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之人,他是人没错。那便是她方才从房内出来的过于慌张,竟是显了身形。也幸得眼前这人及时将她拉开,否则被楚上玄瞧见了,不知又要费怎样的周折来应对。
然青棠素未如今近距离地瞧过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乃至天上。眼下如此近,她甚至能够瞧见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黑色瞳仁里映出她的影子。
她原先只以为楚十一生得好看,现在才知,是十分好看。好看到……让人莫名有些亲近感。
“诶?”青棠伸手扯扯他的衣角。此番,可算是男女授受不亲吧!
楚十一蓦地垂下头,摁住她的手又是紧密了些。随即赶紧拉着她悄无声息出了沁园阁,方才将她放开,保有主子与臣下应有的距离。
青棠不由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你怎么凑巧在这?来寻我?”
“暗卫的分属时有变动,今日是臣守着沁园阁。”
这话他从前倒是说过,亦是怪不得了。不过倒也是巧了,每回她险些露了行迹,他便会及时出来相救。
随后又是笑道:“你不想问我,为何会出现在沁园阁?”
楚十一道:“以青美人以往战绩,听墙角这事,其实寻常。”
他说的恭敬有礼,青棠听着,莫名有种被人揪住小辫子的感觉。
是呀!她顶着美人的名号,可是爬了屋顶,也揍了妃子,眼下听一听墙角,实在是不足为奇。
青棠抬手摸了摸额角,遂踩着楚十一的影子,顺着隐秘的路回到云光阁。
将要进门时,忽而又是停住。
青棠仰脸看着眼前的男子,他高了她将近一个脑袋,脑后便是不大圆满的月亮。
青棠负手而立,忽然道:“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在这宫中,偶有长得标志的侍卫,亦或是太医。但也鲜少有哪个,比得上楚上玄。然楚上玄却是极不好惹的面相,一眼瞧着就是冷厉。
楚十一不同,他的好看是精致温润,是没有杀伐之气,是无声无息让人没几分防备心。即便是在这沉沉的黑夜里,他一袭黑裳,也是宁静的气质。
楚十一不妨她如此问,当下便是惊愕地抬起眼。
青棠始终瞧着他,便也清澈地瞧见他眼皮微掀的刹那,那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扇羽上扬,露出幽黑的眼睛。甚至,明明他背着光,青棠却还是觉得那眼睛里积攒了漫天星辰,像在微微发光一般。
真是顶好的面相。
青棠回望着他眼中的疑虑,唇边笑意愈深:“以你的面相做侍卫实在是可惜了。”
“那应当如何?”楚十一难得没有立即垂下眼,而是仍旧望着她。
“自然是行走于江湖,做一位风流俏公子。”
楚十一唇角微动,遂垂下头,低低道:“青美人似乎精于此道。”
“呃……”青棠一时僵住,愣了下才解释,“我看过些话本子,哪位公子面相英俊了,惹得全城小姐倾慕,最后选的,却是最出乎意料的那个。两厢情投意合,或是周折辗转,都不失为一段佳话。”
“青美人看过许多话本子?”
是在人间行走过许多回。青棠点点头,而后探过身:“你似乎从未笑过?”
“嗯?”楚十一又是抬起眼,眼前女子似乎总让他猝不及防。
青棠自个唇角弯弯:“可否笑一笑?”
“青美人,您这般……”楚十一闷声咳了下。
“又是逾距了?”青棠无谓地笑开,“我自然记着我现下仍是青美人,但早晚要出宫不是。彼时我再来调戏一位寻常公子,不知可还算逾距?”
楚十一顿了会儿:“有伤风化!”
青棠看他那般正经的模样,笑得愈是明媚。笑罢,方才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今夜之事,多谢!”
“臣告退。”
楚十一离去后,青棠方才在转瞬间身形移转至卧房。然唇边的笑意依旧挂着,大抵,是觉得楚十一实在有趣。垂着头有趣,仰起脸惊愕的模样也是有趣。
尤其,还顶着那样一张好看又没有攻击性的容颜。
次日一早,青棠便嘱咐了梧秋,小心瞧着沁园阁那边的动静,看是否有人往这里来,或是绿竹会往哪里去。
此时出现的人,或许与楚上玄特意的遮掩有关。
虽说,即便她将一切都搞清楚,与她自己也未必有几分干系。然这日子无趣,只当解一桩谜案。兴许到最后,这些杂乱的人物关系同她那一杯鸩酒,也有些关联。
一个时辰后,梧秋打外面回来:“永安阁的李婕妤去了沁园阁。”
青棠随即寻了借口,匿了身形移转至沁园阁。
她将一进门便听着一道尖利的嗓音:“你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我至于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我告诉你,我死了,你也不得安宁!”
这般张扬,青棠不必见着人,便也知道是那朝夕丸在天亮后开始提着绿竹的精神,才要她能够这般颐指气使。
只是这话说得,仿佛是李婕妤怂恿了她勾引陛下。
然她走近了才瞧见,李婕妤盈盈的眼睛蓄满了泪,她声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这么狠心,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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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