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历史 > 仙朝 > 第四百三十四章 阿泯

仙朝 第四百三十四章 阿泯

作者:平生未知寒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1-02-09 23:45:48 来源:转码展示1

夜幕降临,郢都的皇城里灯火一片,恍如白昼。

在皇城各处,那些个曾经的旧宫人,时隔多年再看到这光景,都是热泪盈眶,眼泪汪汪。

世上最让人意外,也让人感动的事情,不就是那个失而复得四个字吗?

对他们这些丧家犬来说,又能看到自己曾经的故乡故国,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因此不少宫人就靠着墙壁跪下,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祷告。

一身雪白帝袍的顾泯,独自走在皇城里,特意避过了那么多宫人,总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这座皇城,实际上,空无一人。

其实哪能呢?

顾泯转入一条偏僻甬道,那一直被宫里的女官和宦官念叨着是修来没什么用的多余东西,因此很多年前,这里便没有什么人了。

算是皇城里最为偏僻的地方之一。

小的时候,他要是不开心了,就会一个人躲到这里来,平常宫人们找不到他,就会着急,一着急,就要去禀告他的母亲,那位南楚的皇后娘娘,一辈子都没怎么发过火的母后,也不会去斥责那些把他弄丢了的宫女太监,只是会让人先去皇城里的湖畔看看,看看自己的小儿子是不是被人扔进去了。

然后是那些古井里。

等到都没看到,皇后娘娘虽然还是担忧,就肯定没有之前那么急迫了,但他们常常也是找不到的,到了这个时候,就要禀报那位南楚皇帝,自己心中最为伟岸的父皇了。

而在这个时候,自己的父皇不管是手里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都会放下,然后一个人来到这边。

不让外人知晓。

那个脾气也好得出奇的皇帝陛下,会一把抱起自己的小皇子,坐在台阶上,听着那小家伙的不开心,往往这个时候,一讲便要讲到黄昏,这个时候,这两父子就能看看郢都的日落。

小家伙的糟糕心情就没了,父皇会把他带出来,交给自己母后,而那位做父亲的,还得返回御书房去好好看看耽误一日的折子。

每每如此。

后来小顾泯的心里,自然要要沾沾自喜,觉得母后就是没父皇聪明,每次都找不到他。

直到他长大一些,母后的身体越来越差的时候,在病榻前,那个脸上苍白已经没有血色的母后,艰难在病痛中挤出一个微笑,轻声说道:“阿泯,以后再生气了,能不能来给母后说呢?母后活不了多久了,但在这最后的光景,也想替阿泯解决这些小烦恼,阿泯喜欢父皇,喜欢和你父皇相处,只是他很忙的,很忙的……”

她艰难的说道:“阿泯听话,以后不要去打扰父皇好不好?”

到了这会儿,小顾泯才明白,原来之前母后是知道他在哪儿的,只是知道他想要自己父皇来陪陪他,所以才故意找不到他的。

那个时候顾泯就明白了,天底下父母,肯定都是爱自己孩子的,只是爱的方式不一样,生在帝王之家,自然更是如此。

于是小顾泯在自己母后床榻前认真点头,而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

那是他年少时候少有的温情时候,后来母后去世,父皇眼看着便瘦下来了,那双原本满是光彩的眼睛,到了后来,已经变得暗淡无光。

虽说后来知道,那是皇兄在父皇的吃食里下了毒,但顾泯如今却觉得,即便是没有皇兄下毒,只怕父皇也活不了太久了。

父皇这辈子,早年的时候常说要做个十分了不起的帝王,那个时候,朝中滚滚诸公,都是这般觉得。

他们心中的陛下,虽然及不上那些历史上雄才伟略的雄主,但胜在一个仁字。

脾气如此好的皇帝陛下,让朝野上下,都一团和气,鲜有争端,更为值得一提的是,父皇执政期间,从未妄杀过一个大臣。

不过后来遇到自己母后之后,那位帝王虽说对待政事还是一如既往兢兢业业,但是心思更多的,其实都在母后身上了。

那个时候顾泯还小,父皇私下里就会和自己这小儿子说,其实有他母后,不做皇帝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都不算事。

他最为偏爱自己的小儿子,而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小儿子生得最好看,最像他喜欢的那个女子。

其实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

只是由于他的偏爱,导致皇兄太过于害怕,害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太子之位都是顾泯的,故而在父皇还没有改变心意之前,便先下了毒。

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便越没有想过再把皇位传给顾泯了,毕竟顾泯年少,自己命不久矣,等到他登基,就是个主少国疑的局面,这样对南楚不好。

是啊,那个男人,一辈子想的是自己喜欢的女子开不开心,自己的国好不好,自己的儿子有没有受委屈,而别的,都没了。

想到这里,顾泯已经泪流满面。

用雪白帝袍的衣袖擦干眼泪,顾泯走出甬道,随即来到御书房那边。

守夜的老宦官在门前站立,看着这个雄姿英发的年轻皇帝,低声道:“陛下,太保大人已经在里面等很久了。”

顾泯看了一眼门口的老宦官,实际上他才不过堪堪五十出头,只是和普通男子差了些东西的他,衰老比常人要更快,再加上南楚没了之后,他没了去处,也不会种田,其实就是想种,也没有地给他们,因此只能在郢都城里找些力气活。

这样一来,就更是衰老得快了。

顾泯低声道:“没说要守夜,况且这会儿,就算有人要杀我,也不见得能杀得了我,反倒是你,白白送了性命。去歇着吧。”

老宦官听着这话,连忙摇头,“陛下身边哪能没有人伺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陛下不可因个人之善,没了规矩。”

面对这些个姑且可以说是前朝旧人的老前辈们,顾泯还真没没什么办法。

他正要开口,说是要让个年轻些的太监来守着就是了,老宦官却是摇了摇头,他轻声笑道:“老奴这辈子,最开心的时日就是守着仁宗皇帝的时日,陛下是仁宗皇帝的子嗣,老奴这余下的日子,也想守着陛下,即便是……”

说到这里,老宦官开始抽自己的嘴巴,低声喃喃道:“呸呸呸,不吉利的话说他做什么。”

顾泯按住他的手,看了看老宦官红透的脸庞,低声道:“没关系,有朕在,南楚亡不了。”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再多说,而是推门而入,这屋子里还有个更老的老大人等着他。

……

……

御书房内,虽说是夜晚,但油灯不少,蜡烛也不少,还是如同白昼。

那位南楚的太保大人,也就是从学宫带来一百多个南楚读书人的老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已经昏睡过去。

顾泯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然后才朝着书桌走去。

这位太保大人,之前已经打过交道了,其实第一次相见,顾泯还有些意外,因为这个老人便是当初他云游出窍的时候,碰到的那个老人,顺带着那个名为林运的读书人,也是如此。

当时这两人便在谈论南楚朝政,顾泯还有所得,但没想到,原来这老大人原来也是南楚人氏,而在学宫讲学之时,便已经早早为南楚复国做了准备。

之前一直以为南楚并无修行者,也无像是崇文楼那样的读书人,可现在一看,全部都有了。

这让顾泯,到底是有些感慨。

不过才坐下,那边的太保大人苍老的声音就响起来了,“陛下之前去了何处?”

老人睁开眼睛,面带笑意的看着这位可以说是南楚旧帝,也可以说是南楚新帝的年轻男人。

顾泯无奈道:“在宫里走了走,没想到赵老大人今晚入宫了,早知道,便留在这里等老大人了。”

名为赵白圭的老人微笑道:“打扰陛下了,只是后日便是登基大典,有些事情,老臣也得和陛下通通气。”

因为登基大典之前,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像是崔溥这些人,入宫并不需要禀告,顾泯之所以不知道他如此晚还要入宫,也是如此。

如今的南楚虽然还未举行顾泯的登基大典,但是体系差不多都已经形成,如今还未示人的南楚官场上,崇文楼和学宫的读书人,分庭抗礼,各成派系,剩下的一些,是南楚旧臣。

当然了,三公之中,崇文楼读书人两位,学宫读书人一位,而宰辅之位,却不隶属这两方任何一方,甚至不属于南楚旧臣。

南楚官场泾渭分明,如今还没出什么问题,至于之后会不会结党,顾泯担忧不大,毕竟白粥年轻,她至少还要看着崇文楼很久,有她在,顾泯不相信事情会发展到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顾泯看向赵白圭,“老大人和崇文楼将南楚上下梳理的井井有条,之前送来的折子,朕都看了,并无问题,还有什么要说的?”

赵白圭疑惑道:“那多达百封折子,陛下都看了?”

那些折子是前两天才送到宫里的,差不多一百多份,依着赵白圭的想法,这些折子估摸着送进来也是吃灰的,他下意识的觉得顾泯应该是个修行者,而不是个皇帝。

可这会儿看来,他好像错了。

顾泯看着这个满脸期许的老头子,简要的说了说那些折子上的内容。

顾泯在修行上是天才,在这些事情上也其实不差,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也是皇族出身。

对这些事情,其实还是有些天赋的。

说了些折子上的内容,赵白圭也不多说了,之前他就是怕自己这个陛下没有看过这些,才想着简要的来说说,只是这会儿发现,没必要了。

于是老人紧绷的心就放松下来,转而笑着说道:“那既然如此,就和陛下拉拉家常吧。”

顾泯是修行者,面前这位更是修行者,两人都不需要普通人那般睡觉休息,依然是精力充沛。

“老大人请说。”

顾泯笑了笑,没什么抵触心理,在史书上,面对年轻帝王,那些个什么三朝元老,总会要找些事情来刁难,在南楚,这三公中两个,都是活了百年以上的老大人,一个天下读书人领袖,另外一个,也不逞多让,要是这两个老人都是这种脾性,顾泯这个年轻皇帝当然当得会不顺心,只是目前来看,两人的确很尊重顾泯,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从内心里都是如此觉得。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臣是中和二年入仕的,乾宁三年便做了吏部尚书,那会儿老夫才四十出头,以至于后来同僚们都说老夫有机会坐上宰辅之位。”

中和二年,乾宁三年,都是南楚较早一些的年号了,中和不去说,乾宁的年号顾泯是知道,那是先祖顾野的年号。

那位先祖,就是那个已经修行到金阙之上,却不曾想过要将南楚疆域扩大,反倒是直接丢了帝袍,直接去了彼岸。

顾泯感慨道:“原来老大人居然是那一年的南楚朝臣。”

这件事他这会儿才知道。

赵白圭说道:“当初陛下破境金阙的事情,老臣也知道,当时也劝过陛下去开创南楚未有的万世基业,但陛下未允,至此心灰意冷,老臣便离开郢都,去了学宫。”

对于早年的赵白圭来说,有机会将南楚版图扩大,自然是极好的事情,本有可能的事情,却被人拒绝,自然想不清楚,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也是正常。

顾泯说道:“彼岸之地,有太多秘密,或许金阙之上,那个地方的意义,更大于成为天下共主。”

“可能……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金阙之上才知彼岸之真相,可金阙之上,却又不会留在世间,所以这个世间的人,怎么都不知道彼岸之详情。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么多年过去,老臣早已经不怨恨当初陛下的抉择,南楚要拿天下,其实不必非要陛下一人扛着一座国去走,如此自然走不远,况且不是已经有例子摆在眼前了吗?”

大祁王朝就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例子,一位大祁先帝,让大祁王朝如此繁荣鼎盛,没了他,也就是迅速衰败。

一国之兴亡,在一人身上,代价便是当他离去的时候,上下都不会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顾泯点头道:“如今老大人再度出山,心志未变?”

赵白圭斩钉截铁,“自然不变。”

老人话锋一转,“再看这天下,有哪一个比陛下更适合做天下共主的吗?”

顾泯来不及说话,老人就自顾自的说道:“做皇帝,手要硬,但心不该太硬,以仁爱之心去看天下百姓,他们活得很累,其实最不该负。即便盛世,天底下的百姓,无非也就是吃得饱饭而已,可就是这样,他们便对上位者感恩戴德了,如今可爱的百姓们,如何忍心辜负?”

顾泯点点头,这句话他完全赞同,若不是自己之前也有如此想法,也不会如今这般为难。

“老臣听闻,陛下之前不愿复国,也是因为舍不得南楚百姓死于战场之上,但老臣以为不然,陛下不复国,哪怕没有这场大乱,南楚百姓仍旧之是勉强饱腹而已,在大祁,他们始终是外来人,会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活下来了又如何,整天的闲言碎语和欺辱,他们没个人样,而有了自己的国,他们即便过得再差一点,也会觉得心里没那么苦的,再说了,陛下难道不会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吗?”

赵白圭看着顾泯的眼睛,缓慢说道:“陛下要做的,其实正是他们需要的,死几个人算什么,他们虽然不愿意,但和有个国来比,不是大事的。”

顾泯听这一席话,如同醍醐灌顶,之前好些认知,其实都是他以为,而并不是那些南楚百姓的真实想法。

顾泯问道:“南楚一统天下,南楚之外的百姓,岂不是昨日南楚的百姓?”

赵白圭摇摇头,“不一样的,南楚的百姓经过磨难,只要上面好好引导,他们会接纳外面的百姓,而陛下和梁照不一样,陛下有仁爱之心,对这天下,不会和梁照那般无所谓,老臣在这里问一句,若是有朝一日,南楚一统天下,天下百姓都是陛下之子民,那若是有难,陛下难不成不管?”

顾泯摇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是朕的子民,那外人便欺负不得,谁也不行!”

赵白圭欣慰的笑道:“就是这样了,陛下如此,老臣很放心,老臣相信,陛下会是南楚历史上,最为了不起的一位帝王了。”

顾泯苦笑道:“老大人今天给朕戴着高帽子,真的让朕有些惶恐。”

赵白圭哈哈笑道:“陛下不着急,现在有老臣这帮人帮陛下干着,不着急。”

顾泯也不好在说什么,不过和这位老大人一番长谈,天色渐明,外面已经有了些天光,赵白圭站起来告辞,顾泯将其送到御书房外,还想再送,赵白圭便摆摆手,“陛下如今是南楚的皇帝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地善良这没问题,但是在外,莫要失了帝王之仪,就送到这里便可。”

赵白圭再次大礼拜别,顾泯这次站在原地看着,并未再送。

等到老大人消失在眼前之后,顾泯才转身回到御书房,没过多久,老宦官端着茶水进来,把茶杯放在桌上的时候,老宦官轻声提醒道:“陛下,监正大人来了。”

顾泯点头道:“宣。”

……

……

南楚虽说是南边的一座小国,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衙门一直都有,钦天监为历代南楚皇帝推测国运,考证星象,也不知道说对几次,但是衙门却一直都在。

之前钦天监在南楚一直不受人待见,是因为历代监正都是普通百姓,读过几本勘探星象的书,知道一些天象变化,却没有真材实料,故而往往推测不准,虽说并未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不管是历代南楚皇帝,还是朝中诸公,都不是太在意。

只是如今南楚再复国,这钦天监的监正换成了货真价实的修行者,而且对这方面,仍旧研究,这个衙门才彻底让顾泯上了心。

前几日他特意去找过那位监正聊了很多,到了后来,他给那位监正留下难题,说是有办法便来找他,结果小半个月之后,那位监正终于来了。

御书房外,穿着一袭青衫的监正大人,缓慢的走了进来,身材瘦削的监正大人来到御书房里,跪下有气无力的说了句叩见陛下。

顾泯喝了口茶,看了一眼面前的监正,狐疑道:“苟大人,你这多少天没闭眼了?”

名为苟望的读书人,其实出自崇文楼,也算是个读书人,只是他研究的方向却不是那些圣人学说,而是那些个天象占卜之类的东西,也好在崇文楼里该有的书都有,这才让他也能自学成才。

在南楚再选官员的时候,其实很多官职人选都要再三推敲,唯独这钦天监监正,就是非他不可。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苟望抬起头来,哭丧着脸埋怨道:“还不是陛下你给臣找的差事,臣这几日,就真没闭过眼。”

顾泯哑然失笑。

他走过来把这位已经累到虚脱的监正大人拖到太师椅上坐好,这才在他一旁坐下,问道:“可有进展?”

苟望听到这个,来了些精神,揉了揉眼睛,开始倒苦水,“原本若是早几十年,就在太后娘娘亡故的当口便去追魂之术,那就简单了,查到太后寄生于何处,如今多大,全然没有问题。可现在时过境迁,真的是……”

顾泯有些失望,“没希望了?”

苟望摇头道:“还真有。”

顾泯挑了挑眉。

苟望嘿嘿一笑,“臣在崇文楼找了不少书,终于找到方法,加上陛下你拿的那块玉佩,再加上这数日的努力,布下了一方引魂阵,应当算是成了。”

顾泯皱眉道:“应当?”

苟望拿出怀里的玉佩,那是当年顾泯的母后留给他的,因此上面还有那位太后的精气。

“母子连心,血脉相连,陛下若是想要找到如今太后的来世之人,便要看看陛下的鲜血是否能够激起那缕太后精气了,若是能成,自然指引陛下前去。”

顾泯仔细问了问如何施展,苟望只说,以鲜血滴落在玉佩之上,若是可以,自然激起引魂阵,若是不行,便就不行。

顾泯没有犹豫,一缕剑气瞬间割破手指。

苟望阻止道:“陛下,且慢。”

顾泯转头看向他。

“修行者和普通百姓不同,修行者并无来世一说,普通百姓有,但断绝生机,生魂在天地游荡,不知去往何处,也不知能去往何处,转世之后,男女之分,也无定数,若是寻到今生的太后是男子,陛下只怕心里也会有些过不去。”

苟望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即便是女子,如今也无法记起陛下了。”

顾泯摇头道:“在登基之前,朕一定要见母后一面,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即便是她记不起朕,也无妨。”

苟望微微叹气,不再多说。

可顾泯又问道:“那父皇呢,再无机会了?”

苟望点头道:“皇族子弟,自有一道传承,亡魂外人难寻,这是各国的皇室一贯所为,先帝的来世,臣毫无办法,而且太后因为沾染了皇族气运,也比之前麻烦了很多,要不是臣足够聪明……只怕也没办法。”

顾泯不禁莞尔,这个苟望还真有些跳脱。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强求什么。

能够有可能再见母后一面,便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不再犹豫,顾泯将割破的手指放在玉佩上,鲜血很快便从手指流出,流到了玉佩上。

看着玉佩,顾泯目不转睛。

很久之后,没有动静。

顾泯眼里的神采渐渐黯淡下来,终究……还是不行吗?

苟望也有些失望,毕竟这是他花了好些日子才搞出来的东西,结果居然不行。

他张了张口,准备说点什么,可下一刻,他的声音便尖锐起来,“陛下,您看?!”

顾泯抬头,此刻玉佩整体开始发出洁白光芒,然后光芒大作,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再下一刻,光芒微微平和,一个容貌好看,举止端庄,穿着一身宫装的妇人出现在两人之前。

顾泯眼眶湿润,看着眼前的妇人,他嘴唇微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他的母后,是最疼爱他的人。

顾泯轻轻开口,“母后……”

然后他伸手,只是自己的手才碰到那个妇人,她便化作一粒粒光粒朝着远处飞去。

苟望赶紧开口,“陛下,跟上光粒,若是追丢了,这辈子都再难见到太后了!”

顾泯一怔,赶紧取出烛游,御剑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起!

那些洁白的光粒连成一条长线,朝着远处飞去,而且速度极快,若非顾泯如今已经是繁星境的剑修,只怕都追不上。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跟着那条白光后面,竭力而追。

风声再度刷过耳边,顾泯如今只能听到呼呼风声,可他仍旧没有什么想法,他如今,全部心思,都在那光上。

他的心情很急迫,也是无比地激动。

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见过母后了?

很多年了。

母后病逝的那一年,自己还只是个孩子,连少年都说不上,之后父皇憔悴,没过多久便随着母后而去,再之后皇兄当政,他慢慢长大,成了少年。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大祁的军队踏破了郢都城,在之前,皇兄要他顶着他的身份去死,而他要逃出去,不做皇帝,但是能活下来。

这是皇兄给他安排的命运,若是妥协,他如今便也是一堆白骨了。

可他不愿意,所以那短剑便插到了皇兄的胸口。

皇兄死了,他穿上了那袭帝袍。

只是也就是一晚上,要不是李乡,他之后会被带到咸商城,会被当做打开帝陵的钥匙,更会被杀死。

就和其他五国的皇帝一样。

李乡换下了他。

他逃到了外面,碰到了小师姐,然后上了柢山,开始修行,一路走来,经历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但最为重要的是他明白了很多,如今兜兜转转,他不仅是柢山掌教,又要重新成为南楚皇帝。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丢弃自己的子民,不会再面临大厦将倾,无能为力了。

而在重新开始之前,顾泯要去见自己的娘亲,她是曾经天底下最疼爱他的人。

“娘亲,你会为我骄傲的吧?”

……

……

白光远去,如同俯瞰河山,却是毫不留恋。

而顾泯一直追寻,也不愿意停留。

半日之后,顾泯已经快来到南楚边境,再往前走,便出了南楚。

虽说知道这来世的母后,是什么人都不好说,但一想到她甚至都已经不是南楚人,顾泯还是有些失落。

那白光似乎知道顾泯的想法,忽然在天上停住,而后径直落下,速度仍旧极快!

顾泯跟着下落,但还是庆幸,因为此地,还是南楚境内。

从天而降,白光越发迅速,到了后来,就连顾泯这么个繁星境的剑修,都已经追不上,他只是在云彩里看到,那道白光最后落到了一座小院里,然后便彻底消失。

顾泯朝着那小院而去,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一座小镇上。

这里距离南楚边境,还有一段距离。

小镇很小,百姓不多,但很是祥和。

让顾泯感到意外的是,即便是这里,也是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人人脸上有笑意。

那座小院位于小镇东边,不大,看着四四方方的,院子一角,有个栅栏,里面有几只鸡鸭。

一条大黄狗趴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扒拉着在它身前的黑猫。

顾泯站在矮墙外,看着院子里,安安静静。

不多时,有个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拿着个竹篓,里面有些针线和一件破了的衣衫,要在那边树下坐着补衣服。

顾泯看到那妇人的时候,其实已经眼眶湿润,虽然如今的娘亲没了当初那么好看,但顾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所谓母子连心,即是如此。

顾泯看着那妇人的时候,那妇人也像是心有灵犀的转头,看向了站在矮墙外的顾泯。

妇人一愣,而后问道:“公子找人?”

声音脆生生的,没了之前那般温柔。

顾泯摇头,尽量压着情绪,“路过,口渴了,想讨碗水喝。”

妇人一边招呼顾泯进来,一边去那边水缸里舀水,“小门小户的,也没点茶水,公子不嫌弃就喝碗白水就是。”

顾泯走过去在那棵树下的长条木凳下坐下,接过妇人双手递过来的水碗,是个大白碗,烧制水平不高,到底还是材料一般,上面并不光华,甚至还有些毛边。

但顾泯不在意,仰起头就给一口喝完了。

他这会儿甚至觉得,那是自己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水。

妇人接过去,又拿起水瓢给顾泯舀了一碗。

顾泯端在手上,没急着喝。

妇人重新坐下,看了一眼顾泯衣衫,就有些惊异道:“公子你这上面是用金线绣的龙?”

顾泯点点头,笑问道:“您觉得有什么问题?”

妇人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说道:“公子这衣衫,要是以前穿还没什么关系,可以后可不行了,咱们南楚又要有皇帝了,公子这绣龙,犯忌讳。”

顾泯原本想说没关系,但看着那妇人有些担忧的样子,便改口道:“也是,赶明儿就不穿了,烧了吧。”

“烧了?多可惜。”

妇人张了张口,然后鼓起勇气说道:“公子,其实我也是这里女红数一数二的,公子要是不嫌弃我的手艺,我把公子的金线拆下来,绣个别的怎么样,要不了公子多少时间,就一下午,要是公子不赶时间的话……”

她越说越没有底气,只觉得要耽误眼前的这个公子。

顾泯却很爽快的点头,“好啊,母……大姐,您看着办。”

很快顾泯就把身上的衣衫脱了下来,递给眼前的妇人。

妇人赶紧去洗了洗手,再来接过来的时候,就忍不住赞叹道:“这衣衫也不是普通材质,上等的棉丝做的?不对,棉丝也没这么丝滑,公子家里肯定非富即贵吧?”

顾泯笑着搭话,“也不是,家里之前还有些产业,不过之前被人陷害,都没了,我这趟回来,就是重新把家里撑起来的。”

妇人一边去拆金线,一边笑着说道:“家道中落是有些不幸,不过公子看着便是有本事的,再撑起来也不难的,不过不管是做什么,还得是别忘了本心才是。”

顾泯点头,“那是自然。”

说完那句话,其实妇人都有些奇怪,她平日里也不是这样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再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总想着多说几句,而且还对对方从心眼里喜欢,虽然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也很奇怪。

拆完金线,妇人问道:“公子觉得,重新绣些什么呢?”

顾泯想了想,问道:“您有推荐吗?”

妇人摇头道:“这些事情,哪里有我做主的,还是公子来想。”

顾泯想了想,然后笑道:“就在衣摆处绣上两条小鱼吧,不要太大了。”

妇人一拍脑袋,“有鱼有余,这兆头好!”

在缝补的时候,妇人打开了话匣子,说了很多,说是要怎么做人,要怎么做事,本来她的看法本来就不是多高明,本来不该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说,就是想要把自己的人生经验都告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她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叫什么,但是真的很喜欢他呀。

或许是上辈子,他们就有关系的吧。

不过上辈子,那孩子应该不是很让人省心才对,要不然也不会这次见到,絮絮叨叨能说这么多。

之后妇人手里不停,很快便绣出了两条鱼,因为顾泯特意嘱咐不要绣大了,因此衣摆处的两条栩栩如生的小鱼,还没有顾泯的巴掌大,要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挺好看的,大姐手真巧。”

顾泯穿上白袍,这一袭帝袍,如今就变成了普通的白袍。

看着剩下的金线,妇人正要开口,顾泯却抢先说道:“那就留给大姐,算是感谢。”

那妇人皱眉道:“也太多了。”

那足足还有不少金线呢。

一融了,只怕有好几两金子,可以让她们用很久了。

顾泯不容拒绝,“两碗白水,再加上大姐的手艺,值得。”

妇人犹豫片刻,才勉强收下,“公子不在意那点钱,那我就收下了。”

收下金线之后,那妇人又偏偏要顾泯留下来吃饭。

顾泯要拒绝,她就要把金线还给顾泯。

最后她去抓了最大的鸡,没过多久,就有炊烟升起。

天色渐晚,这会儿是冬末和初春相交的时节,还没有晚霞一说。

天色有些暗。

“有客人?”

一道声音响起。

顾泯转头看去,都呆住了。

一个中年男人,提着一尾鱼走了进来,他穿着最普通的布衣,但是容貌却和顾泯的父皇,那位仁宗皇帝,有八分像。

顾泯笑了笑,然后眼泪瞬间堆满了眼眶。

他还记得那年自己还小,自己父皇和他一起看落日的时候,告诉他,自己要是有一天没做皇帝了,就要一方小院,跟你母后两个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那会儿母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们身后,听着这话,只是温柔的说道:“好啊。”

围着围裙的妇人从屋里走出来,接过男人手里的鱼。

然后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转身,看着顾泯的方向。

妇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张口喊道:“阿泯,洗洗手吃饭了。”

原本还能憋住眼泪的顾泯,此刻一下子,眼泪就都流出来了。

而在他后面,有个孩童,浑身泥水,本来看着自己娘亲,他要笑着回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没说话。

好像娘亲叫的不是自己。

好些年前,顾泯还很小,还在母后宫里用膳,但每次吃饭前,他都要和宫女玩闹,母后也不制止,只是会在吃饭之前,轻声喊他,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喊的。

她说。

“阿泯,洗洗手吃饭了。”

(本章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