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真经 第5章 第五章

苏晨治看到苏琪音挽着余道浅的手走出来，脸上还带着些不好意思，这让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也有妻妾，也看过后宫女子针锋相对，对女人这种生物颇有见解。他的亲妹妹苏静浅看起来文文静静，其实就是单纯的懒，不想做过多的表情表示。

他找来她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苏琪音看起来像是受了巨大挫折，而面对自己真情实感疼爱过的妹子，苏晨治拉下脸来找余道浅。苏琪音的性格缺陷他早注意到了，既然余道浅把问题激发出来，那就让她去解决。

……至于真的这么快就解决好，就是苏晨治意料之外的事了。

道浅·心理开导师·余，恋爱没谈过，哄女孩一流。她看苏琪音坐在那里兴致怏怏，非常冷静地坐在她面前，让侍女为她倒茶。苏琪音直勾勾地盯着余道浅，余道浅非常随意地观察地这个房间，说：“你真受宠。”有钱真好。

苏琪音挺直身子：“那当然，父皇母后都可喜欢我了。你知道吗，我……”

余道浅：“我不知道。”

小公鸡那样挺着胸膛的苏琪音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气了，她呐呐道：“我知道啊，现在你最得宠了。”

余道浅抠了抠下巴，问：“你在担心什么？”

苏琪音被她一问，下意识也问自己：我在担心什么？她可是苏琪音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人人追捧。

但这一刻她也确确实实地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惧怕余道浅。

苏琪音并不是裴悠的亲生女儿，这一点从她记事起就一直有人在重申。她是在宫内长大的，年纪虽不大，却见惯了尔虞我诈，心思也算细腻。她享受着周身的宠爱，同时也在用娇气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宠爱。

然后“苏静浅”出现了。苏琪音随着年纪渐长，五官虽没长开，却已经看出来和裴悠的不同。余道浅的出现是一个警告，她的脸似乎在提示苏琪音鸠占鹊巢。

她记得宫内一个不受宠妃子生下的女儿比她大五岁，苏琪音和对方没什么交际，却在一日听到了她要和亲的消息。余道浅展示出夜明珠的时候，那一刻苏琪音忽然感同身受，那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余道浅看着咬着嘴唇说不出话的苏琪音，叹了口气说：“妹子啊，你猜猜我在哪里长大的？”她撑起身子，凑近了脸，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道：“我是给人当童养媳养大的。”

看苏琪音一脸震惊，余道浅毫无波澜地想：和我比惨，你还是输了啊。

苏静浅自然也走过这么一个剧情，不过不是苏晨治来找她。苏静浅不像余道浅一天到晚窝在小窝里，她交到了一两个朋友，就是这么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苏琪音的情况。她是安慰也安慰了，但是却不觉得自己曾经的过往有什么凄惨，也觉得自己抢了苏琪音的宠爱，稍有退让，两姐妹就这么不阴不阳地交往着，直到苏静浅离开凡人界。

而余道浅是觉得苏静浅之前的人生糟糕透顶。并不是因为她要嫁给一个傻子，而是因为她要嫁给傻子这件事并不处于她本愿，而她本人毫无察觉。她像是一直温驯的羊，只会柔弱地咩咩叫，遇到不公平待遇，顺从是她的唯一应对方法。

因为余道浅成为了苏静浅，所以她看开始卖惨。你看我多惨多可怜我经历了这么多，我只想好好地过好日子，你怎么好意思欺负我？

她讲故事能力一流，活活塑造出来一个受尽委屈苦尽甘来的可怜儿——虽然也许苏静浅确实如此。

苏琪音不可能没听说过这些东西，不过一个曾有这样过去的人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确实是令她吃惊。她一时无言，就看到余道浅要起身，她急忙喊：“喂，等一下！”

余道浅听话地停下，听她要说的话。女孩囫囵道：“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怪我，你以后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就是那个苦尽甘来……”

再怎么娇宠，也是一个天真懂理的好姑娘。余道浅轻轻揉了揉苏琪音的头，轻而易举收获到了女孩亲近的眼神。两人又谈了两句，出来时就成了苏晨治眼中的景象。

“没想到你们相处得这么好。”

余道浅说：“琪音本来就不是个坏姑娘，只是我的出现让她担心罢了。有些话说开就好了。”

苏晨治有些迟疑：“你愿意帮琪音，这很好。”

余道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是姐妹，有什么奇怪。”反正不浪费什么，来都来了，就几句话的功夫，口水都不浪费。她实在懒得应对原剧情里和苏琪音的对手戏了。

闻言，苏晨治露出了一个微哂的笑。

回到住处的余道浅收到了来自天道的爱心关怀：“你为什么和苏琪音说那些话？”

余道浅：“原因超简单的，全凭我愿意啊。”

天道也没接着说什么了。余道浅觉得可能是因为她所做的这些事，并不会影响整本书的大剧情。苏琪音在原著只刻画了一章，是一个专门去打脸的炮灰，之后的那些暗地里的争锋相对，只是体现苏静浅的退让。

她想到一开始天道对她的要求，是完完全全成为“苏静浅”，接着是退而求其次“走剧情”，再接着是现在的“走大剧情”。余道浅在慢慢地试探天道的底线，真在快乐走钢丝。错了大不了回到存档点重来，天道需要余道浅，这就是她放肆的理由。

……虽然如此，余道浅显然看错了苏琪音。她难得的好心出发点还是自己，但是却错误地被她缠上了。苏琪音来找她找得更频繁了。

余道浅大部分时候把她当空气，少部分时候和她聊几句，发现苏琪音居然是担心自己无法适应新生活。

余道浅：……妹妹请睁大你的眼睛，我全身上下有哪一点表现出“不适应”吗？我简直太惬意了啊！难道是卖惨过头了吗？

除去苏琪音，余道浅的咸鱼生活就毫无波澜。裴悠发现女儿是个文静的，虽然思念心切，却也体谅她。也是在裴悠授意之下，苏琪音来找余道浅。

就这样时间流淌，半年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平躺着的余道浅受到了皇帝的指令，命所有子女到场。她把书双手合上，对侍女道：“把这些书都还回去吧。”

她平时平易近人，侍女问：“您这些书不是还有没看完的？也要一起还回去吗？”

手指抚摸着粗糙的书皮，余道浅轻轻点头：“是的……反正以后我也用不上了。”

在场的兄弟姐妹站满了这个并不宽大的屋子，余道浅才姗姗来迟。这是皇宫内供伺的地方，也是在这里，皇帝与“神仙”交谈。等人到齐，皇帝还未告诉众人情况，放在大厅中央的金塑雕像忽然发出金光。众人慌乱之下，只能听到皇帝的呵斥让她们沉下心。

余道浅心想你也不说前因后果就让你的孩子们遭受这种不科学现象，能冷静得住才有鬼，换了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余道浅估计也会吓一跳。

金光慢慢收拢，在众人的目光下，凝聚在一人身上。

天选之子余道浅合上了打呵欠的嘴，露出了文静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众人的目光还没从金光灿灿的余道浅身上移开，金雕又发出一道白光，投影出一个看不见面目的长袍青年，一派仙风道骨，把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唬得一愣一愣。

余道浅：好高级的投影仪。

投影一挥袖子，余道浅面前腾升起一座石桥，他开口，声音朦胧如同从远处传来：“你与我断岳书院有缘，可入我书院，成我书院弟子。过来吧。”

她面无表情走上石桥，石桥看上去短小，余道浅却觉得自己走了很远。等到她即将走到石桥的另一边、投影所在处时，听到了他满意的声音：“走过此路，则断却凡间恩怨，你可愿意？”

余道浅心想说我等了半年就为了这一天，我要不愿意我就是傻的。她语气平静：“我愿意。”同时迈出一步。

伴随着熟悉的金光，石桥、仙人投影、余道浅统统消失，只有那尊金像，还在慢慢收敛着金光。

皇帝看着那尊金像，将迟到的故事娓娓道来。扶持他们大齐的修仙界门派是断岳书院，会从每任皇帝的所有子女中挑选一位资质最佳的收作弟子，如今这番奇妙的经历正是在筛选弟子。

皇帝丢失亲女后原以为这场选拔永远不会到来，没想到余道浅居然就这么被带回来了。他一开始确实怀疑过她的身份，但没多久就接到解答说是半年后选举开启，他才真正放下了心。

这场选举像是一场玄幻的梦，金光普照之时，他望着在众的子女，感到时光的巧妙重合。在皇帝还不是皇帝时，他看到自己的太子哥哥被带走，而他被顶替成为太子。他们见识了选举的玄妙，却一生也无法接触到这份玄妙。

苏琪音从一开始就稀里糊涂，慢慢才反应过来这都什么意思。她问苏晨治：“静浅姐姐不会回来了是吗？”

苏晨治说：“是的。”很奇妙的，他对苏静浅的离开并不意外。好像很久以前这个女孩就只是在这里短暂歇脚，等到时候一到，她又重新展翅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