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 第11章 第 11 章

车马粼粼，一行停驻于唐府朱漆大门之前。唐昭儿、苏漾并着唐府管家与留守的老仆，早已候在那里，翘首以盼。

唐瑾川、唐凌风、唐锦城利落翻身下马。唐瑾川大步流星，径直走向唐昭儿，难掩满脸喜色，高声道：“姐姐，可算又见着您了！”

唐昭儿抬眸，望着唐瑾川挺拔身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禁叹道：“二弟都这般高了？瞧着比从前愈发健壮，不愧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将士，浑身透着英气。”

苏漾在旁，笑着附和：“年纪轻轻便能于乱战之中救皇上出险，二弟这威名，如今可是传遍天下了。你姐姐平日里提起你，那满脸的自豪，都溢于言表，都不知该如何夸赞才好。”

唐锦城闻言，不屑地轻轻冷哼一声：“这有何了不起？换作旁人，也定会拼尽全力救驾，不过是二哥运气比我们好罢了。”

唐昭儿闻言，目光投向唐锦城，微微蹙眉，略带不满道：“运气好？那也得有才智与勇气才行。三弟，你还是多花些心思精进武功吧。”

唐锦城被姐姐说得面红耳赤，正要辩驳，却被唐凌风抬手制止。唐凌风脸上挂着和煦笑容，说道：“姐姐，咱们都是一母同胞，您可不能只偏爱二弟，对我们就另眼相看呐。”

唐昭儿嗔怪地瞥他一眼，嘴角含笑：“瞧你说的，我哪个不疼？只是你们都长大了，各自有了主意，说不得了。”

“姐姐莫要怪罪，便是姐姐要责罚，我们也甘愿受着。”唐凌风赶忙解释。

“你这张嘴啊，是越发会说了。”唐昭儿嘴角笑意更浓。

苏漾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唐昭儿，虽一言不发，眼中却满是宠溺。

此时，唐明淮小心搀扶着唐夫人从马车上缓缓走下，万姨娘、郑墨瑶、唐志云也来到近前。唐昭儿与苏漾急忙上前，向唐明淮和唐夫人恭敬问安。

唐昭儿瞧见唐夫人的瞬间，眼眶陡然一红，径直扑进唐夫人怀中，声音哽咽：“阿娘，女儿可算又见到您了。这些年，女儿日日夜夜，无一刻不在思念您。”

唐夫人慈爱地看着她，轻抚着她的发丝：“阿娘又何尝不是心心念念着你们。”

“姐姐想您都想得偷偷落泪呢。”万姨娘在一旁补充道，“每次提起您，都是满心惦念。”

“女儿只恨自己没有翅膀，不能立刻飞到阿娘身边侍奉您。”唐昭儿说着，眼圈又红了几分。

唐夫人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微笑道：“只要你和漾儿平平安安，阿娘也就安心了。”

言罢，唐夫人目光转向苏漾，说道：“漾儿，多谢你将昭儿照顾得这般周到。”

苏漾笑着向唐夫人行礼，言辞恳切：“昭儿是我的发妻，照顾她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唐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唐志云站在万姨娘身侧，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唐昭儿。唐昭儿见状，不禁好奇询问万姨娘：“这便是志云吧？”

万姨娘笑着点头：“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唐昭儿朝着唐志云招招手，唐志云略显拘谨地看了眼万姨娘。

万姨娘轻声对他说：“这就是阿娘常和你提起的昭儿姐姐和漾姐夫，快些给姐姐、姐夫行礼。”

唐志云快步走到唐昭儿、苏漾面前，奶声奶气地行礼道：“志云见过姐姐、姐夫。”

苏漾笑容满面，点头道：“志云都长这么大了。”

唐昭儿看着机灵可爱的唐志云，笑意盈盈：“当初你离开天盛城时还在襁褓之中，这一转眼，都快赶上我高了，时光过得可真快啊。”

郑墨瑶站在万姨娘身后，细细打量着唐昭儿。此前，她曾向唐凌风打听过唐昭儿，在她的想象中，唐昭儿应是个凶悍霸道之人。可今日一见，眼前的唐昭儿却是位俏佳人，眉眼间英气与柔美并存，刚中带柔，英姿飒爽。

郑墨瑶款步上前，朝着唐昭儿和苏漾盈盈行礼：“墨瑶见过姐姐、姐夫。”

唐昭儿打量着她，见她身着红色宽袖小衫，搭配蓝色真丝齐胸裙，笑容灿烂，眼神中透着几分精明。

“以往只在阿娘的信中听闻过你，今日总算是见到真人了。你和凌风大婚时，我未能到场，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惋惜。”

“姐姐虽未亲临，可心意却无比厚重。您送的那件珊瑚珠串，色泽明艳动人，举世无双，我一直都当作宝贝珍藏着呢。”郑墨瑶眉开眼笑，言语间满是对唐昭儿的赞美，“凌风每每提及姐姐，都夸赞姐姐英姿不让须眉，没想到姐姐竟生得如此花容月貌。”

唐昭儿听了这话，心中受用，笑着说：“你这小嘴，倒是甜得很，专挑好听的说。”

郑墨瑶一脸认真，郑重道：“我所言句句肺腑，绝无虚言。”

唐明淮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场景，满怀感慨地望向唐府门楣，长叹一声：“终于回来了。”

与此同时，熙熙攘攘的街头，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陆子衿拉着李南枝，一路小跑着穿梭在人群之中。

“听闻哥哥说，常乐坊今日有百戏表演，比以往更加精彩。咱们得快点，不然可就赶不上好戏开场了。”陆子衿边跑边说。

“姐姐……你慢些……我实在跑不动了……”李南枝大口喘着粗气，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直摇头，实在难以跟上陆子衿的步伐。

陆子衿见状，停下脚步，看着气喘吁吁的李南枝，说道：“好，那咱们慢些走。”

李南枝这才站起身来，看了眼不远处的常乐坊，小声嘟囔着：“姐姐怎么这般痴迷百戏？这两个月都看了三四回了。”

“平日里整日往返于翰墨阁，难得有这般热闹的百戏可看，怎能轻易错过？”陆子衿眉飞色舞地说道。

“那姐姐为何不去参加世家小姐们举办的书画社呢？再不济，也能去打马球呀。”

“说是谈诗论画，可去了才发现，她们不过是在谈论衣饰装束、妆容打扮，哪里还有半点书画社的样子？我既不懂什么服饰搭配好看，也不明白哪种胭脂更显气色，何必去扫大家的兴致？再者说，我去了也浑身不自在，何苦讨人嫌呢？如今这般自由自在，随心而为，岂不妙哉？”

“看来我是姐姐唯一的知己好友了。”李南枝歪着脑袋，一脸俏皮。

陆子衿拉起李南枝的手，笑容满面：“好友不在多，贵在知心。”

李南枝听了这话，不禁笑颜逐开，说道：“我要与姐姐相知相伴，一生一世。”

“好，咱们说定了，一生一世不分离。”

二人手牵手，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常乐坊。此时，坊内早已聚集了众多百姓，眼前的景象让她们惊叹不已。

搭建好的圆台之上，有人攀爬高竿、走索惊险，有人舞剑抛丸、角力相搏，还有人手持长竿，竿顶之上孩童嬉笑玩耍，做出各种惊险动作。

陆子衿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壮年男子角抵，两人势均力敌，一时难分高下。

唐瑾川饶有兴致地站在人群之中，观察着这两个角抵之人。他指着其中一个壮汉，对身旁的墨风说道：“此人虽身强体壮，力量十足，可比起对方，却不懂得巧用劲道，此战必输无疑。”

话音刚落，只见对面的男子猛地发力，一个巧妙的招式，便将对手掀翻在地。墨风见状，对唐瑾川精准的眼力惊叹不已，不禁竖起大拇指：“公子慧眼如炬，厉害！”

陆子衿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同样惊叹，也跟着众人鼓掌叫好。

突然，一声尖锐的马嘶声穿透嘈杂人声。陆子衿和唐瑾川几乎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一匹矫健的黑马，风驰电掣般冲上圆台。黑马戴着辔头，马腿裹着护具，身上挂着彩色缰绳与铃铛，随着马的奔跑，铃铛声清脆作响。

马背上的骑手，戴着一张彩绘兽首面具，面具狰狞，透着一股凶狠之气，只露出一双眼睛，深邃的目光中隐隐透着杀气。骑手微微晃了晃脑袋，目光扫过人群，最终死死锁定在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身上。

那中年男子身着五彩真丝银袍，身形肥胖，圆脸圆身，眼睛因肥胖显得格外细小，眼中却透着几分狡黠。他身旁跟着两个打手模样的侍从，神色冷峻，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手紧紧握住刀柄。

丝竹乐声骤然响起，骑手抽出长剑，开始指挥马匹。在他的操控下，马匹随着乐声变换步伐，竟翩然起舞。众人被眼前这神奇的一幕震惊，纷纷围拢上前观望。陆子衿惊叹之余，连连鼓掌。

唐瑾川饶有兴趣地望向马背上的骑手，敏锐地察觉到骑手眼中满是杀气，且目光始终锁定在一个方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最终落在中年商贾身上。唐瑾川暗自思忖，一个普通商贾，与一个跑江湖的艺人，究竟能有何等深仇大恨？

就在唐瑾川疑惑之际，台上乐声陡然变得急促起来。马背上的骑手突然纵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中年商贾，高举长剑，毫不留情地劈砍而下。围观百姓见状，顿时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中年商贾惊恐万分，惊呼着躲到两个侍从身后。侍从迅速抽出刀，朝着骑手奋力挥砍。骑手身手敏捷，三两下便将两人放倒在地。中年商贾见势不妙，转身拔腿就跑。

骑手立刻调转马头，一声长啸，再次举剑，朝着中年商贾当头刺去。眼见长剑即将落下，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把剑陡然出现，挡在中年商贾面前。骑手的剑与这把剑相交的瞬间，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道挑开。

骑手一愣，抬眼望去，只见唐瑾川手持长剑，身姿挺拔，如苍松般屹立在面前。

中年商贾趁机在两个侍从的护卫下，狼狈逃走。

骑手欲追赶，却被唐瑾川拦住。唐瑾川厉声呵斥：“朗朗乾坤，竟敢公然杀人，你当这天盛城是何地？”

骑手眼见中年商贾逃脱，却无能为力，眼底的怒火熊熊燃烧。他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将所有的怒气都转向了唐瑾川，举起剑，狠狠刺向唐瑾川。唐瑾川毫不畏惧，举剑相迎，两人瞬间厮杀在一起。

周围百姓惊慌失措，哭喊声、尖叫声交织一片，现场乱作一团。

陆子衿和李南枝随着人群东倒西歪，想要逃离现场，却被惊慌的百姓挤得难以动弹。

李南枝被一个冲过来的老妇人猛地推开，站立不稳，朝着一旁倒去。陆子衿眼疾手快，赶忙拉住她，李南枝这才勉强站稳。陆子衿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还好没事。”

李南枝看着四散奔逃的百姓，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握住陆子衿的手，声音颤抖：“姐姐，我害怕。”

李南枝虽出身将门，却自幼娇生惯养，少了几分将门女子应有的英气与胆量。

陆子衿握紧她的手，轻声安抚：“别怕，跟着我。”说着，拉着李南枝朝着一个方向艰难走去。

此时，骑手与唐瑾川的战斗愈发激烈。唐瑾川万万没想到，一个街头耍百戏的江湖艺人，竟有如此深厚的武功，剑法如此娴熟，不仅能接住他的招式，还能与他大战多个回合，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响彻整个街道。

陆子衿和李南枝抬眼望去，只见身穿甲胄的御林军，如潮水般朝着长乐坊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