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想被出局处刑,平票是需要尽量避免的局面。黄鹤把手表取下来拿在手上,不知该不该第一个动手投票。
都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因为这种可笑的规则结束对方的生命,未免太过残忍了。黄鹤攥紧手里的手表,许久没有人敢上前,最后是小A伸手示意她把手表交给自己,在众人惊疑参半的目光中说:“大家投给我吧。”
“诶?”饺子被她的自爆举动吓了一跳,确认道,“可是得票最高的人会被处决,你真的愿意让我们投你?”
“那个人虽然说处刑,但不一定是要伤害我,”小A拿过手表,自己也不太确定地说,“毕竟杀人犯法,对吧?”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这么好心啊,”美女被她的天真逗得笑了笑,很快恢复沉肃,“她的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说不准这就是个整蛊节目,我们是被拉过来当特邀嘉宾的。”
小A从容就义,选择把票投给自己。momo接过她递出的手表,也把票给了小A。不管有多么抗拒投票,只要参与了这个游戏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东风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晚月终于下定决心,依葫芦画瓢在六个选项里选中小A。
小A目前已有三票,其余人投给谁也无法改变她必定出局的事实。美女紧随其后,把手表递到饺子手里。饺子迟疑一番拍了一下小A的肩膀,最后黄鹤犹豫着选定投票。
手表震动几下,那声音马上出现:“想不到你们能用如此惊人的速度做出决断,相信你们已经知道此时你们身边没有朋友,每个人都是你的敌人。本轮得票最高的人是……”
“AAA新鲜炎龙胆批发。”答案毫无悬念,那人冷漠地宣布道,“我有个消息需要通知你们,你们头上戴着的是经过改装的特制面罩,一旦被人发现现实中的身份或被处刑时面罩上的装置就会启动,在三秒内往脑中注射大量毒药。”
饺子赶紧捂住头上的面罩,黄鹤看着倒地的晚月一阵感同身受,问:“晚月就是被这种毒药杀死的?”
那声音没有回答无价值的问题,径自宣布道:“AAA新鲜炎龙胆批发,你的下场将比她凄惨千万倍。”
房间里面对着众人的屏幕猝然亮起来,在炫目的白光里轮播着清晰的截图,每一张都是小A的用户名。
“求助求助,做梦也没有想到我身上会发生这种事,我最近手头紧做兼职家教,学生家里年收入千万上下特别有钱,家里除了我还有一个保姆,有次上课结束我把手机落在学生家里走了一段才发现,回去拿的时候发现本该在家的保姆和老板都不见了,我发现房间里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趴在门上一听听见老板说:购买新鲜炎龙胆请私。”
无数截图一条紧接着另一条,仿佛永远都不会播完。
“是真的,我就住在碧血阁附近,有时候半夜三更经常听见被关在大牢里的人在尖叫,有一回我还听见挟槊在跟那些人说话,我很确信那就是挟槊的声音,和电视机上一模一样。好像是有囚犯偷走了挟槊的东西,偷的是什么我就不敢说了,我怕被挟槊报复,想知道的私信我。”
下张截图就是不明真相的网友私信:“被偷的是啥?”
小A立即回复道:“是黑煤山产的炎龙胆,挟槊吃了都说好。我有厂家源头货可以打折优惠,你想买吗?”
美女皱眉道:“你一天天在网上打广告?”
“从名字就看得出来啊,”momo无所谓地双手插兜,抬头对摄像头道,“这算什么惩罚,搞不懂你想表达什么。”
“这都是我以前帮别人打工的,现在不做这个了。”小A挠挠头,诚恳道,“你想买炎龙胆吗?我这边还有……”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那面罩咔的一声,小A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东风立即上前想扶住她:“小A?”小A没有回话,东风握住她的手腕,感觉不到冰冷的肌肤下藏着的脉搏,东风沉重道,“怎么会,跟晚月一样没有呼吸了。”
黄鹤尖叫起来,那人说:“这就是AAA新鲜炎龙胆批发犯下的欺骗之罪,没有人想看你用耸人听闻的文字引流,大家是来吃瓜的,不是来买假冒伪劣产品的。”
美女忿忿不平,抬头反驳道:“这也能称之为犯罪吗?你别是活在真空的世界里吧,难道你就没犯过错?”
那声音自顾自道:“你们七个都在互联网上犯下罪孽,一旦被投票推出就会遭到处刑,公开你们借着网络遮掩犯下的过失,不但是身体的死亡,更是会迎来社会性死亡。”
美女抬肘撞一下墙壁,藏在幕后的人愉悦地说:“每天将会有两位玩家接受审判,请你们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完成投票,弃票则视为放弃游戏资格,将同样受到处刑。”
完全封闭墙壁上有一块方形凹陷,那人说罢后铁皮墙壁随即降下来,从中伸出一只机械胳膊。那东西游到眼前,东风骇得松开手,那只机械手臂当即将小A和晚月的尸体拖走。
饺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墙壁边想找逃生通道,那狭窄的缝隙里除了机械手臂便空无一物,在尸体被拖进去的瞬间就落下铁皮,生生割断了晚月留在房间里的一截头发。
一切发生得太快,房间复原后那两人就像从未出现过。黄鹤惊魂甫定,颤着声问:“怎么办,我们也会死吗?”
刚才还坐着的美女乍然站起身,指着黄鹤厉声说:“是你,策划这场游戏的人是你!”
突遭指控的黄鹤浑身哆嗦,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坏人?”
“只有你一个人的电子产品没被收走,我们的都被掏干净了,怎么只偏偏你能留下手表?”美女咄咄逼人,她在气势上压过黄鹤,上前把离黄鹤最近的饺子拉到身边,“别以为藏在我们中间我就看不出来是你,你还想装什么无辜?”
“真的不是啊,你们要相信我。”黄鹤急得抓住东风的手臂,她不懂辩解,只好对美女说,“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带节奏?明明就是你不想死,想先把我踢下水。”
“死到临头还想抹黑我?”美女连语速都比她快些,拽着饺子说,“大家想想看,凶手为什么在她身上留手表?投票的可以是手机,也可以是这个屏幕,投票器是手表仅仅是因为你不想这个东西落到别人手里,是不是?”
她说完看向饺子,像是在等饺子的附和。饺子不敢妄下结论,但从她脸上可以看出动摇,黄鹤百口莫辩,一味地说:“你污蔑我,你的推论根本没有根据。”
“我决定投给黄鹤。”置身事外的momo不知为何竟然开始站队,她淡然道,“如果游戏发起人确实是黄鹤,越早把她票出去就越早结束游戏。谁都想成为赢到最后的人,游戏持续得越久就越有可能出现平票,甚至到最后只剩两个人的时候也会投给对方,这个游戏只对发起人有利。”
黄鹤急得直跺脚:“那你怎么证明发起人是我?”
“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是目前投给你是我们最正确的选项。”momo站到美女身边,冷静地说,“你是发起人就能提前结束游戏,你不是也能让我们多活一轮,既然身上有值得怀疑的地方,我们对你的怀疑就是顺理成章。”
“说得太对了momo,我就知道你是最懂我的。”美女喜形于色,又见饺子和东风举棋不定,继续撺掇道,“你们两个不会还想着靠种族抱团吧,万一最后只剩你和黄鹤,黄鹤作为发起人放过自己,她就成了最后的赢家了。”
饺子两手纠结地攥在一起,半天拿不定主意。东风沉吟许久,抬头答应道:“好,我也投给黄鹤。”
饺子讶然看向她:“东风前辈,你真的相信她们?”
东风阖眼摇摇头,没有给出这样做的理由。一时间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黄鹤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黄鹤气急攻心,问:“为什么你们不信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话音出口才想起不能暴露身份,黄鹤只得把话哽在喉间,咬咬牙说:“你们不能投我,你们要是投了我就是犯下大错,我家里人和朋友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样的威胁在此时毫无用处,黄鹤找不到辩解的办法,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她的哭声使得房间里的气氛更加凝重,饺子转头面对墙壁不敢看她,美女和momo也没有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黄鹤逐渐停下哭泣,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盯着地板出神。她怀念着从前在家的日子,却听得头顶传来一阵电流声,那声音又响起来:“各位,投票时间到了。”
众人犹豫着,没有人敢上前,因为这与拿着刀捅死黄鹤无异。美女纠结一阵还是决定站起来,黄鹤立马把戴着手表那边手往身后藏:“手表在我手里,你们都不许碰。”
如果她肯配合,大家就不至于撕破脸,但倘若是自己站在她的立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交出手表从容赴死——因为上一个愿意从容赴死的人已经被抬出去了。
美女还是紧追不放,说:“不投票就视为弃权,你想一个人害死我们所有人?果然你就是策划人。”
“我不是!”黄鹤高声喊起来,把美女慑得只敢用眼神逼迫她。饺子想出来打圆场,站在她前边的东风突然动起来,她想伸手拉住东风,东风却躲开她的手走到黄鹤面前。
这是要打人,还是要明抢?另三人不知该不该劝阻,东风在她面前蹲下来,朝着黄鹤伸出手。黄鹤紧贴着墙壁,还以为东风要揍自己,紧闭两眼只恨自己不能钻过墙缝逃跑。
都做好准备挨拳头了,结果东风只是抱住她。黄鹤差点相信这是幻觉,跟东风背后同样惊讶的美女对视一阵才缓过神来,靠在东风肩上抽噎道:“我不知道,我不想死啊。”
“我也不想害死你,可惜我们都没得选。”东风顺着她的背,垂手摸到黄鹤死死握在手里的手表,“黄鹤,松手吧。”
黄鹤感觉到东风用很轻的动作缓慢地将手表从她手里抽走,但是如今她早就没了力气,握不住手里的东西。她只好搂住东风,就好像意识也被带走似的,坐在墙角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