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愿倾其所有。”
道长笑了笑:“说来我与施主也是有缘,就在前几日我偶然得到两枚药丸,那药丸据说是以这世上最毒的药草及毒虫炼成,药性凶猛,普通人哪怕是沾上了一点粉末都会顷刻间毙命,我本以为这药丸留之无用,却正好遇到了你,想来也是天意。”
说着,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匣子,打开后里面有两枚深褐色的药丸。
“此药丸是南边一个药师给我的,说此药需得两人同时服下,服药的两人倘若都是健康的人,那么两人立刻同时毙命;倘若两人一人健康而另一人病重,那么健康之人会慢慢病死,病重之人则会慢慢康复;倘若两人一生一死,那么……”
“那么生者会立刻死去,死者则会……活过来。”王莽接着他的话说道。
道长说道:“正是如此。”
王莽对着道长磕了三个头,说道:“王莽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只是家中尚有些事情没有解决,能否请道长给我几日的时间,等我处理好家中的事情就来。”
道长捏着药丸,不置可否,只道:“这药丸只是试炼品,究竟药效如何我也不得而知。说到底人命不比其他,这姑娘现在也许有救,若是拖得久了,只怕是神仙下凡也没辙。”
王莽听了这话,便不再犹豫,当即伸手从匣子里拿起一颗药丸吃了,又拿起另一颗喂给影月,可是不管怎么喂这药丸影月都无法吞咽下去。
王莽有些着急,对身后的人说道:“道长,能否借些水?”
秭归从旁边拿了水给他,说道:“有水又如何,你看她现在这样,就算有水也是不可能吞下任何东西的。”
王莽喂了些水,果然像秭归说的没什么用,喂进去的水都从旁边流出来了,反复几次都是如此,王莽心中一急,顾不得许多,便直接弯下腰,扶着影月的脸,以唇相覆,用舌尖推开牙齿,抵着药丸送了进去。
秭归头一回见到这种事,又惊讶又好奇,睁大了眼睛想看个仔细,却被身后的道长一把捂住了眼睛说道:“非礼勿视。”
等到王莽喂完药直起身,道长才放开秭归,让她坐好。
王莽朝道长行了一礼,道:“道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也没有别的能给的了,这玉佩是我从小带着的,道长以后若有任何需要,可去长安阳平静候府找我大伯父,他见到此物就会知道道长是我的恩人了。”
道长并不接过,只道:“那姑娘的命是你救的,你的命却不是我救的,我对你并无救命之恩,报恩更是无从谈起,这玉佩于我无用。现在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王莽想了一会儿,道:“等到影月醒来,希望道长不要告诉她真相,只说是路过救了她便可。我一会儿便去寻一处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等待毒发。”
道长说道:“你现在就走,不怕贫道骗你?”
王莽说道:“道长说笑了,我与道长素无仇怨,道长为何要骗我?”
道长极轻地笑了一下:“这药丸的事情我还未说全,你就急忙吃了,怕是等到毒发也等不到那姑娘活过来。”
王莽大惊,忙道:“还请道长明言。”
道长不紧不慢地说道:“此药丸需得鲜血为引,方能奏效。”
王莽伸出手臂:“我这就放血。”
“且慢。”道长阻止了他,“并不是所有的血都可以,其他地方的血没有用,需得心尖上的血。”
“这……”王莽犹豫了一会儿,将匕首递给道长,“我自己下手恐失了分寸,还请道长帮忙。”
道长接过匕首,对秭归说道:“去将那姑娘扶起来。”
秭归依言去扶影月,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然后便是师父的说话声:“好了。”
取出的鲜血一半喂给了影月,另一半还留着,道长也没说做什么用。
过了片刻,身后的秭归喊道:“师父,她醒了!”
王莽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影月身边,见她虽醒,眼中却无光芒,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王……莽?”
王莽抓住她的手:“是我。”
影月却是费力地挣扎了一下,王莽赶紧放开,影月这才继续说道:“公明大人可好?”
王莽说道:“他很好,一点伤都没有,早就离开了这里。”
影月欣慰地笑了:“那就好。我、是不是……死了?”
王莽红着眼睛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影月轻轻地摇摇头,说道:“生死有命,不必强求。只要公明大人平安,我……”
话未说完,便又晕了过去。
王莽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虽然微弱却仍有气息,不由得松了口气。
秭归说道:“你是个痴心的人,只可惜这姑娘心里有人了,你便是为她丢了性命她也是不知道的,何不放下她再寻良人。”
王莽抱着影月说道:“我一直都知道她心里有人,她愿意以性命相护是她的选择,我愿意一命换一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们都不会怨别人,亦不需要别人的感激。”
秭归不再说话,而是看向师父。
只见道长拿出一张符纸,以指尖沾血画符。
“此符我只画了一半,剩下一半等时候到了,你自己将它补全。”
王莽问道:“请问道长,此符是做什么用的?”
道长说道:“此符会将你身上的紫气转为寿数,你不会马上毒发身亡,相反还能多活一段时日,只是你以后别说是成为帝王了,恐怕连官运都会受阻,等到这紫气用尽之时,你将这符文反过来画一遍,再烧掉它,你会没有痛苦地死去,而那姑娘会忘了这一切,从此以后就再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王莽听完,释然地一笑:“这样,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