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间小食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这..”

宋姝难得见胡东家露出这般神色，他先是对着女儿讪讪地笑，接着发现自个就站在不远处，便又故作淡然，唤身边小厮去隔壁问问。

宋姝脸上带着灿笑，走至人群前，大声夸道，“胡叔好球技！”

身边人群也回过神，应和道。

胡东家欣慰地看向宋姝，说道，“阿珠啊，这球不论找不找得回，我都给你再买上一个。”

宋姝摆摆手，“这才多大点事，胡叔这球踢得好，怎也没听阿宓说起过，我若知晓，这口子还得再设难些。”

胡东家大笑，“要让你知了，这头彩我还怎么拿？”

宋姝故作不满，“那这头彩还得加上阿竫的蹴鞠。”

“你胡叔年轻的时候，踢的一脚好球，当时社里可没几人能比得过。”旁边突然响起一男声，带着沙哑。

宋姝好奇地转身看去，出声的是与胡东家一同前来的男子，上楼前曾听他们提过一嘴，也是商人。

身后，胡嘉月也慢慢走出阴影，上前挽着好友，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阿爹这般厉害，阿娘都不让他踢的。”

宋姝恍然，接着向人群询问，“可还有人要一试？”

这下，人群里又炸开了锅，只还不等他们走上前，尤娘子就推开面前挡着的人，喊道，“哎！我来，我来。”

胡东家脸色恢复正常，看着侄媳笑道，“之前就听闻侄媳蹴鞠踢得好，今日总算能一见。”

尤娘子委屈，“阿舅，往日我们族内蹴鞠赛哪回没使人与你们说，只你却一次都不肯来。”

胡东家神色再次一僵，四处张望，喊道，“这唐路怎的还未回来。”

宋姝也有些好奇，阿公给开了后宅门，小厮从那出去应是很快的，难道是隔壁主人不肯还？

“郎主，来了来了。”唐路气喘吁吁地从廊道另一头绕出，手上还抱着蹴鞠，但宋姝仔细一看，发现并不是阿竫的球。

“怎回事，这球怎还换了个色？”胡东家问道，他也看见了这蹴鞠的颜色，与他踢出去的并不一样。

“哎哟，那隔壁啊，许是主家不在。我这边手都敲得快废了，也未见有人出来。正想着回来与您说一声，结果恰碰上几个小儿抱着蹴鞠跑来，我就哄着多费些银钱换来，这才耽误了。”

“算你机灵，回去有赏！”胡东家大笑，满意地接过蹴鞠，夸道。

宋姝也放下心来，若这蹴鞠真拿不回来，还得绕去主街再买，这么多食客等着，也不好让他们失了兴致。

尤娘子接过球，回头与好友们谋算着踢哪个口子好，最终决定几人都踢一次，保一个最下边的，再争一争上头几个。

最后，也确实是尤娘子技高一筹，合计六个难度的风流眼，她踢到第三个口子。

代云将写了奖赏的帖子递与尤娘子，她还有意犹未尽，目光缓缓地落在胡嘉月身上，撺掇着，“阿宓，你也来一个。”

胡嘉月连忙摆手摇头，“我不行，我不会。”

尤娘子继续劝道，“来都来了..”

但她还未说完，宋姝就突然笑出声，见对方看向自己，宋姝急忙解释，“尤阿嫂，我..我就是反应慢，觉着方才那唐路说的有些好笑呢。”

尤娘子狐疑地盯着她，眉毛一挑，说不信。

宋姝只好低声说道，“我就是想起别人说的一句糊弄话。”

“什么话？”

“来都来了，大过年的，还是孩子，都不容易。”

几位娘子听罢，乐不可支，而另一侧的胡东家他们也笑得合不拢嘴。

胡嘉月埋在宋姝的肩上抽动，心下却松了一口气。

食客慢慢散去，时下百姓都爱蹴鞠，或多或少都会些，况宋姝上三个设的稍难些，但下三个确是简单的，每桌客人都至少能拿下一个彩头而归。

“前儿老胡请我们来时，道小娘子才将将及笄，厨艺却非同一般，初时我们还不信，今日尝过方知，这岂是非一般，珍未难得啊。”墨衣男子眼含赞赏，继续说道，“我姓赵，下回小娘子这边若是上了新菜式，可定要使人来赵氏柜坊说一声。”

宋姝本还谦虚地笑着，听到赵氏柜坊四字，顿时楞在原地，转头看向胡嘉月，眨眼暗示，这不会就是她知道的那个赵氏柜坊吧？

胡嘉月收到这份默契，便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哈哈，我就是个寻常食客。”赵东家爽朗笑道。

宋姝认真行礼道谢，随后，胡东家见已过午时，也没甚人来，便请来宋阿公结账，顺道将尤娘子那屋的也结了。

接着，宋姝与阿公将食客们都送至门口，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后方回屋。

胡嘉月还未离去，拉着宋姝碎碎念叨着阿嫂，口中说着尤娘子她们因爱宋姝这手艺，使得她都没吃上几口，这盘子就空了，但语气中却不见一丝抱怨。

宋姝拿起蹴鞠，问道，“要试试吗？”

胡嘉月有些心动，但又不太敢，她就是蹴鞠赛看得多，但自己却只敢在关上院门后，玩上小会。

宋姝浅笑，拉着她就往后头走，经过这段时日的来往，她还挺喜欢这小娘子。从前听人说她性子腼腆，实则发现是她不爱与生人打交道，能与宋姝这般快熟稔，也是多亏了宋姝这一手好厨艺。

方才她虽一直拒绝尤娘子，但眼里也是透着渴望的，宋姝猜到她许是没在人前玩过，不大好意思。

宋阿公敲着算盘，抬头看了眼小娘子们的背影，笑着轻轻摇头。

“来，你站这踢，我去对面给你捡。”

说完，宋姝直接转头就走，丝毫不顾身后的小娘子瞪大了眼。

宋姝顺着小桥走至对面，招招手喊道，“阿宓，快呀，这池子又不宽，也不用踢进口子，只需踢过来，我们慢慢来便是。”

胡嘉月听着，也不好矫情，只眼眶有些红。她抱着蹴鞠走到一个好位置，接着先是将球颠在脚尖，再两脚轮着传，待找到感觉后，微微侧身向前一踢。

宋姝看着蹴鞠越过池子，落入风流眼，她激动地跳起来，夸道，“阿宓，你太厉害了，第五个！”

胡嘉月也未料见自个竟真的能进，脸上透着潮红，兴奋地与宋姝挥舞双手。

而躲在墙后的代云与代月，见自家小娘子终于敢在外露真性情，也很是高兴。她们小娘子自小时遭了些事后，便不再敢与外人往来，近日能在东家娘子提醒后，主动与宋小娘子出门踏青，别提胡家人有多高兴了。

宋姝将蹴鞠抛回，鼓励她再往上踢，此时，胡嘉月也愈发自信，两人就在院里一来一回，蹴鞠不时地在空中抛起落下，小娘子们的笑声也愈加欢快。

代云和代月收回身子，回到前院，见王小七正上下跑着收拾碗筷，两人便去了灶间帮着整理。

待宋阿公算完账，宋姝两人互相搀着归来，趴在桌上动弹不得，阿公笑着端来两杯茶水与她们，说着，“我先去接阿竫，你们慢慢休息。”

宋姝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方才胡嘉月踢进第三个口子后，便要教她，好在自己毽子踢得多，有些底子在，最后不仅没将球落入水中，还踢进了最下边的口子。

“下回，小娘子们再唤上几人，去西郊那宽敞的场上玩，还能更痛快。”王小七拿着笤帚在庭院里和她们说道。

胡嘉月睁着眼，却失了神，双手环的愈紧，接着，又垂头没入胳膊里。

庭院里的风飘飘而起，吹得槐树沙沙作响。

好一会，宋姝才叹气，“就后边那么小点地儿，我都累成这样，若真去了西郊，不到一刻钟，我就得回车上躺着。这痛快的怕是那球场东家，一刻钟就能赚上一日的钱。”

王小七笑着直道小娘子风趣，转身继续扫着庭院。

宋姝看着他的背影失神，今日多亏有代云代月二人帮着，不然她这食肆怕是要乱套。从前见爷爷经营小店，知道他辛苦，但不在其位，未曾想会这么辛苦。

“阿姝，明日我来帮你吧。”

宋姝摇摇头，回道，“你今日也累，回去多歇着。我和阿公忙活惯了，受得住。等日后人少些时，你再来教我蹴鞠。”

胡嘉月拉着宋姝，下巴撑在另只手上自言自语，“真好。”

但她声音太小，宋姝没能听清，便只偏头而笑，明朗的笑靥间，还回荡着柔意。

天色渐晚，宋姝就将她送出食肆，站在巷间，看着她的马车绕过路口消失不见时，脸上的笑才慢慢淡下来。她突然想起丢失的蹴鞠，便与王小七打了声招呼，跑向后宅。

站在隔壁门前，她上手敲了敲，等上小会儿，还是无人应答。于是，她便扬声问道，“有人吗？”

“宋小娘子，这是怎了？”

隔壁屋内还是没动静，对门的金阿婆却闻声而出，手中还拿着米筛。宋姝将蹴鞠之事与她说了，阿婆听罢，指指对门与她说，“虽不知那卫二郎是作甚的，但他寻常都是两三日才回来一趟，今早我见他出门了。”

宋姝与阿婆道谢后，回院站在亭里，纳闷地看着院墙，那蹴鞠还是她与阿竫赁的。

小郎君近日迷上攒钱，听到阿姐和他借球时，故作姿态地说着要赁钱，这回要给他知晓蹴鞠去了别家一游，还得再来宋姝这敲上一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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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