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 第61章 第 61 章

唐瑾川眉头微蹙，目光中带着一丝忧虑，轻声问道：“夫人在房里？”

春香连忙点点头，唐瑾川不再多言，径直朝着房间走去，脚步沉稳却又带着一丝急切。

墨风留在原地，双眉紧锁，神色凝重。春香好奇地看了一眼墨风，忍不住问道：“公子皱眉是担心夫人，你这又是为何？”

墨风长叹一口气，声音中满是无奈与担忧：“天塌了……”

此时，锦苑正端着饭菜往外走，迎面撞见唐瑾川，赶忙行礼：“姑爷？”

唐瑾川目光落在那原封未动的饭菜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问道：“还是不吃？”

锦苑无奈地点点头，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交给我吧。”

唐瑾川说着，从锦苑手中接过饭菜，朝着里屋走去，步伐坚定。

房间内一片静谧，唯有窗外的风声轻轻掠过。陆子衿坐在窗前，面色凝重，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飘落的落叶，那一片片枯叶，仿佛是她此刻飘零的心。

听到唐瑾川的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强颜欢笑，收拾起满脸的悲伤：“你回来了？”说着，起身迎向唐瑾川。

“我才离开几日，你都瘦了一圈。”唐瑾川将饭菜放在桌上，温柔地拉着陆子衿坐下，随后拿起筷子递给她，眼神中满是关切，“多少吃一点，不然身体哪里受得了？”

“我不饿。”陆子衿幽幽地说，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惫与哀伤。

唐瑾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递到陆子衿嘴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若想知道李家的事情，就好好吃饭。”

陆子衿抬眼望向唐瑾川，只见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尽管脸上带着笑意，却难掩那深深的倦容，想必这几日为了李家的事，他也未曾好好休息。“二郎，你……”

“我没事，倒是你，饿出毛病可如何是好？来，吃饭。”唐瑾川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陆子衿犹豫片刻，最终张口吞下了递到嘴边的菜。唐瑾川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饭，嘴角终于泛起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皇上到底会如何处置李家家眷？”陆子衿问道。唐瑾川放下饭碗，将自己所知的消息缓缓道来：“李敏大人此番被抄家屠害，全因一封书信。书信中对皇上近些年偏信南宫云起多有不满，甚至意图联合众臣逼皇上退位……”

“这怎么可能？在我印象中，李敏大人一向谨慎，怎会留下如此重要的把柄？”陆子衿满脸震惊，绝不相信李敏大人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书信笔迹确认是李大人的。”唐瑾川无奈地说。“书信可以作假！”陆子衿激动地说道。

唐瑾川认同地点点头：“正因为如此，阿爷才觉得事有蹊跷，想为李敏大人求情。”

“看你的样子，结果不容乐观，对吗？”陆子衿轻声问道。

唐瑾川长叹一口气，陆子衿的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皇上为何认定李敏大人有心谋反？”陆子衿追问道。

“原本那些证据还有些疑点，可一旦人证出现，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何人为证？”

“李敏大人的亲信……一切都像是早有预谋，找不到任何破绽。”唐瑾川的话让陆子衿难以置信，她惊呼道：“单凭一封书信、一个人证，便要灭一族吗？”

“这种事还少吗？”唐瑾川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且，还有一个人绝不会放过李敏大人。”

“南宫云起？”陆子衿猜到了答案。

唐瑾川点点头。

陆子衿眼眶含泪，声音颤抖：“为什么？他为何连李敏大人都不放过？”

“朝堂之争，不过是利益使然，又岂是一言能道尽的？”原来，李敏曾弹劾南宫云起徇私枉法，南宫云起便怀恨在心，此番借着李逞的事情，将李敏也一并铲除。

“以往，我只听舅舅谈及朝堂之事，以为不过是口舌之争，没想到现实竟如此可怕！上百人就这样成了刀下亡魂，数百人沦为阶下囚，他们究竟何错之有？”

陆子衿痛心疾首地说道。“如今朝堂之上，皇上对南宫云起信任有加，根本无人敢与他抗衡。”唐瑾川无奈地说。

“李家女眷会如何安置？”陆子衿黯然问道。“年轻女眷会被送去官署为官妓。”唐瑾川的话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陆子衿的心。

“官妓？！”陆子衿只觉一阵恶心，“二郎，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唐瑾川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熙哥哥那边，可有消息？”陆子衿又问。唐瑾川再次摇头：“暂时还没有青州的消息。”

与此同时，明月堂内，唐夫人正往青铜香炉中添上一片檀香，青烟袅袅升起，弥漫了整个房间。

唐明淮斜倚在榻上，静静地看着夫人的一举一动。

“李逞、李敏大人在劫难逃，与你有交往的几位大人也都被南宫云起以各种理由逐出朝堂。如今朝堂之上，皆是南宫云起的人。照此下去，你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唐夫人语气中满是担忧。

唐明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痛苦：“我永远也忘不了李敏大人绝望而又无助的眼神。明知他是被陷害，却无能为力，无法为他辩白。夫人可知，那种感受，就如同将我置于火上炙烤。”

唐夫人走到他面前，轻轻按压他的额头，为他舒缓压力：“伴君如伴虎，或许远离朝堂才是明智之举。”

唐明淮叹道：“我又何尝不想？只是如今这处境，由不得我啊。”

“那就早做筹谋，尽早回扶风城。”唐夫人目光坚定地说。

唐明淮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此事，只是此时，皇上未必会放他离开，想要离开天盛城，更是难上加难？

“谈何容易？”

“事在人为。若不早点打算，只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了。”

唐明淮坐直身体，与夫人对视，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几天后，大理寺传来消息：李逞、李敏及年满十八的男子即日处斩。消息瞬间传遍全城，百姓们纷纷赶往城门口。

监斩台上，差役们押着李逞、李敏及众多李家成年男子上台，众人一一跪倒在地。十几名刽子手手执大刀，立于犯人身后。

李敏蓬头垢面，一脸无奈与凄凉，他抬起头，望向天空，缓缓闭上眼睛，绝望地说道：“罢了！你们就随我而去，免受这世间之苦。”

台上犯人们哀怨声四起：“冤枉啊！冤枉！李氏何罪之有？天理何存？！”

监斩官抬头望天，见太阳当空，正值午时，便拿起令牌扔出，低吼一声：“斩！”

刽子手们高举大刀，用力砍下。台下百姓们惊恐地退后一步。

李敏拼尽全力大喊：“臣从未负南霁！从未……”

刀起刀落，鲜血四溅，血水顺着监斩台滴落，汇聚成流，流向一双男子的布靴。那男子戴着草帽，遮住半边脸，络腮胡子已有半寸长，一双眸子满是悲伤。他强忍着泪水，转身挤出人群。

陆玄卿不忍再看行刑，转身欲走，与那戴草帽的男子擦肩而过。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瞬间愣住，随即跟了上去。

子安在后面追着大喊：“公子，等等我……”

草帽男子似乎察觉到有人跟随，压低帽檐，紧握着手中的剑，脚步愈发急促。等子安好不容易挤出人群，陆玄卿早已没了踪影。

陆玄卿跟着草帽男子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子，男子背对着他站定。陆玄卿试探着问道：“是你吗？”

男子没有回应。

陆玄卿一步步走近，声音颤抖：“我知道是你……”

男子缓缓转过身，摘下草帽，抬头望向陆玄卿。陆玄卿激动地唤道：“熙兄！”

李熙面无表情：“玄卿。”

陆玄卿警惕地环顾四周，担忧地问：“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远走高飞，永不回天盛城吗？”

“我不能一走了之，更不能让李家的血白流。”

自从殇帝决定斩杀李逞、李敏，南宫云起便派人前往青州缉拿李熙。

陆玄卿得知消息后，连夜派人送信。李熙前脚刚离开青州，差役们后脚就到了，这才逃过一劫。

“你是李逞将军唯一的血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陆玄卿急切地催促道。

李熙摇摇头：“我能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南宫云起怎会放过我？如今各处都贴着我的画像，重金悬赏，我根本无路可逃。反倒是天盛城，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你这是送死！”陆玄卿痛心疾首，“天盛城绝非久留之地，宵禁前赶紧离开，隐姓埋名活下去才是上策。”

“我不会走！我要帮阿爷澄清一切，我们李氏一族不能背负这不白之冤！”李熙一想到惨死的父亲和族人们，心中便如刀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要南宫云起血债血偿！”

“南宫云起势力如日中天，在朝廷一手遮天，你根本斗不过他，只会白白送命。”陆玄卿苦苦相劝。

“玄卿，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今日你就当没见过我。”李熙顿了顿，语气决绝，“从此以后，你我便是陌路。”说罢，他转身离去，只留下陆玄卿在原地，满心无奈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