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诀 第12章 但愿恩情深

今日早朝，气氛不同以往，异常沉重，文武百官个个低头沉默，生怕自己有半点不合君心之处被迁怒。若是平日，皇帝的怒气顶多是让人拖下去打板子，可今日，谏议大夫不过多说了一句“治下无方”，竟被皇帝以为是在讽刺自己，将谏议大夫打得半死后直接下狱了。

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没人说话？都哑巴啦！平日里不是个个自诩贤才，歌颂盛世太平时都快吹出花来了，现在堂堂一郡太守被杀，竟然无一人愿意前去查明真相！朕要你们有什么用！一群废物！废物！”

“陛下稍安勿躁，”丞相王商道，“并非是臣等贪生怕死，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臣等一时还未想出合适的人选，故而不敢擅自开口。”

“朝中这么多人，怎么就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丞相不是在找借口敷衍朕吧？”

“陛下息怒，臣万万不敢。”王商道，“太守被杀乃是大事，新任太守需得有勇有谋，方能不负重托，而且臣以为，应该不拘职位，选得智勇双全之人替陛下分忧。”

“那丞相说说，该选谁啊？”

“臣……”

“臣以为，骑都尉王莽可胜任。”

“哦？大将军举荐自家侄子去偏远小郡当太守？”

大将军王凤从容道：“举贤不避亲，何况莽儿自幼在我们身边长大，他自小聪慧，胆大心细，是替陛下分忧的不二人选。”

“丞相也是这么想的？”

“臣有其他人选。”王商道。

“是何人？”

“臣举荐奉车都尉班伯。”

“班伯？他可是班婕妤的……兄长？”

“回陛下，正是。”

“既如此，退朝后宣两人进宫。”

“臣遵旨。”

退朝后，王商找到王莽，道：“此次大哥举荐你去做襄郡太守，想必是想让你避开这个风口浪尖，听闻废后许氏姐姐自尽未遂一案陛下已有眉目，说是圈了几个王氏小辈出来，不日就将带着陛下手谕逐一审问。可我认为，既是行得正坐得直，便无惧流言，你一向品行端正，叔父不觉得此事会对你有什么影响。所以襄郡太守一职你还是推辞了的好，毕竟长安城内风云变幻，一旦远离便很难再得到及时的消息了。”

王莽道：“多谢叔父关心，侄子知道了。”

影月自回府后便过着一切如常的日子，吃饭，练剑，休息，她自认为与平日行事无异，却不知在他人眼里完全不是这样。

“怀姐姐，你看影月姑娘连练剑都走神了，这一套剑法我已经看了三遍了。”说话的小侍女正是那个偷偷去见赵大人回来的人，名唤兰儿，是府上的家生子，自小在府中长大。

怀儿瞥了她一眼，笑道:“兰儿如今愈发厉害了，都看得懂剑法了。”

“怀姐姐又笑话我！”兰儿跺跺脚，有些羞愤。

“好啦，去和雁儿菱儿一起把小姐的房间打扫一下。”

“知道啦。”

支走了兰儿，望着正在练重复剑法的影月，怀儿默默叹了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等到影月练剑累了中途休息的时候，怀儿上前道：“影月姑娘近几日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影月道：“多谢关心，我并无什么烦心事。”

“影月姑娘何必如此见外？您是我家小姐的救命恩人，留在府中也是为了小姐，我们阖府上下感激不尽，从未轻慢过您。今日有此一问，并非我自不量力想打探您的私事，而是真心希望您能开开心心留在府中，因为只有您高兴了，小姐才会高兴。”

影月有些不知所措，道：“抱歉，我没想这么多，我不知道……其实我之前也只是一个侍卫，地位可能还不如你，好在主子对我很好，所以我一直保护他，想着拼着这条命也要护他周全。”

“那后来呢？”

“后来……我护住他了，让他去了想去的地方，我本以为我已经死了，却发现被人救了回来，我欠了那人一条命，不知该怎么还。”

怀儿笑了笑，道：“话本上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那人可是以此挟恩相报？”

影月道：“并非如此。那人救了我，待我养好伤就让我离开了，什么也没说。”

“如此，倒是个情深意重之人。但既然不是恩情之事，不知影月姑娘究竟为何烦恼？”

“他虽不求回报，我却不能不报，这是你家小姐告诉我的道理。我留在长安，也是想着总有一天能将这恩情还了再走，可是如今却时时自问自己留在这里究竟为何？那人身边不缺护卫，而我除了一身武艺外别无所长，至于其他，却是不能了。”

“为何不能？”怀儿道，“你的命已经还给了你主子，现在这条命是那人救回来的，他既不求回报，便是希望你能善待自己，你如今心中有所牵挂，何不留在那人身边理清自己的心意？无论做何决定，都是自己的选择。”

影月听完心中似有所感，却不再开口了。

过了几日，王文秀向父母告别，说是身子不适想去郊外的庄子住段时间，王咸便让怀儿影月随行，并且带了二十个仆从前去方才同意。

启程当日，长安城内新任命的襄郡太守也从长安城内出发，前往地方上任，随行还有监御史，负责辅佐新任太守查清上一任襄郡太守被杀一案。

这一日，风和日丽，微风习习，道路两旁的青松郁郁葱葱，太史令算出今日正是大吉之日，适合出行，从此地出发到襄郡需五日，五日后也是一个适宜上任的好日子。

新任命的襄郡太守一行人从长安城出发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一是城内的百姓见惯了大官，二是襄郡太守一行人出行很是低调，除了必要的车辇和随行的侍卫，并无其他，这样的阵势竟和侯府千金出行的阵势相差无几，也难怪城中百姓对此没什么反应。

出了长安城，两队的车马便往两个方向前行了，襄郡太守一行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王文秀那边却是不知不觉少了一个人，而众人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