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 第39章 第39章

晨曦初露，微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林夫人的榻前。林夫人从睡梦中缓缓睁眼，一想到陆子衿的婚事，她便再也躺不住，迅速起身，开始筹备起陆子衿的嫁妆。她穿梭在库房之中，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关切，精心挑选着每一件陪嫁之物。金钗、手镯、玉佩，件件精美绝伦，成套的首饰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还有那色彩斑斓的丝绸织物，每一匹都质地柔软，花色精美，仿佛能织就陆子衿未来美好的生活；各种家具器物，也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承载着林夫人满满的祝福。即便已经面面俱到，林夫人还是觉得有所欠缺。

“张妈妈，你把城东那片田产的地契拿来，我想把它当做子衿的陪嫁。”林夫人一边仔细检查着嫁妆，一边吩咐身旁的张妈妈。张妈妈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着林夫人说道：“城东那片田产是夫人当年陪嫁的产业，您确定要送给小姐吗？”林夫人毫不犹豫，非常肯定地点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那些田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不给子衿还能给谁？子衿此番嫁到唐家，咱们多备一份嫁妆就是给她撑一份脸面，她在唐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我还怕给的不够多呢。”

张妈妈听了，颇为感慨，眼中满是敬重：“夫人真是把小姐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小姐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我想她会明白夫人的一片苦心。”林夫人淡然一笑，笑容中透着温柔与欣慰：“我做这些可不求她回报什么，只要她能快乐余生无忧，我也就心安了。你快去拿吧。”“是，我这就去。”张妈妈应声离去。林夫人转头又望向一旁的侍女，和声问道：“小姐呢？让她过来看看，还需要些什么。”侍女恭敬地回禀道：“夫人，小姐一早便和少夫人去裁做四季衣裳了。”林夫人一拍脑门，笑着说：“瞧我都快忙晕了，把这件事都忘了。行了，你们把这些首饰都收起来，把那些日常用品都装箱吧。小心别磕碰到了。”

陆子衿和陆韩氏迎着清晨的微风，一早便来到裁缝铺。店内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绸缎，色彩鲜艳，质地各异。陆韩氏兴致勃勃地为陆子衿挑选绸缎，她的手指轻轻滑过每一匹绸缎，仔细比较着色泽与质地。又挑选了时下宫中盛行的款式，那些款式或典雅，或华丽，尽显女子的温婉与端庄。裁缝师傅手持软尺，小心翼翼地为陆子衿量着尺寸，每一个数据都认真记录，生怕出一丝差错。一切都办完时，日已过晌午，阳光变得有些炽热。

陆子衿和陆韩氏准备回府时，两个身着艳丽华服的世家小姐走进裁缝铺子。她们一看到陆子衿，眼中便露出不善的目光，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这不是林家那个孤女吗？你这个女人真是心机深沉，竟不知你如此没有底线。”身着淡绿色裙襦的世家女气势汹汹地责问道，声音尖锐，打破了店内原本的宁静，“你竟敢与韦家姐姐抢男人，真不要脸。”陆韩氏见状，立刻将陆子衿拉在身后，挺身而出，直面两个世家女，义正言辞地说：“你们贵为世家小姐，言谈竟然如此粗鲁。”

身着粉色裙襦的世家女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双手叉腰，反驳道：“你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不准别人说？陆子衿，瞧你平日里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韦姐姐才会对你礼遇三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廉耻，你这种人注定得不到祝福。”“你们胡言乱语什么？有你们这么说话的吗？告诉你们，我们子衿与唐家的婚事有媒妁之言，是三媒六娉定下的婚事，岂容你们信口污蔑。”陆韩氏毫不退缩，据理力争。“你们是一家人，自然向着她。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也只有你们林家人心里清楚！？别以为嫁到唐家就能翻云覆雨。”绿色裙襦的世家女满脸鄙夷，眼神中充满不屑，“你与唐家二公子的婚事注定得不到祝福。”

“你们真是无礼！”不远处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陆子衿抬头望去，只见唐昭儿带着一个侍女，迈着优雅的步伐朝着她走来。唐昭儿的眼神坚定而锐利，直视着那两个世家女，声音带着三分威严：“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无礼，枉你们还是世家小姐呢，就不怕被人笑话？”两个世家女子一见唐昭儿，像是被戳中了要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一丝慌乱。“我们唐家娶谁不娶谁，轮不到你们在背后嚼舌根。难道你们比我们还清楚？要不我坐在这里，听听你们怎么胡言乱语？”唐昭儿眉头一蹙，冷眼看着两个世家女，目光如炬。

两个世家女见状，自知理亏，略显慌乱地转身离开。陆子衿与陆韩氏见两个世家女离开后，朝着唐昭儿款款一行礼，表达感激之情。唐昭儿回礼道：“别看她们出身世家，都被家里人宠坏了，是非不分，仗着家里那点权势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你也不必跟她们计较。”陆子衿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对于这桩婚事，我知道会有很多议论，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流言蜚语。”“别理会那些碎嘴子，你越在乎她们越得意。”唐昭儿安慰道，眼神中透着关切。

“我知道韦家小姐深爱二公子，对她我确实有些愧疚之心。”陆子衿不免遗憾地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忍。“韦家小姐执念太深，又有韦家做后盾，自然认为唐家非她不可。可是有时候执念太深，不能达成所愿便会变成祸事。韦家小姐若是懂得进退，就不会被困在这场情感漩涡中。”唐昭儿感慨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人在局中，又怎么会看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爱慕英雄的闺中女子，我理解她的心思。”陆子衿说，眼中满是理解与包容。

“你可真是一个善良的人，自己深陷别人口舌之中，你还为别人难过。殊不知，你今日所遭遇的一切也许并非空穴来风。”唐昭儿叹一口气，看着陆子衿，语重心长地说，“善良过头小心被人利用。”陆子衿淡然一笑，笑容中透着纯真：“利用的前提是要有价值，我身无长物，又有什么值得别人利用？”“人心之恶远比你所想要可怕，别小觑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它都有可能埋下一颗种子，等到它枝叶繁茂之时，你就知道你从不在意的小事有多么重要。”唐昭儿作为过来人，看着眼前稚嫩的陆子衿，不免多说两句，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陆子衿思忖着唐昭儿的话，心中若有所思，感激地说：“多谢昭小姐提点，是我涉世不深，不明白人心险恶。小姐所言，我当谨记。”唐昭儿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陆韩氏和侍女手中的衣料上。陆韩氏笑着解释道：“今日陪妹妹出来置办一些衣物，婚期将近，需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人生大事自然不能马虎。”唐昭儿笑着说，“我们唐家也是自回天盛城第一次办喜事，阿爷阿娘甚是重视。”唐昭儿转脸望向陆子衿，笑着说：“过不了多久你就是我的二弟妹了，我可盼着这一天呢。”陆子衿抬眼看着唐昭儿，莞尔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羞涩。

唐昭儿上前拉住陆子衿的手，热情地说：“自从第一次见你，我啊就喜欢上你了。我跟你说，我二弟这个人，性子直可是人品绝没有问题，你尽可放心。”陆子衿莞尔一笑，她对婚后的事情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只要相敬如宾就是她最大的期许。陆韩氏笑着说：“韦家花会之上有幸得见二公子，气质谈吐自非一般世家子可比。我们子衿虽然养在深闺，可也是家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更是全家上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此番嫁给二公子，既是天作之合也是缘分使然，惟愿二公子和我们子衿能够和谐相处，我们作为娘家人也就知足了。”“放心吧，只要子衿进我们唐家的门，自然会善待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唐昭儿非常自信地说道，眼神中透着坚定，“我也决不允许其他人对她有半点懈怠。”

花厅内，茶香袅袅。唐夫人、万姨娘、郑墨瑶围坐在一起，谈论着唐瑾川的婚事。郑墨瑶对此毫无兴致，可碍于唐夫人的面子，不得不强撑着，脸上还要表露出极大的耐心和热情。郑墨瑶笑着说：“咱们府中上下都已经按照母亲的安排重新装饰一番，二弟所住的暮云阁也重新安置，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院中还种了不少名贵花草，咱们为了迎娶林家小姐已经十分用心了，谁人不赞咱们唐家做事体面。”

唐夫人低垂着头，看着手中茶碗，轻轻吹开浮在上面的茶叶，缓缓说道：“我们不是给别人体面，是给咱们自己脸面，自从回到天盛城以来，我们一向深居简出，甚少与外界有所联系，有人借此生谣言，说什么唐家被皇上猜忌，以讹传讹，有损唐家声望。此番我想借着瑾川的婚事联络一下过往的亲友，也让天盛城的百姓知道我们唐家依然如故，猜忌之事子虚乌有。”万姨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眼中满是钦佩：“姐姐用意长远，处处为咱们唐家筹谋，实属费心了。妹妹才智不及姐姐十分之一，竟然未能领会姐姐深意，若不是姐姐直言，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其中道理。唐家有姐姐操持，实乃福分。姐姐还有什么吩咐，妹妹自当鞍前马后为姐姐效犬马之劳。”

唐夫人看着万姨娘，嫣然一笑，笑容中透着温和：“你做事细致又周全，府中事情虽然有尹妈妈她们，可也少不得你督促。瑾川大婚将至，亲朋宾客们全要依仗你来照顾，大婚之前只怕你要劳累了。”“这有什么？瑾川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看着他成婚，我这心里也莫名的满足，替他高兴。”万姨娘笑着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管做什么我都乐意。”唐夫人满意地笑笑：“我这身子骨不中用了，府中内外你就多担待一点。瑶儿，你多帮帮你姨娘。瑾川的婚事万不可有些许差池，否则丢的是咱们唐家的脸面。”郑墨瑶和万姨娘恭敬地回应道：“是。”

暮云阁中，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廊下。墨风端着茶盏，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廊下，双手恭敬地给唐昭儿奉上茶盏。唐昭儿坐在唐瑾川的对面，唐瑾川大婚在即，可他的脸上却完全没有喜悦之色。他看着桌上的荷包，眼神中透着落寞与思念，若有所思。唐昭儿看着弟弟，心中满是担忧，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无缘，又何必念念不忘？再过两天你就要成婚了，不管你有多喜欢那个人，从今天起要么深埋于心，要么忘掉她，不要带着另一人的影子去跟别人生活，对那个即将成为你夫人的人并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

唐瑾川神色落寞，抬眼望向唐昭儿，深吸一口气，声音略带沙哑地说：“有些人有些事越想忘记就越难忘记，总会时不时想起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想起来心中就满是遗憾。”“人这一生能遇到一个与自己方方面面契合之人实属难得，可是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只会短暂停留，留给你一段美好的回忆。别因为路上短暂的风景而迷失了自己的方向。陆子衿才是你以后相携一生的人，清空你的心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唐昭儿语气温柔，眼中满是关切，她明白自己所说的一番话很难撼动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在弟弟心中的地位，但是她并不希望弟弟守着一个不可能的人伤感。

唐瑾川抬眼看着唐昭儿，勉强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他又何尝不明白姐姐的用心，可是他真的能忘记吗？唐瑾川拿起荷包，轻轻放在怀中，像是在守护着一段珍贵的回忆，朝着唐昭儿笑笑：“姐姐放心，熟轻熟重，我心里有数。”“姐姐并不是要扼杀你心中所爱，我只是不想你为了一段感情而沉沦。”唐昭儿看着弟弟，眼中满是心疼。“这个家里个除了阿娘，最疼我的人就是姐姐了。我明白你的心思，我知道自己背负着怎么样的责任，也清楚该怎么做。”唐瑾川看着唐昭儿，眼中满是感激。唐昭儿看着唐瑾川故作轻松的笑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无奈和妥协。

窗外绿树成荫，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堂前牡丹艳丽，花朵绽放，散发着迷人的芬芳，蜂飞蝶舞，一片生机勃勃。陆子衿站在一旁，手持墨条，静静地磨着墨，眼神专注地看着林慕风写字。林慕风手持毛笔，饱蘸浓墨，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韧”字，那流畅的笔迹之中透着苍劲有力的气势。“韧，柔而固也，越有韧性就越能抵御外界的压力。以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以柔克刚才更显智慧。这个字你要记在心里。”林慕风放下毛笔，看着陆子衿，语重心长地说。

陆子衿放下磨石，轻轻拿起那张写有“韧”字的宣纸，仔细端详着，若有所思：“我会将舅舅的这句话谨记于心。”林慕风叮嘱道：“明日你就要出阁了。唐家不比我们，他们家宅大兄弟多，事情繁冗。你年纪小，处事难免青涩，行事要三思，不可与人结怨。万不得已，可传信于我和你舅母。”陆子衿点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我会小心行事，这点您尽可放心。 ”林慕风看着陆子衿，颇为感慨地说：“只要你好，我们就好……”

深夜，万籁俱寂。林府书房里，蜡烛的火苗轻轻跳动，照亮了整个房间。林慕风静静地坐在桌前，他的目光落在陆夫人的灵牌上，眼神中满是思念与感慨。他缓缓拿起陆夫人的灵牌，用手轻轻拂过灵牌上的字，仿佛在抚摸着亲人的脸庞。林慕风百感交集，声音略带哽咽地说：“妹妹，子衿长大了，她跟你一样聪明、也跟你一样善良。明日她就要出嫁了，你的女婿是吉安侯的二公子瑾川，人品和为人与妹夫倒是有些相像，值得依靠。只可惜她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却不能看着她出嫁。你若是还在，该多好啊。这些年，子衿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和妹夫，每年祭祀她都会去卧龙禅寺为你们点一盏灯。你和妹夫地下有知，就保佑她平安顺遂吧。”

林慕风抚摸着灵牌，眼眶微微泛红，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就算子衿出嫁了，我依然会护着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林慕风与陆夫人的灵牌说着话，仿佛她还在身边，直至天亮。窗外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林夫人轻轻推开门走进书房，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一个手捧盥洗物，另一个手捧着新衣。林慕风站在书桌前，看着桌上新写的两行字：“长乐未央、永寿嘉福。”那字迹饱含着他对陆子衿深深的祝福，希望她的未来生活幸福美满，没有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