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太医令都集中在大将军府上,奉旨医治大将军,王莽府中只有一个过两年就准备告老还乡的老太医,就是之前医治影月的那一个。老太医在宫中几十年,深刻明白多做事少打听的道理,对于王莽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丝毫不关心,只一心一意地专注于治病救人。
“大人身上的伤口极为凶险,刀刃离心脏只差半寸,下官已经尽了全力,至于大人不能挺过去,就得看今晚了。”
老太医说完这番话,也不在意对面之人的表情如何,便收拾好医箱,跟着怀儿去书房开药方去了。
闻讯赶来的秭归见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王莽,仍是淡淡的神情,看不出有多少震惊或者悲伤。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放着王莽换下来的血衣 。
影月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只见秭归走到那堆衣服面前,翻翻捡捡,最终在一件贴身的里衣里面找到了一个锦囊,秭归打开锦囊,从里面拿出一个染血的符纸。
“这是什么?”影月问道。
秭归将符纸递给她,说道:“这是用他的血写的符,你把它烧了,你就自由了。”
影月似有所悟,又好像更不明白了:“你在说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秭归见她不收,就把符纸放回锦囊:“他和你说过吧,他是怎么救回你的。”
影月回忆道:“他说过,是用什么紫气……他说是官运,和你师父做了交易。”
秭归轻轻一笑:“用官运换人命,我想你不会相信这样显而易见的谎话吧?”
影月知道她要告诉自己什么了:“那到底是什么?”
秭归说道:“紫气,紫色云气,自古就是帝王出现的征兆,他身上有紫气,是代表他以后会成为帝王。师父当初见他身怀紫气,想提点他,他却抱着你不松手,说自己不想成为帝王,只想你活过来。”
纵使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影月还是不免被惊到了。
“他……他原本……他竟然……”
秭归抓着她的手,带她离开了房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先跟我过来。”
影月被她抓着手,乖乖地随她走了。
“秭归,你……”
秭归打断了她:“这事要从头说起太麻烦了,我就简单的说一下。我是师父在路边捡回来的,师父收我做他的关门弟子,我以前从未出过道观,那天是我求着师父要出去玩,师父无奈答应了我,却因为错过了开船的时间不得不在一个破道观里过夜,然后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满身血污,却抱着尸体不肯撒手的男人。”
影月一愣:“这和王莽说的……”
有些不一样。
秭归也不看她,只将她带到了一处地下室,地下室之前应该是做仓库用的,即使被清理过了也能闻到淡淡的霉味。顺着过道走到最里面,是用蜡烛和符纸布成的一个阵,阵的中间是一张用稻草铺成的床,上面盖着一块布,勉强像个床的样子。
“这里是……”
秭归带她绕过蜡烛,走到稻草前,示意她躺下。
“别担心,我不会害你。王莽现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了,我现在遵从师父的意思替他办最后一件事情,让你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然后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影月有些着急:“你有办法救王莽对不对?你先救他,其他的以后再说行不行?”
“没有以后了。”秭归握着影月的手,弯下腰看着她,“王莽活不过今晚。”
影月心中大惊,忙问:“为什么?”
秭归将符纸拿出来,打开给她看,影月这才发现这符纸上竟只写了一半的符文,而且符文已经干涸变色——上面的文字竟是用血写成的。
“此符以血写成,符成,人死。他用剩下的寿数以及帝王气运作为交换,让你活下来。本来在符写成后他就该断气了,但他说自己还有心愿未了,希望能给他一点时间,师父就让他画一半的符,等到有一天时候到了,再把另一半画上。他始终不肯画上这另一半符文,想来是贪生怕死,后悔了,如今也是他的劫数到了,你知道了一切之后再把这符纸烧掉,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了。”
影月茫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她有好多话想问,却又不知道要问些什么,沉默了半晌,才幽幽说道:“开始吧。”
秭归见她准备好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放在蜡烛上点燃,影月看着眼前飘起的阵阵青烟,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困,很快就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