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平淡的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没看见她的咸猪手还伸在半空。
就……有些许尴尬。
夏乙僵硬的笑了笑,手生硬的调转了个方向,在他肩膀上快速拍了拍,道:“游兄,我正要叫醒你呢,看天都亮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说完若无其事的转身伸了个懒腰,实则内心慌得一批,她没暴露自己是个lsp的事情吧?是吧是吧?
她无意识的左扭扭右扭扭活络着筋骨,面无表情的想:她的师父是徐长生,徐长生的师尊是无幽,所以,她得叫他师祖,可是,思及徐老头那一蓬大胡子和长眉毛……谁家师祖比徒弟还年轻?
所以,不怪她狗胆包天了。
实在是,乱人心神啊。
嘶~
身后的无幽慢条斯理的起身,瞥了一眼做着奇怪动作的某人,召出幽冥剑,语气淡淡的道:“该出发了。”
二人趁着曦光,再次踏上行程。
话说,到现在为止,她都沉浸在出宗的快乐中,仿佛一个逃学的孩子,终于摆脱了校园,现在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跳了。
都没顾上问,他们去荒城,到底干什么呢?
当她这么问的时候,无幽站在云头,头都没回道:“借一样东西。”
幽冥剑飞的实在快,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夏乙站在他身后,被迎面而来的风吹的胆战心惊,抓着他的衣袍战战兢兢的想:看你这架势,不像借,倒像是去抢。
因为一直在外行走,二人都没有取下千面。
仍旧是两个少年郎的模样。
这幅模样确实便利不少,至少没有不长眼的纨绔来打扰她。
御剑的速度不慢,照夏乙来看,比飞机快的不是一星半点,不知道这玄天宗离荒城有多远,反正他们白日御剑,晚上休息,这样走了三个日夜还没到荒城。
这可能和他们走的不算急有关,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耽搁了不少时间。
主要是夏乙每当遇见一处繁华的城池时都想去逛逛,在有人修设立的城池里停留。
期间,也在无极域的各个客栈歇脚之地留下踪影。
行走在一些小宗门设立的城池中时,她可是遇见过不少长相美丽的女子被咸猪手骚扰,她还英雄救美过呢。
虽然逞英雄的是她,收拾烂摊子的却是无幽。
想到这里,夏乙还是有些讪讪的,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不过她发现,无幽这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很像那种见死不救的冷血人物,其实每每在她出手时,他从不会阻止,反而还会在她需要时伸出援手。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夏乙的狗胆也越来越大了。
这日,两人终于快到荒城了,本来夏乙想着,天还尚早,今天到了荒城,必然要定一个大客栈好好休整一番再做打算的。
她作为一个拖油瓶,经常是被带着飞的,看似没出力,但出门在外,神经绷得紧,途中也遇到不少事,还是挺累的。
谁知道这次,破天荒的提出在千城停留一下的却是无幽。
夏乙:???
好吧,虽然不知道要干嘛,但听大佬的就是。
玄天宗,大长老立在断崖之上,风吹着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赵武安却心不在焉的负手而立,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了。
已经五日了,夷则那里还没有传回讯息,他主动联系,讯息却如石沉大海。
赵夷则是个稳重的孩子,他经常出宗历练,却很少发生过这样断联的事,除了那几次入秘境……
加之这次是去鱼龙混杂的荒城,又带着那样的任务。
即便是和佛音宗、留仙派出色的弟子结伴同行,他也不免担心。
赵武安的担忧没错,赵夷则和柳无音他们确实遇到了麻烦,而且是很大的麻烦,一时脱不了身。
不过却不是在荒城内,而是在千城。
昏暗的地牢,无数盏烛台上的灯发着微弱的光。
这里的摆设风格不像一个地牢,地上还铺了黑色的地砖,看起来干净整洁。
只不过位于地底,昏暗无光,环境无端令人压抑。
这偌大的地底王宫,被人用精美的石板一间间隔开,这样的一个个小格子般的房间有无数个。
每个房间里有一盏烛火微微摇曳。
照映出房间内令人胆寒的景象。
只见每间小格子般的房间内,自顶上垂下两根粗大锃亮的铁链,每根铁链上都锁着一只苍白的人手。
每个被吊起来的人都气息微弱,苍白如恶鬼。
不管是修士还是魔族之人,进了这个地牢,就别想逃脱了。
因为束缚他们的是锁灵链,顾名思义,不管是灵气魔气还是妖气,都被压制的发不出来。
在这地儿,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而每个人身上不仅有锁灵链,丹田处还悬着一个怪模怪样的管子。
上头刻着复杂的图腾。
而这,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化骨。
传闻,化骨是九幽墟魔王青木戈炼制出来专门对付修士的法器,这个不起眼的管子,只要靠近修士丹田之处,短时间内,修士的灵力便能被吸空,整个人只剩一张皮,连骨头都不会留下。
是专门用来打散修士灵力的法器,也是一种侮辱性极强的法器。
想想大多修士都是铮铮傲骨,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意看着自己被化骨吸去灵力,日渐成为一个废人,痛苦死去,最终全尸都留不下。
千年前修士和魔族大战,有不少人惨死于化骨之下,还是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魔族将它用在俘虏修士身上,让他们欲死不能,**裸地羞辱宗门修士,挑动他们的神经。
也极大的摧残了各宗门的士气。
虽然最后在无幽的带领之下,宗门人士打退魔族,取得了胜利,这种法器也被销毁殆尽,但化骨的恐怖之处却留在每个修士的心中。
此时,这个令人发指的东西却像批发似的,在地牢每个房间,每个被关押的人身上看到。
而赵夷则一行十五人,全军覆没,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被关在此处像个待宰的羔羊。
“两间房。”无幽踏进有来客栈,在小二热情的照待下定了两间房,当他掏出灵气珠摆在柜台上时,那掌柜的笑容更深了。
夏乙自进了客栈就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这种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躲过了不少的麻烦,踏入有来客栈后,这种不安一点点扩大。
有来——有来,名字也如此奇怪。
是有来有往呢?还是有来无回?
她暗暗扯了扯无幽的袖子,目光还在客栈大厅里打转,她悄声对他说:“我感觉这里不太好……”正在犹豫说要不要换一家。
无幽却不动声色的握住拉他衣袖的手,轻轻捏了捏。
夏乙呆住,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思绪顿时有些混乱。
直到上了楼,站在门口,她才回过神来,夏乙唾弃般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醒醒啊傻子,美色误人,小命重要。
她踟蹰不前,无幽看出她的犹豫,道:“先进屋。”
两人各自回房,夏乙还是很不安,这家客栈真的有问题,
刚一进客栈时,大厅里坐着的那些人,看起来个个在高谈阔论,喝酒吃肉,但就是透着一股子违和,她说不上来,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她想出所以然来,无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房间,把她吓一激灵。
“你……”刚要说话,瞥了眼屋外,又噤了声。
似乎很满意她的机灵,无幽忽然说话了。
“你待在此处不要动,不要出屋,我会布阵护你周全。”
明明在同一间屋子里,无幽选择的却是神识传音。
夏乙默默点头,压下心中疑问,既然连她都看出客栈的问题,无幽肯定知道,执意住进来,想必他自有安排。
她尽力不去拖后腿。
“你去哪?”夏乙同样悄悄传音问他。
“有些麻烦去解决一下。”他没多说,只是伸手,在她脖颈处黑曜石的位置一抹,不知他做了什么,一道光闪过,很快隐没于黑曜石内。
到千城时已近黄昏,天也快黑了,虽然无幽说布了阵,可想到他已经离开这里去办什么事了。
夏乙就有些担忧。
她还想着到这儿了就叫本地最出色的招牌菜犒劳一下自己,现在全然没了心情。
她不安的在屋内踱步,最终惴惴不安的在房间内又布了一个小阵法。
目前,这是最不损耗灵力却又能保护自己的法子了。
她盘腿坐在床上,既然睡不着,那就静心修炼。
“新来的那两个还没倒下?”
“没有,这两人有些本事,屋子外都布了阵,咱们的人进不去。”
客栈内,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平日里招徕顾客机灵讨喜的小二像是换了个人,神色阴沉的向坐在上首的人汇报。
坐在主位的灰袍男人臂膀搭在椅靠上,手掌慢慢摩挲着木靠,听了这话没有急躁,反而发出一声嗤笑,他漫不经心的道:
“呵,且让他们再多活一晚,退下吧。”
“是。”小二低头退下。
地牢内,被吊着的赵夷则等人终于醒了过来,只不过他们全身都虚弱无比,浑身灵力稀薄。
这时候醒来,更像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