，是谁？”成帝淡漠地问。

“是臣。”王莽跪得久了，膝盖有些疼，身上的伤口也疼，他喘了口气说道，“臣是被大将军一手教养成人的，大将军的亲信都与臣熟识，只要臣有这个心，随时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大将军，所以陛下很担心。陛下听闻臣违抗大将军的意思娶了一个女侍卫，便派子漆接触她，得知臣的确对她一往情深，便想着通过她来影响臣，可她没有这个心思，子漆几次三番想诱导她犯错却未成功，如果不是急着第二次行刺大将军，他可能会继续隐瞒身份和臣妻接触。大将军一死，臣便成了陛下的心病，一个不听话的大臣妻子陛下是不会喜欢的，想来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要臣休妻，另娶一位名门闺秀，这样的结果她和我都不想要。”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子漆是为朕效力的？”

“不久前。臣醒来后一直在想，子漆是怎么从大牢里出来的，又是为什么要刺杀大将军，想了许久，最后想到了。如今王家分裂的局面，正是陛下所想要的。”

成帝俯视王莽，冷冷说道:“你以前可不会这样为了一个女子不管不顾抛下一切的，朕很好奇，究竟那女子有何不同，让爱卿这般沉迷？”

“不是沉迷。臣……臣心悦她。她以前不喜欢我，我很痛苦，如今她喜欢我，我很开心，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但我希望最后的时光能不受打扰，和她携手同行。”

“时间不多了？”

“是。”王莽说道，“陛下不必担心臣是另有所图，臣已身中剧毒，毒性早已侵入五脏六腑，只凭着一颗药吊着一口气，现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能不能熬过今年还很难说。”

“爱卿中毒了？”成帝半信半疑道，“宫中有不少太医，只要爱卿让他们医治，肯定会有解毒的办法的。”

“多谢陛下好意，臣早已看过太医，正是太医的话让臣下定决心辞官。”王莽说道，“臣时日无多，最后的时间只想和喜欢的人一起，走遍山川，看尽天下美景。”

成帝想了想，道:“爱卿既然心意已决，朕再强留就显得不近人情了，不过太后那边……”

“陛下放心，臣会亲自去和太后解释。”

“好吧，朕明日下旨，同意卿家辞官。”

“臣，叩谢陛下圣恩。”

王莽:我活不过今年了。

成帝:我不信，除非你证明一下。

王莽:好的，等我一年⊙▽⊙

一年后

成帝（掀桌）:王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

王莽: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