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逼近,提着两把尖刀,落在狐妖身侧道。
狐妖思忖了片刻,又改了念头,道:“罢了,你是生手,还是我亲自动手吧。”
黑影木偶一般毫无反应,默默退去。
“你说皮我是现在剥,还是修璟到了再说?”狐妖半蹲在地上,绯红的裙衫散落,露出白皙光泽的小腿,不觉香艳,只觉诡谲。
“有种你就动手。小爷若多叫唤一声,小爷的名字倒过来写!”百里渐呸了一口,冷笑着回。
女妖不怒反笑,笑声如银铃一般在不大的庙宇中响着:“有趣,真有趣。好久没见着如你一般有趣的人了。之前那些都是软骨头,难得见到骨头硬的,勾的我都想和你多玩一会儿了。”
说着女妖松开手,灯笼浮悬于空中,光芒大作。
一柄弯刀出现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女妖手中。
她像抚摸情人一般,轻轻解开百里渐的衣衫,手不见得怎么用力,银色弯刃闪过微芒,从百里渐肋骨中央破入。
针刺般的疼痛传来,百里渐咬紧牙关,将闷哼声全部堵住喉咙里。
女妖见状越发畅怀,握住刀柄的手稍稍用力,弯刀嵌入百里渐的心窝处。
鲜血溅出些许,女妖黑色的瞳孔映着血光蓦地放大,她低头伸出舌头轻轻吮吸道:“味道还不错。不愧是修仙之人,就是不知道那位仙尊的血液味道如何?”
那弯刀并非凡物,一直在吸食血液,百里渐能明确的感知到自己周身生命力的流逝。
百里渐喘着粗气:“待我师兄赶到,就是你身死道消之时。”
“呀!那可真是吓坏奴家了。”女妖捂着嘴笑,腕间用力,弯刀全部没入百里渐心口,骨头生生裂成两半。
痛得百里渐话都说不出。
盖益不忍地别开眼。
“放心,暂时死不了。”女妖召回灯笼,垂眸道,“如此同门情深,可真令人感动。奴家最是心软,便等你们仙尊到了,我送你们一同归西。如此,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
“听说死的时候,皮都被扒了,血淋淋的。”白头老翁坐在墩子上,给新赶来的人摇头晃脑道。
“一家三口全死了?”
白头老翁长叹了口气,点头。
“啧啧。”听众们都惋惜。
“这一家子命苦的很。早年就丢了长子,如今更是连全家的命都丢了。”
“唉!这年头谁家不苦呢?”
清弦从人群里把正听得起劲的左有道扒出来问:“这是第几起?之前怎么没听过有闹妖的消息?”
“据说是刚流窜到这儿的。”左有道回。
“已确认是狐妖?”清弦问。
左有道指了指里头,咂嘴:“刚出来,味道重着呢。”
清弦没再多问,径直穿过人群,去开受害人家的大门。
“住手!”
门还没打开。
便冲出来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年轻人:“刚告诉你们凡人不得入内,听不懂话吗?”
“你是何人?”清弦问。
年轻人满脸倨傲地掏出令牌:“镇妖司,管策。”
“知道了。”清弦打量了下管策,继续推门,踏步走了进去。
“你!”管策连忙跟上去,伸手想把清弦拽住。
清弦不动声色地避开,微微侧身,换了方向继续走。
“这里妖瘴未清,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等妖瘴入体,神志不清痴痴傻傻,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人拦不住又不听劝,管策气得团团转。
而后自顾自地在清弦面前晃悠。
清弦往右,他便往右。
清弦去寻受害者的遗体,他便先把门堵了。
似乎他下定了决心,赶不走人,那就把人烦走。
“你是新来的吧?”
管策顿时心虚,却佯装得气势十足:“本君修为高低,入门长短,岂是你这种凡人能看出的?别看本君长得年轻,资历却老得很。”
“不是新来的,连凡人和修士都分不清?”清弦目光注视着管策,仿佛能看进人的心底。
本就心虚,管策忍不住踉跄着后退两步:“你说你是修士,凭何证明?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身上并无半分灵力波动。”
清弦不再多言,伸出手,一把银木仓赫然握于掌中。
稍稍用力,周遭气泽涌动,院中草木簌簌作响,连带着管策脚下的土地都在轻轻震动。
“你真是修士?!”
“你师傅没教过你,境界高的人可以隐匿周身灵力的吗?”
“我忘了。”管策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道。
清弦冷冷一笑。如果不是此人太烦,她才懒得显露身份。
“还堵我吗?”
“您请您请。”管策连忙让出道,跟在清弦身后。
清弦推开门,堂屋里正躺着一具尸体。
掀开裹尸的白布,皮毛不存,只有红彤彤的血肉肉泥一般摊着。
已经死了些时辰,隐隐可见细小的白色蛆虫交错蠕动。
清弦掏出一方干净帕子捂住口鼻上前,蹲在尸体旁,小心翻动着。
看伤口,是用一把尖刀从胸口捅入拉开一条口子,而后用手生剥的。
动手的不甚熟练,伤口并不平整,从不规则的血肉来看,是某种动物的爪子拉扯的。
其余两具,皆是如此。
“狐妖?”清弦将白布盖了回去,嗅着空气中经久不散的狐骚味,站起身,“犯到我手里,是你运气不好。”
清弦默然施了个除尘诀净手,而后便准备出屋。
“前辈可能带上我?”管策忙不送跟上。这等讨教的机会可不常有,他不想错过。
清弦抬眸打量了一眼管策,不顾年轻人满是期待的眼神,毫不犹豫道:“不能。”
“我很听话,绝不拖您后腿。”管策举起手发誓。
清弦略微抬眼,便注意到管策手腕内侧经络处的红纹。
“您别看我现在灵力不济,但勤能补拙……”管策摸不准清弦的态度,竭力争取。
清弦一把扣住管策手腕,拖拽至身前。
管策向来自持有几分姿色,两颊飞红,用剩下的手捂住领口,结结巴巴道:“前辈传道授业,晚辈确该准备一些谢礼。但晚辈是良家子,从小便受师傅教导,再想精进修为,也绝不能用有辱门风的旁门左道……”
“你再说混不吝的,我就废了你。”清弦力度一重。
管策立时住了嘴。
清弦用指甲揉搓管策手腕红纹,周遭皮肤均已泛白,红纹却越发明显。
深入血肉,看来已长了不少时间,清弦撂开手。
清弦的力道过重,皮肤上渗出了血丝。管策连忙翻看伤口,还没来得及镇痛,便惊呼出声:“我这儿什么时候长出了东西?”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清弦问:“你和这家人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管策不明所以道,“我自小是由师傅养大,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你手上的是狐妖标记。”清弦顿了一下,方才沉声继续道,“狐妖杀人必灭门。这标记便是他们寻找仇人血脉所用。”
这几个字入耳,管策瞳孔顿时放大,看了眼不远处被白布盖着的尸体,又回眸看向清弦。
注意到管策逐渐苍白的脸色,清弦面露不忍,但面前人若不知真相再大大咧咧下去恐性命不保,方斟酌着语言提点:“人都有父母。你可曾问过你师傅,他是从何处帮你捡到的?”
管策心神大震,腿一软,扶着墙壁方勉强站稳。
“所以他们……”管策目无焦距地盯着地板,不知从何而起的难过快要把他淹没,泪水大滴垂落,“是我的父母和妹妹?”
“准确来说,是血亲。”
不知过了多久,管策方从悲恸中醒来,用袖子擦掉眼眶鼻尖沾染的泪滴:“我要给他们报仇。”
“你还是先考虑如何保命吧。”清弦递过去一方锦帕,叮嘱,“血脉未灭尽,狐妖必不会善罢甘休。从现在开始,你便跟着我,一步都不许离开。”
“多谢前辈。”知道清弦是想保护他,管策心中感激万分,重重点头。
*
金乌坠入山谷,天色很快昏暗下来。
左有道早早便关了店门,殷勤的给清弦端上饭菜。
“小兄弟可要吃些?”左有道摆上碗筷问。
管策摇摇头。心里头压了事,他实在吃不下。
“吃吧。”清弦动筷夹菜,“免得逃跑的时候没力气。”
知道清弦说的是正理,管策默默挪到桌前,食不知味地把东西往嘴里塞。
左有道则凑到清弦耳畔轻声问:“今夜可要给那位传消息?”
“不必了。”听到这人,清弦心情便有些不愉。
左有道没多问,退下了。
吃完饭,清弦摇着扇子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管策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天空中高悬的明月被乌云遮盖,光线骤然昏暗。
清弦让管策去点燃走廊上的烛火。
管策依言照做,刚拿起火折子,浑身汗毛便莫名直竖起。
有危险!
他慌忙滚地。
耳畔不时响起音爆之声,他吓得完全不敢抬头。等躲进了房内,才敢从缝隙里偷瞄。
清弦正和一只漆黑得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交手。
那东西动作敏捷快速,十分难缠。清弦在黑暗中视线受阻,被她挠了一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