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敖青野心勃勃,而又狠厉残酷,女儿说得好,他却非良配。”邝露同意的说道,但又加了一句:“但这还不够,女儿,这只是个人夫妻之道,还有他以及背后,整个龙族对于天界情况的评述,单单个人情愫,是影响稀微的,并不能说服所有人。”
“儿明白。”少女悚意顿起,她明白母亲的的这场考试,很有可能就决定了自己未来,决定了是谁将和自己携手万万年。
命运掌握于自己手上,这句话,很多时候不过都是自欺欺人而已。每个人都有主客观的条件的限制,能够选择的余地和选项其实少之又少,自认为正确的抉择,不过是最糟糕中不糟的,亦或最好中最合适自己的罢了。
公主沉默片刻,组织语言,慢慢说道:“龙族,是天地大瑞之族,其本身蕴含着开天辟地的力量,虽有过衰弱,但始终是一只独立于天界之外的强大势力,更是四海霸主,鲛人海怪莫不臣服。”
“父帝当初和四海龙王订下了‘龙冢血盟’,将他们拉入教宗阵营,用以制衡古老而强大的星官集团,其中最重要的条件便是敖诗为天后,以及其子嗣的太子地位。”
“然而,几千年下来,敖诗身体羸弱,终未有出,哥哥又多次婉拒龙族再献女的请求,如今淑妃芷若更是诞下一子,这不得不让全天下怀疑‘龙冢血盟’有效性。”
“而更让龙族疑惑的,便是敖青的征西大军。北海龙宫一直是四海龙族中最弱的一族,偏偏哥哥组建的四海征西军里,是由北海龙太子敖青担任最高指挥官,主力也是以北海军为主,以儿愚见,这其实是哥哥想要分化四海龙族,并变相统一龙族的一步棋。”
“北海龙族势力弱小,常年受压于其他三宫。北海版图,过往被东海西海削去良多,所以他们是最好拉拢的一宫,且敖青率领着北海主力,数百年长时间的制于兄长麾下作战,其实是切断了这支军队和四海龙宫的联系,慢慢的将这支军队从四海体系,一步步的过度到天界正规军序列中。”
“敖青也确实没让哥哥失望,将这支,从最初毫无章法、幼稚可笑,锻造成了刺刀见红,绝对服从天帝意志的天界正统军队。敖青不单打破了四海龙宫对天界听调不听宣的潜规则,接受了天界‘征西将军’的实职敕封,而且四海征西军的各部将也接受了敕封,从法理角度看,征西军已归属天界。可以预见,只要敖青的的征西大军班师回海,那么四海的势力一定被打破,那些百万年来安逸逍遥,没有大战经验的四海旧军,如何是从血海中锤炼出的征西军的对手?天界镇服四海不过是时间问题。”
“从这个角度,儿若嫁给敖青不失为兄长最优选之一,但敖青却在征服西方冥界后,虽然事事遵循天界意志,但有一点却让哥哥怀疑,那便是冥皇哈迪斯之妻——贝瑟芬妮的处理问题。”
“哈迪斯及其血脉一族,已经尽数服诛,唯有冥后贝瑟芬妮却‘下落不明’。这点哥哥很不满,因为只要哈迪斯神脉一丝善存,且不投降,则我大天界就不能实现对西方冥界的完全改造,战事就依然在继续,征西大军也就无法顺利回到四海。”
“很明显,哥哥是绝不相信贝瑟芬妮消失的说法,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敖青有自己和贝瑟芬妮联合的私心,妄图将西方冥界打造成自己独立王国的想法,要么就是他接受了四海龙宫的压力,使得其不完全听命于哥哥,故意拖延回军四海。”
“这种不明朗局势下,如果儿贸然嫁给敖青,势必使其如虎添翼,是第一种情况还好,儿可以制衡他在西方冥界的权柄,但如果是后者,敖青一旦回到四海,很有可能不过是东海盟主换成了西海盟主,龙族独立于天庭的局势依然未破,而儿的花界也受制于敖青,这就让兄长和天界大为被动。”
“是以,儿实在不愿与残酷无情,且讳莫如深的敖青,有丝毫的瓜葛。”
女儿清脆的声音在厅内回旋,邝露听罢,没有太多表态,做了个“继续”的手势,从某种程度上,她认同,或者至少大体上认同了公主的评述。
“论到青丘白氏一族,这一族极其虚荣,他们一直对外宣传是远古神祇一系,但他们其实才是新崛起的部族而已。太古时代与异界邪神的伟大战争中,最耀眼的除了女娲伏羲等上古大神外,便是龙凤大军,九尾狐族在正史记载中,几乎只字未提,他们可好,硬是东拼西凑的,自己编了一部浩大的九尾狐族史,这史料基本被六界之人附之一笑处之。”
“他们真正根基,是奋十数代余烈,硬在三荒之地,建立了自己的王朝。巅峰时期,其王族嫡女白浅贵为天后,其几个兄长也是修行强大的上神,然而他们一族终究没有万世长存的底蕴。白浅为天后时期,大规模包庇青丘狐族修行度雷劫作弊,以致那一时期的狐族,虽然占据天界多数要职,却皆是修行有限之人,但最致命的,便是她固执坚持要让胎品低下,且修行懒惰的嫡子白辰,继承大统。”
“这最终导致了天帝意外身亡后,大规模反叛的到来,白浅也为多年护短狐族付出了代价,修行浅薄的狐军不堪一击,白浅被迫和嫡子白辰,双双在叛军面前跳了临渊台,整个狐族就此彻底的从天界退回了他们的三荒。”
“之后的十数万年里,青丘王朝基本隔绝了外部联系,直到几千年前发生的重大事件——‘龙灾’,一只不知和谁交战的黑色西方巨龙,像被对手一击,从很远的地方被打飞到青丘皇城,随后这条黑龙狂怒的一个爆气,就夷平青丘的宫殿,并将半数以上的狐族王室气化杀死,从而暴露了狐族真实实力。”
听到黑龙,邝露眉角微微一蹙。
“接着,气数大伤,露了拙的青丘王朝,边境告急,叛乱不断,最终不得不向天界求援。哥哥欣然接受请求,调停稳固了狐族的边界线,从而将狐族拉到天界制下。”
“和拥有强大神力和军队的龙族相比,狐族能够仰仗的不多,最重要的是狐族遗留的‘玉清昆仑扇’和‘苍何剑’两大神器,但就儿所知,‘龙灾’后,这两大神器就不曾出现,连皇城重建庆典都不曾拿出。”
“为了巩固狐族在三荒的地位,他们一直积极联姻,希望和我们天家建立骨血联盟,然而别说兄长拒之千里,就是淑妃的庶出幼子,也没答应。”
“儿想,青丘在哥哥心中的地位虽然重要,但应该是在西方仙界、龙族、魔界之后的,在哥哥那里,儿自然也不会有一定要嫁给他们世子的理由”
邝露点点头,表示赞许。
“另外,白玥割自己顶尾,向儿示好的做法,令儿极端反感。荒书策报上说,白玥是龙灾后,第一个降生的九尾婴孩,所以被整个王室保护宠溺,品行虽不坏,行事却极度任性自私,这割尾一事就是明证。”
“哦,能够为了你割下珍贵的第九尾,你不感动?”邝露笑眯眯的道。
“不,这恰恰是他不成熟之处,他是整个狐族的希望所在,却不管不顾的割下顶尾,虽然没有破坏灵身,静养后可以恢复,但这一定折损了修行,大大拖后整个家族中兴。”
“还有会果决的割下自己尾巴,也说明他被宠的太重,什么事情都是被人代劳,遇事考虑不够深,碰到需要靠实力争取的事物时,就用小孩才会有的,希望用伤害自己的方法让对方感动。凡是用伤害自身感动对方的想法,都是对于感情毫无准备的人。”
“而且这样的个性,任其发展,最终的结局就是,得不到儿的时候,他可以伤害自己,得到了儿,那儿自然成了他的东西,需要用儿处理问题时,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儿‘割’掉。”
“从天界还是儿个人角度,儿都不想和白玥在一起。”
“哈哈,孩子,你这么一说,不是也把杨炎哥哥排除在外,他背八卦炉也是伤害自己。”邝露听罢,忍不住笑道。
“他不同,儿知道他的性子,另外娘也知道,他是不可能的,无论性格还是大局都不可能,他,他自己其实也隐隐的知道。”少女红着脸说道。
邝露听罢,心下叹气,确实,自己一度有将女儿和杨炎撮合的想法,小的时候还让他们玩在一起,然而世事变化太快。教宗作为天界最强势力的弊端越来越明显,教义的执行者——教宗,天然谋求的便是教权的扩张,天界一些人事和权力争端,只要教宗参与,就越来越多的使用教宗圣条来裁决,而不是依靠天条律令。
这直接就弱化了天帝皇权,皇权和教权开始了冲突。为了防止天界政1教合一,云澜执行一系列的削弱教宗的举措,敖青的征西四海军的崛起,还有天帝自己的“化身军”都是举措之一,当然,好不容易从教宗解绑出的花界,自然没有再送回他们手上之理,公主也就绝没有嫁杨炎的可能。
“最后魔界的魔君呢?”邝露还沉浸在遗憾中问道。
“他是四个人中最不可能的。”女儿自信的说道:“就算他是正儿八经的仙身,但他的父亲是旭凤,承袭的是魔界,争夺的也是魔界,哥哥是不会让未来的花神受制于魔界,从而影响到天界对花界的控制的。”
“吾儿长大了,长大了,是个为天界着想,有自己思想的公主了。”邝露高兴的笑着,心里却泛着悲苦。
是的,她这样教育孩子,是让孩子强大了,但似乎剥夺了孩子追求爱——这种原始本能的能力。
感情,对于公主而言,第一眼强烈的吸引力,是被排斥的。
她的婚姻,一定是政治和个人中和妥协的产物。
陛下,你看到,会怪我吗?
锦觅,你知道,会恨我吗?
为了陛下,我早被剥夺了正常爱情的权力,现在还要女儿,做个后来者吗?
邝露有些迷茫。
她的思绪回到那个孤独夜晚。
尽管那夜,赤霄剑加身,权倾一切,周围都是跪着的人,但是她感到冷,感到孤独。
是的,孤独是能被感知的。
就是无边无际的寒冷。
而在花界,危机万分的锦觅,却一定是温暖的。
我的丈夫,为了你,连命,和整个天下,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