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陆子衿的眼睛。他无助的握紧拳头,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南宫云起义正言辞得朝着殇帝说:“请皇上严惩逆贼,保南霁安危。”
静姝公主着急的看着殇帝,意图阻止:“父皇!”
殇帝并不理会静姝公主,朝着侍卫们挥挥手,侍卫押解着唐明淮和唐瑾川就要离开。
陆子衿看着唐瑾川的背影,心如刀绞,她愤恨的看着李熙,一脸不可思议:“我错信你了!我以你为耻!”
陆子衿的话深深触动李熙,李熙抬起头看着红了眼睛的陆子衿,嘴唇颤抖着。
李熙突然大喊一句:“等一等!”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李熙,南宫云起与南宫潇的脸色一变。
李熙抬起头看着殇帝,问:“皇上杀我父亲之时,是不是也如此草率?!”
南宫云起见李熙口无遮拦,立刻怒斥:“大胆李熙,怎敢这样跟皇上说话!”
李熙突然苦笑起来,带着三分凄凉,七分愤怒,大声质问:“南宫大人是不是用这样的方式构陷了我父亲?”
南宫云起脸色一变,咬牙切齿:“你胡说什么?!”
李熙好像做了最后的决定,他缓缓站起身,看一眼周围的人。
李熙绝望的说:“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南宫潇所教!那封信并非出自吉安侯之手。”
南宫潇恼羞成怒:“李熙!”
南宫云起眼见李熙不受控制,大声呵斥:“他疯了!将李熙带下去!别惊吓了皇上!”
南宫潇上前就要拖拽李熙,陆子衿赶忙朝着殇帝求情:“皇上,李熙这么说肯定事出有因,请您让他把话说完。”
静姝公主附和道:“对,父皇!让他把话说完。”
殇帝瞥看南宫潇一眼,南宫潇识趣得退到一边。
殇帝盯着李熙,眉头一挑:“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熙看着殇帝,语气中充满了愤慨:“吉安侯与家父只是同僚,他们并无深交,私下更无往来。我今日出面指证,是因为南宫潇用我兄弟的命威胁我!”
南宫云起一脸惶恐的看着殇帝。殇帝冷漠的看着李熙,似乎在斟酌他的话是真是假。
李熙看着殇帝,想到惨死的父兄,满腔愤怒喷涌而出:“昏君!你听信南宫云起之言谋害忠良之臣,必遭天谴! ”
“大胆!你竟然敢在皇上面前放肆!来人!把他拉下去!拉下去!”南宫云起咆哮着。
南宫潇冲上前试图拿下李熙,李熙一把挣脱南宫潇,朝着殇帝冲过去。
南宫云起连忙大呼:“护驾!”
殇帝顿时被侍卫重重护卫,李熙则被侍卫们包围。
李熙看着殇帝,高呼斥责:“昏君!偏听偏信残害忠良!”
“还不快点把他拉下去!”南宫云起大喊,侍卫们朝着李熙涌去。
李熙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无奈而又凄凉的看一眼唐瑾川和陆子衿,凄然一笑。
“我虽然没有父亲那般忠勇,却也不是一个懦夫。”李熙说着夺过侍卫手中的剑放在脖子上一抹,鲜血喷涌而出。李熙缓缓倒下,看着陆子衿,凄然一笑……
众人愕然看着眼前一幕,唯有殇帝一脸冷漠。
陆子衿看着李熙倒在血泊中,惊呼一声,倒在唐瑾川的怀中。
细雨蒙蒙笼罩着皇宫内苑,雨水冲刷着牡丹,花瓣落一地。
陆子衿回到唐府便病倒了,唐瑾川特意让大夫给陆子衿开了安神汤,每日都看着陆子衿服下才安心。
陆子衿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样惨烈的场面,李熙的血在她梦中被无限放大,直至将她淹没,让她喘不过气,每日醒来都满眼。陆子衿连着几夜从梦中惊醒,唐瑾川看着她瑟瑟发抖,只能将她拥在怀中努力安抚。
唐瑾川柔声安抚:“又做梦了?别怕,有我在。”
陆子衿依偎在唐瑾川的怀中,幽幽得说:“我知道唐氏一族在经历一场劫难,可我从未感受到凶险,也不知道你和父亲在外面经历着怎样的血雨腥风。熙哥哥的死让我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很害怕。我怕谶语的噩梦会在唐家上演。二郎,我不怕死,可我害怕至亲之人的离开。”
唐瑾川轻拍她的肩膀:“别胡思乱想,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死不了,小时候有人给我卜过卦,说我是有福之人,逢凶会化吉。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
陆子衿抬头看一眼唐瑾川,将他抱得更紧。
雨水敲打着屋瓦,断线的水珠连成线,形成水帘。
林慕风静静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林夫人忧心忡忡的看着丈夫:“南宫云起胆子也太大了吧?他这样构陷吉安侯,也不怕遭雷劈。”
林慕风不动声色的看着窗外。
林夫人见林慕风没有丝毫反应,不禁提高音量:“我跟你说话呢?”
林慕风才缓过神,茫然的看着一脸怒色的妻子:“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林夫人叹一口气,走到林慕风的身边:“我说万一唐家有个闪失,子衿可怎么办?”
林慕风沉吟片刻,看着外面的雨景:“皇上虽然对唐家有忌惮之心,可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他暂时也不会动唐家。吉安侯经过这次的事,他会更加谨慎。唐家应该不会有事。”
林夫人摸着心口,依然不安:“这两天总做噩梦,我这心里慌得厉害。真怕唐家有个闪失啊”
林慕风看着林夫人惆怅的样子,微微一笑:“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害怕。可是我相信人定胜天。吉安侯睿智,一定不会倒下。”
林夫人明白不管再怎么担心,有些事情根本无法改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此时的唐家就是风雨飘摇的一叶孤舟,谁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明月堂。
唐夫人手中握着念珠,目光沉沉。
唐昭儿一脸愤慨得斥责道:“真没想到,南宫云起如此卑鄙。我看他为了扳倒我们唐家,已经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让李熙嫁祸阿爷,这一招太过阴险,虽然此番未得逞,可也险象环生啊。一旦皇上听信他的诬陷之语,我们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万姨娘和郑墨瑶面无表情,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惶恐,她们均望向唐夫人。
唐夫人抬头看一眼陆子衿,陆子衿经历过前两日的煎熬,人已经恢复了不少。
唐夫人问:“子衿,你怎么样了?身体好点了吗?”
陆子衿恭敬的说:“多谢母亲关怀,我已经没事了。”
“你从小养在闺中,没见过那样的场景,难免会害怕。”唐夫人又说:“那日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超前看。”
陆子衿眼神中闪过一丝伤感,缓缓点点头:“儿媳明白。只是经过此事,让我更加钦佩父亲、母亲。我们这些小辈能够安享太平,却不知父亲、母亲为我们抵挡了多少血雨腥风。唯望以后能为父亲、母亲分担,为唐家尽一份力。”
唐夫人颇为欣慰的看着陆子衿,说:“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已经很高兴了。”
万姨娘看一眼陆子衿,说:“子衿所言也是我想说的,现在咱们唐家的日子不比从前。我们所有人都唯姐姐马首是瞻,愿意为唐家、为侯爷、为姐姐分担,只求咱们唐家平安度过这场无妄之灾。”
郑墨瑶紧跟着万姨娘说:“母亲有什么嘱咐,尽管说。只要咱们唐家好好的,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唐夫人颇为感慨的点点头:“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不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自然要齐心合力,外面的事情有国公,府内你们都守好自己的院门,看管好自己院里的人,别在外惹是生非就足够了。我也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什么,把您们照顾好就行了。眼下虽然困难,我相信黑暗过后才能看到曙光。”
陆子衿回到暮云阁时,唐瑾川正在书房里临摹字帖,写一张扔一张,书房的地上都是他扔下的废字帖。
墨风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他跟了唐瑾川这么久,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不要说话。此时的唐瑾川正在气头上,一说话就是惹祸上身。陆子衿带着锦苑走进书房,墨风一看到陆子衿就仿佛看到了救星。
墨风走到陆子衿面前一行礼:“少夫人,你可回来了。你快看看吧。”
“怎么回事?”
“公子一回来就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啊。”墨风为难的说。
陆子衿示意墨风和锦苑离开,然后朝着唐瑾川走去,随手捡起地上的废弃的字帖,字帖上只有一个字“忍”,陆子衿已经猜出唐瑾川生气的缘由了。
陆子衿将手中的字帖放在桌上,说:“忍字头上一把刀,稍有不慎,心伤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