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第7章 信仰

脑海里的弹幕还在不得停歇的飘着，耳畔是一道道熟悉或陌生的嗓音交错或重叠的奏响

越发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坐在木椅里，低垂着眼帘不动声色的避开桌面人视线，在桌下戳着手机玩绘画填色游戏

“安衾，这家店有你喜欢的排骨年糕，要不要点一份尝尝？”

林意单手捧着菜单，另一手指尖抵着翻开的页面上油彩绘制的菜名，满脸诚挚的侧眸看她，似是在等她回答

戳着手机屏幕的手一顿，视线不带任何情绪的扫过菜单页面上一幅幅经由二次印刷的油彩画，几乎每一道菜她都再熟悉不过

很轻的应了声：

“这家上海菜很地道”

林意一怔

下意识的眉头微挑，颇有几分不可置信的好奇藏在眼底：

“你来过？”

注意力重新落回到还未完成的填色游戏，可嗓音却比上一次开口更轻了几分：

“嗯”

“来过一次”

*

点好的菜很快就上了桌，随着圆木桌上精致瓷盘里食物的减少，众人的筷子也逐渐放下，也意味着今晚突然开始的聚餐总算迎来了结束

‘总算’

这个词出现得自然，可心底却有着某个声音在呐喊着它的突兀

‘他在场，为什么构成句子的词汇里会有总算’

思绪陷入一度的迷茫

包厢里，交谈、嬉闹声仍不停的敲击着耳膜，即便分着神也丝毫不影响她极佳的听力总能精准无误的从那些声线中抽丝剥茧般的分辨出那道最为在意的嗓音

而他的每一句话，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般落在她心尖

‘我没来晚吧？’

‘都行，你们看着点儿’

‘工作室今儿人不齐，改约了时间’

‘徐熙，你要的签名照’

‘嗯，我记得’

‘约球哪儿天不能约？’

他来了之后说的话并不算多，完全可以用精简来形容，老北京人的腔调，四平八稳

大概是滤镜效果，他的北京腔听着格外悦耳，每个落下的尾音都仿佛藏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纵使听过的声线万千，烙印在记忆里的终究是他沉着嗓子的北京腔

*

席散

楚一鸣按下服务铃准备结账，在座的众人也都顺势起身打算离席

长相清秀、脸上挂着礼貌笑容的服务员走进来：

“先生，您这边的单已经结过了”

众人茫然又默契的纷纷扭头看向楚一鸣，他脸上的神情和大家几乎如出一辙，反应过来后多探问了句：

“结过了？”

随后又转头看回众人：

“你们谁偷摸着结账了？”

“没”

“是不是白哥？”

白敬亭指尖勾着口罩边缘，另一手压低着帽檐，出口否认：

“不是我”

问了一圈下来的时间，被楚一鸣交代去再确定一次的服务员重新回到众人眼前，坚持着最开始给出的答案：

“先生”

“您这桌的单确实已经结过了”

楚一鸣脸上似是出现了龟裂的迹象，不死心的追问：

“那能知道是谁给结的账吗？”

“我们经理说，各位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单签在老板的名下”

闻言

藏在人群最后的叶安衾背脊不自然的僵住，脚下的步子往林意身后挪了挪，以试图借由林意的身躯完全挡住自己

额头抵着她的背脊，心底无声倒数着，只等待那一声‘就地解散’响起

偏偏事与愿违

楚一鸣满脸写着较真儿，一副不把老板挖出来决不罢休的神态：

“不行，你把你们老板喊来，不然这单就让我们自己结”

叶安衾：“……”

求救的扯了扯林意的T-恤下摆，在她扭头看向自己的瞬间，叶安衾含糊的支吾了句：

“你说你是老板的朋友”

“别在这纠缠了”

林意：“？”

很快反应过来，林意抬手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脸上显露出几分难得的窘迫和歉意：

“那啥…是我朋友给签的单”

“刚给我发消息说”

众人沉默的看向她，只徐熙眉梢微挑，看上去似是不太信：

“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

林意讪讪的笑了起来，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拧了叶安衾的手腕处一把，但还是很够义气的替她隐瞒着：

“就…之前我妈帮我张罗着相亲认识的”

徐熙：“？”

徐熙：“你不是没去吗？”

被怼得毫无反击之力的林意顿时语塞，狠狠瞪了徐熙一眼：

“你真的是猪队友”

徐熙：“？？？？”

这称号兜兜转转的咋还转回自己头上了

*

寂静的车厢里亮着前排座位顶上昏黄的灯光

林意单手搭在车窗边缘，指尖夹着根细长的烟，燃着猩红的光火，在浓墨般的夜里显得格外吸睛

淡白色的烟圈徐徐而升，在幽暗的环境里勾绘出独属于它的美好

“那馆子是怎么回事？”

染着浓郁鼻音的低哑女声戳破了原本的安静，是叶安衾再熟悉不过的老北京腔调，偏又和她记忆里的那一道大不相同

紧绷的身躯在这一刻完全得到放松，叶安衾整个懒散的倚靠着皮质椅背：

“以菜单是我母亲生前亲自设计为由，挂在我的名下了”

林意很轻的嗤笑了声，嗓音里染上些许同她那副攻击性极强的外表所相符的嘲弄：

“邢大佬究竟想给你留多少财产？”

“不知道”

目光远眺看向车窗正前方那些缤纷五彩的霓虹灯色，无可奈何的轻叹了口气：

“大概，想把他这一生倾尽心血所创造的世界都用来弥补我吧”

轻车熟路的从中控盒里抽出一支细烟，夹在指尖如同转笔般把玩，视线直直落在前方，未曾分出丝毫

林意瞥了眼她的动作，深知这是她每每在思绪难平时就会有的小动作，‘嗤嗤’笑了一声，话锋突转：

“你吃饭那会儿是怎么回事？见着你心心念念的偶像了，全程闷头玩游戏连句话都不说”

“怎么，害羞？”

“害羞什么？”

“那不然是欣喜若狂，生怕会暴露出你内心的躁动？”

女孩儿唇角勾了勾：

“太近了”

“粉丝和偶像之间的距离，不该这么近”

“？”

将指尖的烟熄灭后随手丢进车里准备好的垃圾袋，林意不太理解的继续搭着话：

“不就是因为五年前那场球赛你才喜欢白师兄的吗？”

“你对他的喜欢，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粉丝对偶像的感情啊”

像是听过无数次这个问题一般，叶安衾回答得很快且老练，甚至让人挑不出错的密不透风：

“无论开始的契机如何，我对他的崇拜、欣赏和喜欢并不是我去接近他的理由”

“而且，知道太多关于偶像的私下状态，容易幻灭”

车厢内再度陷入原本的寂静

须臾

似懂非懂的林意撇了撇嘴，抵着方向盘的指尖不规律的轻轻敲击着，不死心的追着深入探问：

“粉丝不都想要离偶像更近一点吗？”

“凭借我和熙哥同师兄们的关系，你完全可以打入白师兄的朋友圈”

指尖将细烟转着圈的动作停住，随手将烟丢进中控盒里，叶安衾缓缓阖目，调整坐姿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你们是朋友，不是我追星的跳板”

“何况，这么多年以来，你们帮我谋取够多的粉丝福利了，人太贪心的话，是不会得偿所愿的”

本想着在辩驳几句的林意刚一扭头，就见她摆出一副拒绝再继续交谈的姿态，扁着嘴轻叹一口气

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几条发送成功的语音消息，趁着叶安衾此刻阖目小憩，指尖飞快的在回复框输入后发送给徐熙

【林大意：听见咱无欲无求叶仙子的话了吧？】

【林大意：你那馊主意没戏】

*

独栋小别墅的二楼房间，暖黄色床头灯兢兢业业的照亮着空无一人的卧室

浴室的门从里面拉开，白色的热气水雾迫不及待的先人一步涌出来，在同屋子里的冷气交战碰撞后被完全吞噬得一干二净

素白的松软毛巾随意搭在头顶，叶安衾拉开书桌前的木椅，毫不在意发梢还滴着水珠

边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小牛皮笔记本翻到空白的页面，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略显老旧的墨蓝色钢笔握在手里

笔尖抵着纸张表面，浓黑的墨渍在纯白的纸面留下笔锋苍劲有力的字迹

【七月二十七日，晴空万里、烈日当空

属于七月的最后一个周五，提交了袁老师留的一月三副设计图作业、和熙哥、林意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久违球赛、吃了一顿和偶像同在一桌的晚餐

无比充实却又不敢妄想的一天

第一次提交设计图，虽然大致了解袁老师的喜好，但仍旧没有把握能够过关，周一上班大概就要面对老师挑出的缺点和不足。期待又紧张

回国后的第一场球赛，竟是在你的母校，那是我和你初遇的地方可又不是我和你相遇的那个球馆

楚一鸣的出现，让那些被遗落在角落的记忆涌现出很多当时未曾被重视的片段

‘球打得不错，你的三分很准’

这才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然后才是‘你好，我是白敬亭’

继上次在工作室的遇见，没想到第二次见面会来得如此之快

晚餐期间的一语不发和沉默寡言，是我作为一名‘白鸽’的最后倔强

与我而言，不管身处何地，你始终都是每个深夜里，无尽夜空中最远、最亮的那颗星星

不该因为这两次的见面、不该因为有重合的朋友圈而改变

身为合格的理智粉，懂得尊重、远离偶像的生活，是我该有的基本认知

喜欢你、欣赏你、崇拜你，都不能成为靠近你的理由

林意的话是出于闺蜜的好心，不能接受是我作为粉丝的原则

偶像是一束光，是照亮心底某个角落、支撑起那个区域的信仰，不该贪心的想要拥有，更不能亵渎

只有你继续遥远而又灿烂的散发着璀璨光芒

我的信仰，才不会轰然倒塌

又是一个深夜，今天见到你很高兴

晚安，白先生】

*

‘叮叮叮’不断的几声消息通知打破已然归于平静的卧室气氛，大床上女孩儿呼吸平缓，睡得很是安稳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骤亮，跳出几则群消息和两条好友添加请求

【系统提示：‘徐熙’邀请‘不厌’加入群聊】

【楚一鸣：热烈欢迎我女神进群】

【李铮：女神？】

【楚一鸣：三分球百发百中神射手，改天约球，跟我女神一队肯定打爆你们这群渣渣】

【徐熙：？】

【徐熙：挖我墙角你问过我没有？】

【林意：大半夜不睡就是为了抢夺安衾的所有权？】

【楚一鸣：略略略.jpg】

【楚一鸣：@林大意，周五的晚上，这个点你睡了才真的见鬼】

【林意：微笑.jpg】

【林意：麻溜儿的滚】

【来自群‘大灌篮’成员‘楚一鸣’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来自‘袁老师’名片分享

‘BJT’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白敬亭：谢谢小叶设计师请吃饭

叶安衾：……

叶安衾：打扰了

——

嗷一嗓子会不会看到你们很多很多很多的评论？

终于要步入剧情线了

表扬一下合格理智粉小叶同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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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