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族生于土壤,受之以水,论对大地对雨水的亲和度,那是再高不过了。
而锦觅,父亲乃水神洛霖,母亲乃花神梓芬,又受教于先灵皇,可谓耳濡目染皆为水系之大乘,唤雨一事自然简单不过。
不过这次的雨不是简单的雨,是灵雨。
顾名思义,就是把灵力融进雨里,以便木族吸收。
在少族长一番奔波之下,他们把所有病了的村人都叫出了家门,化为原形,顿时村内一堆各异树木簇拥在一起,遮天蔽日。
一番折腾之后,大家又变回来,顿觉身体好了不少,又是一顿哐哐磕头。
“这一次就好了?”
锦觅看了一眼旭凤:“怎么可能,只是暂时令他们恢复一些精力,病去如抽丝,他们还需慢慢来。”
随后,她叫来少族长,将注意事项一条条的说清楚,最后交于他一株九瓣血芝。
九瓣血芝,花界调理之仙药。
灵芝这物品,第一个万年会由一瓣变为两瓣,第二年万年,会由两瓣变为三瓣,以此类推,颜色也会越来越红,到了第十个万年,九个瓣儿会重新融成
一个瓣儿,此时整个药理会发生质的改变,可重塑筋骨,起死回生,又名十万轮转芝。
九瓣血芝就是整整经过了九万年生长的灵芝,是只差一步就能成为十万轮转芝。
她交代此药的使用,少族长奉若珍宝的捧走了。
“九瓣血芝,殿下当真大手笔,就算殿下是花神,这药也是要花上功夫才能养出的。”
“无妨,既然是药,便是要用的,否则,岂不是违背了药的初衷。”
旭凤瞧着她,不再接话。
这一忙就忙到了近傍晚,锦觅再次来到老人这里,询问了关于神山的事情,见天色晚了,才起身告辞。
一出门,旭凤在门外等着。
“二殿下,你怎的在这儿?少族长不是说暂时安排了住处吗?”
明日锦觅还打算再降一次灵雨,这样就能恢复个五成,她也能放心的走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己慢慢调养。
“你明日要去神山。”
旭凤虽是问她,但语气确实肯定。
今日锦觅问了不少关于神山的事情,显然对此很有兴趣,她出现在忘川集也很奇怪,打从灵皇去世之后,她就非必要不出现了。
旭凤想了又想,笃定她硬是有要事来忘川集,怕是想要寻什么东西。
“正是,二殿下有兴趣?”
“有一些罢了,因此想与你同去。”
旭凤哪有什么兴趣,只是神山的传说他也听了不少,多少不怎么放心锦觅。
锦觅自然明白,也没拆穿,应了。
第二日,降雨之后,她与旭凤起身告辞,拦住了大家要送行的举动,只由着浮屠领着他们出了村。
“从这儿往南去,大约半日就能到神山了,二位殿下小心才是。”
浮屠的小眼神止不住的瞟着二人。
锦觅以为她是担心,笑道:“无事,只是去探查一番,对了浮屠,你曾听过木草?”
听到这名字,旭凤微微看了她一眼。
“木草,木族当然知道,可珍贵了。”
“那你知道忘川哪里出现过这草吗?”
浮屠想了想,最终想到了一些线索已:“我想,如果真的有木草的话,那么必定是神山无疑了,我们木族天生对同系敏感,可神山有神力笼罩,我们的
感官无法透知山内,忘川是个难以生长草木的地方,我这几年也算是跑了大半忘川了,可我从未感觉到,如此便只有神山了。”
锦觅点点头,最后和她道谢,同旭凤离开了这里。
眼见着走了一段距离,见不到浮屠了,旭凤才问:“你为何不问问族长?”
“问了,族长也告诉我,神山可能会有木草,并且那日他归途中,似乎是感受到了木草。”
“你问了族长,却又问了浮屠?”一个问题问了两个人,“你不信族长?”
锦觅笑笑:“二殿下,你觉得我该信吗?”
旭凤不答,她这笑容里带着些许的讽刺。
“这三岛十洲,还有谁是可信的?我的师祖利用我师父,我的师父隐瞒她的死,在我承受了这天下最大的谎言之后,我还能信谁呢?”
“可这是善意的。”
“二殿下!!”锦觅厉声打断他,“难道善意的谎言,就不是谎言了?既然如此,那为何不一直隐瞒下去,因为再怎么隐瞒都有被戳破的一天,谎言...就是谎言。”
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这场惊世的交易,这场弥天的大谎。
旭凤不能再说,而无话可说。
二人一路沉默,花了半日终至神山。
忘川神山,锦觅确实没怎么听说过这地方,但对旭凤来说,已经很熟悉了,不过他也是在来了忘川之后才熟悉的。
“听闻,忘川神造山为居,变河为路,水流之地,陂泽万物,划地忘川,隔绝人冥,这就是最初的忘川,如今我们看到的忘川已然比之前大了不少了,而忘川河的源头就在神山之上,如今这忘川往来亡灵,皆要渡过忘川,倒真是应了那句陂泽万物。”
二人走在山内,顺着一条流水河而上,而这流水河就是忘川河源头。
“那老人家说,他是在距离河流源头不远的地方见到了枯木林。”
锦觅说着,脚下不停,加紧了脚步。
忘川神山不高,也不过几百米,二人也不费劲的就寻到了源头,旭凤看了看天,看了看方位。
“南方,走这边。”
他带头,锦觅不声响的跟上,不多会儿,二人开始瞧见白色枯死的树,越往里走越多。
“这里的树木几乎都枯死了,”锦觅检查了一下,确信他们已经到了树林很深的地方。
“这地方,会有木草?你确定?”树木都不长的地方,能长木草?
“你有所不知,木草生于林,初生附树木为活,待到千余岁之后,它就能吸尽附生树木的营养,而后更是能吸尽附近所有的树木,越是年份长,周围枯木越多,我们一路走来也有尽百余米了,这株木草的年份一定非常久了。”至少有万年了。
不过最后一句,锦觅没说出来。
她催动灵力,叹息木草的踪迹,神识一路往里而去,在越过许多枯树之后,在一棵已经枯裂了的树上找到了木草。
“找到了!”她提起裙摆,抬脚就奔去,旭凤跟上,以防她不慎被绊倒。
旭凤不曾见过木草,在他的想象中,这应该是个很华丽的草,然而当锦觅摘取那株草之后,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一丝的不同。
“这和平日见的杂草有什么去区别?”
“看起来无甚区别,但......”锦觅目光柔和的看着手中的木草,仿佛是心爱之人在前,“它能帮助我找回所爱之人。”
“......”
旭凤似是有所察觉,想要问什么,最后终是没有问出口。
此番成果很是让锦觅满意,一路返回的时候,她的心情甚是愉悦,几番都主动与旭凤说话,虽然话题扯得没有什么边际,但旭凤隐隐从她的话里找出了不少信息。
她一直在说关于灵皇的事情。
打从灵皇魂灭之后,大家对此事开始缄口不言,兄长是个狠人,为了让世界记住他们的罪过,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带着灵皇的牌位。
不少人以不合规矩找到了旭凤,希望他能劝说兄长,但旭凤只觉得可笑,他有什么资格劝说呢?
对此,最满意的大约就是锦觅了,听闻兄长大人订了这个决定之后,她第一时间就上天界叩拜了天帝,表达了对此事的支持。
只是她其实也一样,对灵皇的事说的很少了。
是啊,毕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不论怎么提起,和谁提起,都不会改变它是悲伤的故事。
但......她今天说了好多。
是有什么要改变了吗?
旭凤最终也没问出口,目送着锦觅离去。
不管如何,总不会改变的更坏了,也许...能变好呢?
再次登上忘川的船,锦觅回头和旭凤道别。
船晃晃悠悠的行了许久,她仍旧能看到那人站在渡口,似是在等着不知何时归来的恋人。
锦觅摇摇头,笑了。
“死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