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洲 第38章 假扮向蝶

天然吃完晚饭，见云渡上仙还在看一副图册，忍不住对他说道：“上仙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云渡上仙专心看着图册，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还不困，你困了先去睡吧。”

人微言轻，天然也不再说了，只是默默坐在一旁剪纸或者画画，她今晚也不泡茶了，而是改成给他端来炖好的甜汤。

云渡上仙看看那碗红润透亮、飘着桂香的甜汤，问道：“不是刚吃过晚饭吗？”

“你瘦了，就多吃一点儿吧。”天然看着他消瘦苍白了不少的脸，莫名感觉心疼。

云渡上仙拿起小勺默默喝了那甜汤，然后低头继续做他的事，但是他的确比往常更早一些去休息了。

天然这下子受到了鼓舞，心想：多催促还是有用的！

又是好多天过去了，云渡上仙虽然喝了那么多的参汤也没有变得精神些，反而越来越萎靡不振。他的脸有时候看上去青白青白的，眼睛也充满了倦意。他看上去似乎生病了，却又每天照样出去做事，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不仅天然感到着急，青离也很着急。这天她和云渡上仙在严清殿谈完流云岛近日的动向，包括疑似幽焰山的人在流云岛越来越多。她又一次问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得到的回答还是“我没什么事，你别多想了。”

终于，云渡上仙在一次例行的校场点兵以后，突然体力不支，差点摔倒在地。青离一把扶住他，她看着他羸弱不堪的样子，忍不住又问道：“师兄，你到底是怎么了？”

云渡上仙支持不住了，他发着冷汗，几乎晕厥过去。

“快来人！”青离急忙喊来卫兵和她一起搀着云渡师兄，把他送回静雪轩。

天然正在院子里面赏花，突然看到青离仙子心急火燎地和卫兵搀扶着云渡上仙回来。云渡上仙整个人几乎瘫倒在卫兵的身上，脸色苍白无比。

“发生什么事了？”她大吃一惊，赶紧也跟了上去，看着青离仙子和卫兵把云渡上仙扶到静雪轩小厅里的卧榻上。

云渡上仙躺在客厅的小榻上，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闭着眼睛休息。

青离知道从师兄那边问不出来什么，干脆问他身旁的小侍道：“晴天，你知道云渡上仙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他的身体怎么越来越差了？”

“没，没有啊，没有什么特别事发生。”天然忙摇头，“他每天起居都挺正常的，吃饭也都是正常的。”

“噢？”青离越发疑惑起来，心想师兄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大家，而且她看着晴天，注意到他的气色好得离奇，远远不是一个普通仙子该有的样子。

青离按下心中疑虑，吩咐晴天道：“云渡上仙就交给你和加音照顾吧，我还有事，得走了。”

“好的。”晴天的应答倒是乖顺讨巧。

青离仙子带着卫兵匆匆又离开了。最近云渡师兄身体不佳，她能多做一点就多做点儿，总之得瞒着师父，要是师父问起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此时加音刚好进来了，匆匆和青离仙子他们打了个照面。

天然见青离仙子带着卫兵离开了，转身去看云渡上仙，他的眼睛闭着，额上冒着虚汗。

她去拿来纱巾，帮他擦去额头的汗珠。加音也凑了过来，在一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云渡上仙好像真的病了。”天然说道。

“这要怎么办？”加音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你去熬一碗参汤吧？”天然对加音说道，她也不懂得仙子们生病了要怎么照顾，但是在流云岛她听说过参汤可以滋补身体。

“我这就去弄。”加音对参汤倒也不陌生，不管是数千年的，还是上万年的仙参，青离仙子都是给过静雪轩的。他走到静雪轩客厅的万旋柜那边，略施法术。那柜子面对他的一面立即变成透明的，泛着水状波纹，可以看到里面空间极大。加音直接把手伸了进去，从里面挑了一根看起来最好仙参，拿去膳房了。

天然搬了一个椅子坐在云渡上仙身边看着他，她没想到上仙也会有生病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等加音端来熬好的参汤，天然扶着云渡上仙让他略略坐起，然后把汤碗放到他唇边喂他喝了下去。

喝下参汤以后云渡上仙感觉好了些，天然扶他回房休息。

云渡上仙也没有拒绝天然的帮助，他太累了，整个人晕乎乎的很是乏力。

加音见云渡上仙好些了，心里也放了心，继续忙碌他的事去了。

云渡上仙在静雪轩自己的房间闭门不出，这还是很少见的情况。

天然独自待在小厅感觉有些不自在，心想平日里加音要么在静雪轩忙碌，要么出去玩，云渡上仙出门去，她也是独自待着，但是心情却没像现在这样坐立难安。是不是因为相处久了，不知不觉地对他关心了起来？

一天就这样索然无味地过去，到了晚上天然早早去睡了。

夜里，云渡上仙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照例去到天然房内，用自己的精气供养那虫子。他凝神定气、专心致志地施展着法力，金色的光波再次把天然的脸庞笼罩，一缕缕的金光凝结如不规则形状的液体，游移而入天然酣畅甜睡的身体。

云渡上仙全神贯注地施着法，没留意到青离悄悄地进来了，在一旁看着他。青离本来是怀疑晴天的身份想来探个虚实的，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她完全明白了，只是她不理解师兄为何要拼了命地救晴天？

云渡上仙施法完毕，转身要离开，忽然看见青离，一双乌亮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和心疼。他愣了一愣，旋即给青离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返身回到小厅内。

“师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青离追上前去，不解问道。

云渡上仙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低声·说道：“替我瞒着师父。”

“还要几天？”青离目光凝视着师兄刚刚施法完毕、苍白而带着汗滴的脸。

“两天。”云渡上仙因为虚弱而更加语气淡淡。

青离不说话了，默默看着云渡师兄，不知道他要如何撑过这最后的两天。

她沉默少顷，还是忍不住问道：“是谁下的蛊？”

“除了珠云岛，还有谁能下这么厉害的虫蛊？”云渡上仙轻叹。

“你明知道是珠云岛，还要去拼命？”青离眼中满含不舍。

云渡上仙不想解释太多，一脸平静地说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青离实在想不出来珠云岛有什么必要给一个普通的小仙下这么厉害的虫蛊，而云渡师兄又为什么拼了命地要救晴天，这里面一定很有蹊跷。只是看师兄的样子问了也是白问。她干脆不问了，要走又不放心，只是杵在那里不说话。

云渡上仙知道青离关心他，劝道：“你回去吧，不要为我担心，我自有分寸。”

青离咬了下嘴唇，说道：“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云渡上仙没想到一向对他无比柔顺、事事依着他的青离师妹居然要跟他谈条件了，无奈地抬眼问道：“什么事？”

“明天和后天，你就留在静雪轩休息吧，先把虫蛊解了。师父那边我会替你瞒着。”青离放缓了语气，不容辩驳地说道。

难为了青离总是为自己处处着想，云渡上仙不忍拂了她的好意，点头应道：“我听你的。”

他说罢转身回房了，留下青离独自站在小厅里。

夜静且沉，凉风四起。青离四顾看看小厅中微弱的烛光，在风中摇曳好似就要熄灭一般。师兄能够撑过这最后的两天吗？她多么想把自己的精气传给他一些，或者替他去喂养晴天体内的虫子，可是这样不但帮不了他，还会让他前功尽弃。因为虫蛊的施法比拼的不单是修为、法力，甚至要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青离沉默许久，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履离开了静雪轩。

幽焰山青麟宫一个隐秘的房间内，樱若几次对着虫鼎施法都发现调动不了天然体内的乌覃虫。她可以感觉到那只虫还没死，只是蛰伏着，被另一个更高级的施法者禁锢着。

樱若万万没想到，她用自己的精气养了那只乌覃虫五百年之久，以为和那只虫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连结，居然如此轻易就被破坏了，这绝不是任何一个普通仙子能够做到的。除了仙洲的上仙，没有人可以做到！澜风上仙、流光上仙、云渡上仙、芝兰上仙……她细数仙洲诸位有名气和没名气的上仙，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个上仙会牺牲自己宝贵的精气来救天然。

她感到害怕了，如果虫蛊真被破解了，她该怎么办？她决定再回珠云岛一趟，向自己的母亲兰芳主寻求解救之方。

第二天早上天然发现云渡上仙没有出门去，感到十分高兴，心想他昨天那么虚弱，是应该休息几天的。只是天然看着客厅桌上只有一份早饭，问加音道：“怎么只有一份早饭？”

加音眨眨眼睛说道：“云渡上仙的那份我端他房里了。”

“噢！”天然关心地问道，“云渡上仙今天有没有好点？”

“我看没有。”加音摇头，“青离仙子特地交代我最近几天多留意云渡上仙的起居呢。”

没见到云渡上仙天然心里有些失落。她独自吃完早饭，然后等在小厅，等了很久也没见云渡上仙出来。

不会真的病了吧？她感觉不放心，想让加音去看下，可是加音也不在。管他什么男女规矩的！她心里挠得慌，干脆悄悄进入到云渡上仙的卧房看看他是否安好。

她蹑手蹑脚地进去一看，云渡上仙正盘腿坐在练功毯上闭目养神、运气调息呢。她这才放心下来，又悄悄地退了出来。

天然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觉静雪轩安静得出奇过，以前天天见了也感觉没什么话说的人，现在想要跟他说句话问个好却没有机会。她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总算见到云渡上仙出来吃午饭了，赶紧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装模做样地一起吃饭，趁机问道：“上仙今天可有好些？”

“好多了。”云渡上仙面容和语气依然淡淡。

“噢……”天然仔细看看他的气色，却是一点也没有要好起来的迹象。可是这个人总是一副不需要人关心的样子，她感觉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默默吃饭了。

云渡上仙吃完午饭，就又回去卧房了，除了晚饭时间天然又见了他一次。

夜晚再次降临，云渡上仙反常地也没有出来看书，天然心想云渡上仙一定是累了，还是不要影响他，于是自己也早早回房休息了。

半夜，云渡上仙照例来到天然房内喂养她体内的虫子，只是今夜的虫子似乎有些异常骚动，看来珠云岛那边也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