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青棠往皇后娘娘处请安,一进门便听着虞妃娘娘道:“妾身听说贵妃娘娘身子不适,不小心晕倒时也摔了东西,还是陛下所赐的玉佩。”
“不过这人与人的际遇就是不同,贵妃娘娘摔了东西,陛下命人赶紧又送了新的玩意过去,李婕妤眼下摔了满屋,倒是该担心着,莫让陛下怪罪了!”
“哦也对,便是陛下怪罪,也得能瞧着陛下才是。”
青棠请了安,虞妃娘娘身侧的李婕妤已是赶紧福下身:“妾身一时荒唐,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娘娘凝着李婕妤,一时没应。
皇后娘娘在高位,李婕妤又微微垂着头,皇后娘娘其实瞧不清李婕妤的面容,只盯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青棠便顺着皇后娘娘的目光,亦是多瞧了眼李婕妤。
她其实从未正经瞧过这位婕妤。那一世不曾,这一世亦是。
樱桃唇素白面,脸颊轮廓也是小巧可人,李婕妤实是柔弱堪怜的面目。尤其那双眼,像天然存着盈盈的水光。然李婕妤往日比着她还要低调,身侧又常常有美艳动人的虞妃衬着,便是愈发不显眼。
眼下青棠瞧着,才忽然觉得这样柔婉的女子竟也会摔了一地的瓷器,可见当真是被欺侮,又是莫口难言。
顿了会儿,皇后娘娘才微微叹了口气:“此事说到底,你也是委屈。但毕竟毁了御赐之物,也是坏了规矩,便罚你一个月的月俸,回宫自省吧!”
“是,多谢皇后娘娘,妾身告退。”
李婕妤退下后,青棠同虞妃娘娘便也撤身出来。
只是刚出了凤鸾宫,虞妃娘娘便领着莺时挡在了身前,大有要奚落几句的意思。
此事从前青棠便经历过一回,那时她不与人争,也是默默无闻。虞妃娘娘百般难听的话,多半说在她的耳后。眼下,有着前几回的事,自是要说在她的脸上。
青棠无心理会她,径自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便是错过她,领着小栖和梧秋离去。
青棠回到云光阁,随着另一端李婕妤那位侍女正式被册封,这满宫的流言便开始流传。
“你可听说了,那个闷不做声的李婕妤,陛下难得去她那永安阁,竟然还让她的陪嫁丫头给占了位子,一宿的功夫就给抬到了美人的位置。”
“好歹也是坐到了婕妤的位子,未免也太没用了吧!而且我看那个绿竹,长得实在是一般。”
“是啊!凭姐姐这般美貌,不比那个绿竹强多了。”
日暮下,青棠懒散地靠着亭下的躺椅,此番又瞧着小栖与梧秋绘声绘色地学着那些宫人的议论,不由得笑开。
“小姐,你还有心思笑。”小栖鼓着嘴上前。
“怎么了?”青棠无谓着。这只是走往末路的寻常一步,她知晓绿竹会被册封,更知晓会有流言,没什么稀奇。
如今宫中流言大盛,不过是那位唤做绿竹的侍女,容颜实在平凡了些。纵使青棠自认顶多算一个清秀,在宫中娘娘里容颜要排到末尾,那位绿竹却是连她都比不上。
平凡女子为陛下青睐,亦是怪不得合宫上下这般惊动。
梧秋不似小栖那般气恼,脸色也是凝重了些:“这只是晌午前的流言,眼下已经换了风向。”
“开始说我被陛下打脸,下了面子了。”青棠一片了然。
“嗯。”梧秋拧着眉,“美人之下原本就还有才人和采女的位份,结果陛下直接越过,封了绿竹同小姐一样的位份,这不是让小姐难堪吗?”
小栖听着,在一旁也是气恼地重重点头。“宫女册封本来就该封为采女,便是陛下喜爱,高一个品阶做才人就是,现在一下子将绿竹抬到和小姐一个身份,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原先流言还说着绿竹如何,现下却是说着小姐成了一个笑话。
“你也说是陛下喜爱。”青棠笑着一语点破,“那自然是陛下想让绿竹什么位份就是什么位份。莫说她现在是美人,将来是婕妤也是陛下喜爱。”
那一世,绿竹后来便做了婕妤。
只可惜她的好命不长,为婕妤没多久便意外病逝了。宫中那时还有人说,是绿竹运道太盛,方才折了命数。
只是青棠当真不知这位陛下到底是个什么喜好,口味未免过于杂乱了些。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想吃些山间野味?
不过既已为帝王,自可将喜爱的女子都纳入怀中,也没甚稀奇。
稀奇的是,楚上玄这般做,可不就是让每个小宫女都生了痴心?以他先前那般思虑,不大像是会这样做事的人。
遂看向小栖与梧秋:“陛下不是一向去虞妃或是皇后娘娘那里吗?怎的这几日突然去了李婕妤那?”
其实,若只是去李婕妤那处,倒也不稀奇。楚上玄还来过她这云光阁呢!稀奇的是,连着去了三日,第四日清晨,忽然就封了李婕妤房中的绿竹。也不知那三日侍寝,到底是李婕妤,还是绿竹?
两人闻言,俱是摇了摇头。顿了会儿,梧秋才又道:“听传言,好像是虞妃娘娘月事不准,那几日来了,陛下便就近去了李婕妤的永安阁。”
“那是怪不得了!”
“小姐,你还好吗?”梧秋略有些担忧,是人便不想这样被人讥讽嘲笑吧!
青棠无谓地笑笑:“此事与咱们无关,往后听见了你们也不要在意,更不必同人生了争执。”
小栖同梧秋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青棠摩挲着手腕,忽而改为食指轻扣着骨骼。此事从头到尾都看似寻常,不过是帝王宠幸了一个寻常宫女。偏她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一时又琢磨不出。
青棠以为,以楚上玄的性情,不大像是做这般表面的事,肆意无忌。
倒像是他在下一盘棋,终局为何,便是不知。
不妨稍晚些,再去探一探。
青棠这般想着,抬眼瞧见两个丫头眼底均是担忧,不由笑道:“今日这事倒也提醒了我。”
两人均是疑惑地望来。青棠道:“往后你们两个若有了心许之人,可定要告诉我?即便那人是当今陛下,我也定会成全你们。”
此事她无辜被人笑话倒是无碍,那位李婕妤被身侧之人这般背叛,只怕极是难熬。
“我们没有。”两人异口同声道。
“小姐,奴婢绝对不会背叛小姐,更不会心悦于陛下。”
“我也是我也是,我绝对不会!”
青棠看着两人着急辩解的模样,无奈笑道:“我知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们,在这深宫中并非长久之计。你们欢喜了陛下也无妨,只是大约要辛苦些,我怕你们斗不过那些人,再被伤着了。”
“他日你们欢喜了谁,记得告诉我,我定会促成你们的姻缘。”
“我们要一辈子跟着小姐。”
青棠无奈瞧着她们,哪有一辈子呀,顶多半年,她便会离开。遂道:“若我走了呢?”她们二人在宫中,也不知能活多久。
便是活到了白头,也未必是愉悦。
“那我们也跟着小姐。”两人坚定地说着,眼瞧着眼泪都要落下来。
青棠本想替她们谋一下后路,没成想无端招惹她们哭了,赶忙道:“那可不行,不论什么时候都得好好地,尤其梧秋,可不许瞎闹。不过我也想好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将你们托付于哥哥,哥哥定会照看好你们。”
小栖紧咬着牙,已是说不出话来。她明知道小姐说的只是一个假设,还是忍不住难过。
梧秋较能隐忍些,也是嗓音沙哑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梧秋愿替小姐去死。”
青棠轻叹一口气,扯住她们的手拉到身前低声道:“两个傻瓜,我说的走,不是死。”
梧秋陡地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入了宫,竟还能离开吗?
小栖反应迟钝些,不一会儿,也是如梧秋一样的神情。
然不等她们开口多问,青棠便是食指抵在了自个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轻声道:“咱们来日方长。”
两人愣了愣,随即猛地点头,那欢喜也在眼底缓慢地盛放。
青棠便又是嘱咐:“今日我不用晚膳了,你们先去用饭,晚些过来备上沐浴用的清水就行。”
打发走小栖和梧秋,青棠进了房间,照旧设了个只要被惊扰便会提醒她的结界。而后匿了身形,行至绿竹现下的居处,沁园阁。
只是待她进了那沁园阁,却是同想象中全然不同。
阁内一片幽静,全然不像刚被册封为美人的居处。尤其,这位绿美人还是破格册封,合宫上下皆知的恩宠。
青棠径自进了卧房,瞧着眼前一幕,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她特意赶着晚膳的时辰便来,便是想着来早些,免得撞见些不适宜瞧见的画面。眼下来得早,却依旧是半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芙蓉帐下,女子虽不至身无寸缕仰躺在床上,身上也只着了粉色的肚兜和贴身的亵裤。她两条细白的手臂均被捆绑于床头两侧的木杆上,脚踝捆于床尾。
青棠走近了,才瞧着绿竹身上泛着燥热的粉红,额上的汗也是细密的流出。她应是极为难耐,可嘴巴被堵住,为避免她将口中的布条吐出,甚至又绑了勒条缠在她的后脑。
青棠瞧着此番景象,若非绿竹床侧还站着两位年长的姑姑,她几乎要以为这是那位杀伐果决的陛下所喜欢的癖好。
譬如,闺房情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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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