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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完雨,太阳挂在头顶。
空气清新的让人想在外面多呆一会。
究凯站在操场中央,脚边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背着手,如同人形扫描仪,试图从每个人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帝国监狱的所有犯人难得齐聚于此。
平时参加早操的人都没这么齐全。
虽然各个脸上透着不耐烦,但没人多嘴,大家都不想被无端的罪名砸中。
究凯手一挥,旁边的狱警立刻上前,将尸体上的白布掀起大半。
不约而同,前排的人都往后仰了一下。
他们中不乏杀手、视生命如草芥的疯子、道德观扭曲的家伙。
但在这种清心寡欲的地方呆久了,冷不丁见到被摧残到体无完肤的尸体,还是心头一颤。
花臂的脸血肉模糊,狱服被撕成布条,满是血迹,裸/露的上半身皮肉没有一处完好,像是被肉锤砸烂的肉,肩胛有好几处血窟窿,其他地方被白布盖着,猜也能猜出情况不好。
如果不是手臂上烙进皮肉的编号,还有残存的纹身图案,根本认不出他。
究凯沉声,眸光凌厉:“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没人吱声。
过了一会,有人小声嘟囔:“不像人干的。”
说话的是编号177,叫方振,身型瘦弱的低等级向导,因为诈骗入狱。
据说,他结过十次婚,把十任妻子骗到倾家荡产后拍拍屁股走人,偏偏对方还特别痴情,每个都试图挽回他。
只是后来不知道被谁点拨,幡然醒悟,一纸罪状把自己告上法庭,获罪入狱,监/禁20年。
究凯:“别嘟囔,大点声说!”
银琅歪歪头,盯着那具尸体,没头没脑来了句:“一点都不漂亮。”
声音不大不小,但他站在第一排,又靠近究凯,被听的一清二楚。
究凯上前一步:“S001,你说什么?”
屠英都懵了,不是自己的事干嘛要吱声?
他斜眼偷瞄银琅,这家伙脸上浮现出的不是害怕,而是,惋惜?
惋惜什么?
惋惜下手不具美感,不够漂亮吗?
问题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银琅没有注意究凯表情的变化,继续说:“如果是我,伤口不会这么难看。”
“他人虽然不怎么样,脸还是能看的,脸毁了,就称不上艺术品了。”
屠英:“……”
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但说得不是时候啊!
究凯听完脸都绿了,他唇角微动,想说话又咽了回去。
银琅入狱时,是究凯办的手续,和他一批来的还有另外几个。
别人的资料都十分详细,恨不得祖宗十八代都写上去。
就他,写明是个向导,详细资料无,个人能力那更是一片空白。
通篇下来就只有一行交代明确:危险等级SSS ,需注射有别其他罪犯的强效精神力抑制剂,早中晚各一次。
能被关在这的不是哨兵就是向导,每个人每天都要注射一次精神力抑制剂。
可没有一个需要注射强效抑制剂,还要打三次。
银琅到底什么身份,什么能力,这就太让人好奇了。
究凯为此托人进行秘密调查,不过什么消息都没得到,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大众熟知的消息:他因为屠星上了星际法庭,荣获终身监禁。
不过这也得出个结论,这人对帝国而言,很特别,否则直接死/刑就可以了。
得区别对待。
在不知道他究竟什么身份时,不能轻举妄动。
这一特殊对待,就待了十年。
十年间,究凯眼看银琅从一个还算正常的向导,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半疯。
究凯的脸很快恢复血色,站到银琅跟前:“那你觉得是谁干的?”
银琅把视线从花臂身上短暂挪开,一双深绿色眸子盯着他,像是在说:你觉得呢?
他无视面前的究凯,走到花臂尸体跟前,将白布一把扯掉,浓浓的血腥微腐气扑面而来。
银琅深吸一口,气味入腔,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视线从花臂被自己砸断的手指移到腹部被豁开的大口子,还有些软囔囔对东西垂在外面。
他用指尖轻轻扯开伤口,腹部略空,本该充斥在腹腔的脏器所剩无几。
生食内脏。
能这样做的……
银琅站起来:“小秃鹫。”
“秃鹫变异后的小型个体,更加凶悍,专吃内脏,会攻击活的生命体,尤其是受伤的,被盯上必死无疑。”
他再次扫了眼那只断指的手,很显然,昨晚花臂没有及时处理,流血过多,被盯上了。
但是……
MA44星怎么会有异种?
究凯不解,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那具尸体:“异种?”
银琅:“差不多吧,反正不会是在座的各位。”
究凯不敢相信,几乎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清剿大战时异种已经消失……”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究凯重新理好情绪,冷静下来:“不对,你怎么认得?”
银琅耸肩,回到屠英跟前:“我猜的?伤口很容易辨认,至于到底是不是小秃鹫,就是你们的事了。”
他拍拍手,眉心微蹙,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听上去是在挑衅,反倒是对手沾上了别人的血很不满意。
在场人都知道,究凯很讨厌别人挑战他权威。
就在大家以为银琅这次在劫难逃时,究凯指着后面的人:“你,177,笑什么笑!出列!”
“剩下的人今天跑操!一天天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来这享受生活了!”
·
晚些时候,早操带来的疲倦感终于消失,肚子饿得咕咕叫,银琅不得不离开床铺去觅食。
还没出牢房,医疗机器人就已经等在门口。
中午了,又要扎针了。
银琅甚至都不需要看时间,医疗机器人总是能非常准时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伸出胳膊,打着哈欠享受那一秒针刺的快/感,然后推门出去,伸个懒腰,被靠在墙边的屠英吓一跳:“你怎么在这?不会是我错过了饭点吧?”
屠英:“不是,方振回来了。”
银琅下意识“哦”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他不是应该卧床不起吗?”
屠英:“没有,轻伤。”
银琅盯着他的脸,表情严肃,跟早上叫他起来时一个模样:“谁死了。”
屠英:“老K。”
·
“老K死了?!”
聚集到一起的人几乎异口同声。
被围在中间,眼睛肿的只剩一条缝,嘴角一大块淤青的方振点头:“突然就噶了。”
他露出来的那只眼睛流露出的感情很复杂:“我还以为先死的是我。”
大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同情,最后都选择了沉默。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躁。
从昨天花臂离奇死亡,到现在老K暴毙,一切都太突然了。
对于一直在监狱中过着还算安逸生活的他们来说,不是个好兆头。
对这座监狱的所有人来说都不是。
眼下帝国派来的调查组已经赶到,正在提审狱警。
一旦有可疑人员,直接抓起来。
可究凯一死,纪律管理者势必意味着换人,那等待他们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一直埋头吃饭没说话的银琅突然开口:“你是说,老K才打了你几拳,武器都没用脑袋就开花了?物理开花?”
方振:“对。”
“有什么特征吗?”银琅追问。
他很少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经过早上那一番说辞,周围的人下意识把视线移向他。
有人问:“老狼,还没说,你早上是怎么认出那是小秃鹰干的,你见过?”
银琅丢给问话人一个目光,轻描淡写地说:“猜的。”
那人欲言又止,但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猜的也敢往外说。
但他没说,银琅就当不知道。
虽然免去了卧床之苦,但究凯那几拳头打得方振脑袋嗡嗡的,现在都没怎么缓过来。
他思维有点混乱,对于银琅的问话并没多想,道:“就是那种暗红色的花,大概……”
他掰着指头数了数:“四瓣吧,脑袋直接裂开成四瓣,每一瓣上面长了两个倒钩刺,中间是个红洞,里面有个带刺的小舌头。”
有人问:“你不是都被打蒙了,还能看的这么仔细?瞎编的吧。”
方振回瞪那人:“你编一个试试,你要是在现场,说不准备吓得尿裤子。”
他看向银琅:“我说的是真的。”
银琅知道他没有说谎,点头,思考两秒,道:“寄生食人花吧,它们更喜欢寄生在人的脑子里,时机一到就会爆开。”
“被寄生的人,就是行尸走肉,等死呢。”
屠英转头,他从没听银琅提起过这些:“你怎么知道的?参加过清剿大战?”
银琅愣住:“什么战?”
听都没听过。
“清剿大战,对付异种的,十年前的事了,当时轰动整个星际,据说是一个向导反向觉醒后开大才才赢得了胜利,就是可惜了,后来那人死了,估计是累死的,”屠英说完叹了口气,“要是能见见这位大神,此生无憾了。”
“你没参加过,总该听过吧?”
银琅摇头。
可能他光顾着杀/人了吧。
方振又把冰袋挪到眼睛上:“对啊,老狼,你要是没参加过清剿大战,怎么能知道的这么详细,C区那几个缺胳膊少腿参加过的都认不出,你光看伤口和异变形态就能断定?”
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和怀疑下,银琅眨眨眼,摇头:“确实没参加过。”
那些跟异种有关相关的信息,如同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跟吃饭睡觉上厕所一样自然。
与此同时,食堂内走来一个狱警,他板着脸,语气不善:“177,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