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诀 第26章 皎若云间月

影月快马加鞭赶了三日来到王文秀住的郊外宅子，不过之前溜走时没有惊动他人，如今也不好大摇大摆从正门进来。影月犹豫了一会儿，将马栓在远处，绕到宅子后面伺机溜进来。

没等多久，看到一个侍女出门了，影月抓住侍女拉过来抵在树干上，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你答应我不喊我就放开你。”

侍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点点头。

影月松开她，快速地解释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

“我知道，影月姐姐。”

影月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孩有些眼熟。

“你是……”

“我是燕儿，和兰儿菱儿一起伺候小姐的。”

“燕儿。”影月这才想起来，她们三个小姑娘一向是负责外间的，除了兰儿经常和怀儿说话她眼熟些，其他两个她见得很少，对她们的印象还只是停留在表面。

“燕儿，你能否告诉我小姐可还安好？”

燕儿环顾了一下四周，拉着影月的手腕道：“影月姐姐先随我进来，我们到里面慢慢说。”

影月便跟着她进了院子。

进来以后才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连侍卫都不见踪影，内院里几个侍女嬷嬷乱作一团，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燕儿带她来到了一间屋子里，对她说道：“影月姐姐请先进去等等，我把怀儿姐姐找来。”

说着，马上就离开了。

影月推门而入，看到床铺后恍然，这应该是她们几个小姑娘的房间了。

怀儿来得很快，脚步声匆匆忙忙，听得出来走路的人有些焦虑。

“影月姑娘。”怀儿一进来就抓住她的手，恳求道，“请帮帮我们！”

影月扶着她坐下，安抚道：“你放心，小姐一家收留了我这么久，无论发生何事我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怀儿缓了口气，这才开始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在影月离开后没多久，长安城里就来了人传话，说宜春侯有意将她许配给王莽，此事已经和大将军王凤商量过了，只待求得陛下一份旨意就动身回长安准备相关事宜。

王文秀当场就呆住了，她没想到父亲为了利益竟然真的不顾她的意愿，甚至不惜得罪琅邪樊家也要攀上王家。

据怀儿说，后来几天王文秀的精神就不大好了，她常常一个人坐着，望着窗外发呆，不爱笑也不大和她们说话。怀儿心中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担心在事情还没有确定之前告诉影月会影响她正在做的事情，只好给她发了一份空白信件，希望她能在事情办完后早点赶回来开导小姐。

“昨天起床后小姐看起来心情好多了，我们都以为她想开了，她说想吃镇子上的甜米糕，还想买点胭脂水粉，我就去和兰儿她们说了些要注意的事情，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再去小姐的房间就找不到她了，我们喊了护院和嬷嬷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找不到，今天把护院派到外面去找人了，小姐从未出过远门，我们只怕小姐孤身在外有什么危险。影月姑娘，请务必帮我们找到小姐！”

影月听完来龙去脉，心里五味杂陈，不过眼下还是找人要紧，她也顾不得休息一下，询问了怀儿一些细节，拿了一份附近的地图，就立刻出门找到自己系在外面的马，翻身上马开始找人。

怀儿说王文秀走的时候屋子里的东西都还在，她身上连一点银钱都没带。一个闺阁小姐的脚程肯定不快，加上路上会停下来休息，要追上并不难，问题是她会往哪儿走？

影月打开地图仔细思索。北上是回长安城的方向，王文秀应不会回长安；南下就是襄郡，影月刚从襄郡回来并未见到人，南边也可以排除了；西边的路多石子，对一个闺阁女子来说很难走，而且不远处有一处断崖拦路，只有靠吊桥通过；东边……离此地不远就是东郡的入口了。

王文秀会往哪里去呢？

影月来不及细细思索，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就往一处去了。

也是她运气好，策马跑了不过大半个时辰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往回走。影月赶紧跳下马，上前抓住那个身影。

“小姐出门怎地一个人也不带？你知道怀儿她们有多担心吗？”

“影月？你回来了？”

王文秀出走了一天一夜，身上沾染了些尘土，头发也略凌乱，但除此之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她看起来精神也不错，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消极模样。

“小姐去哪里了？怎地如今才回？”

王文秀低下头，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半晌才道：“我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不知不觉就走远了，回来时又迷了路，故而耽搁到现在。”

影月一眼看出她在撒谎，且有事情瞒着自己，但转念一想对方毕竟是闺阁女儿，和自己的行事不一样也能理解，可能对于自己感情上的事情羞于启齿，发发脾气也是正常的。

这么一想，影月就不再多想，看了看她脚下的泥土，道：“走了这么久累了吧？上马我带你回去。”

王文秀点点头，被影月抱起来放在马上，影月随后上马，双手绕到她身前拉住马缰，两人慢慢往前走。

“影月。”

“嗯？”

“你可有心上人？”

影月一愣，牵马的手握得更紧了。

“……小姐何故问起这个？”

“若是，若是有一日你不得不和自己的心上人分开，你会怎么办呢？”

影月想了想，道：“我会尽力争取。”

“若是争取了也没有用呢？”

影月明白过来了，她问她的这些问题，实际上是在问自己。

影月思索了一会儿，慎重地说道：“小姐其实不必过分忧虑，王莽大人一向洁身自好，待人谦和有礼，嫁给他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

话刚说完，影月明显感觉到王文秀的身体僵硬了，似乎极为抗拒这个话题，直到她们回到宅子，王文秀再没有和她说过话。

影月自知说错了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人，只得默默叹气，等回到了宅子，将路上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怀儿，怀儿听后，反而将她安慰了一番。

“小姐比起我们心思细腻许多，但也绝不是蛮横骄纵之人，我们也时常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小姐生了两天气也就好了，影月姑娘不必太过介怀，等明日小姐气头过了，买点甜糕哄哄小姐就没事了。”

影月闻言颔首，由衷敬佩怀儿的妥帖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