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程醒来时殿内只剩自己一人,闭着眼摸了摸旁边,一片冰凉。大殿四周不知何时围上了纱帘,隔绝日光。
云程迷迷糊糊坐起,缓了缓精神,看着眼前垂下的一缕长发,懒洋洋施了个清洁术。收拾好自己,走到窗边,拨开纱帘,外头日光倾泻而下,强光乍现刺激眼瞳,他抬手欲遮,面前出现一个高大黑夜影。
宿华咧开嘴,露出白牙,笑的温暖又憨傻:“云公子早啊。”
云程抬眼,看着这人大傻春一般模样,心情好了几分,抻了个懒腰翻窗而出:“宿公子早啊。”
宿华从未被人喊过公子,总觉得公子这称谓该是对矜贵俊秀之人,与他强壮威猛的形象不符。
但他心里还是很美的,喜滋滋说:“少主早起时嘱咐若是云公子醒了,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吩咐。听说云公子最爱吃城北黄大爷的薄皮馄饨,龙宫请不来黄大爷,但厨师手艺不错,云公子要不要尝一下?”
“好啊,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云程也有些馋了,顺势邀请。
“不用,我早就辟谷了。”
云程点头,他也早已辟谷,只是馋而已。
宿华拒绝时干净利落,但见云程吃的香,他也忍不住要了一碗,两人坐在庭院中填饱了肚子。
一大碗馄饨下肚,云程计划四处走走消消食,想到自己被水淹的宫殿,便提议去看看。
宿华自然答应,两人到了地方,云程看着宫人鱼贯而出,每个人手中都捧着装满水的盆。
走近一看更是了不得,十来个宫人撸起袖子,挽起衣角,一手持葫芦瓢一手拿铜盆,风风火火的往外盛水,装满一盆再出去倒进池里,以此循环往复。
“这……”云程质疑:“不可以用灵力吗?”
宿华摇头:“水灵珠的水不同,灵力很难盛起,依靠灵力不如靠这种最淳朴的手段舀出来。”
“这样啊,长见识了。”
“是吧?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呢,还是毕月告诉我的。”
两然谈话间,宫人转眼又装满一盆走出,湿哒哒的裤脚落下一片水渍,云程看着殿内似乎只下降了一寸的水平面,开始挽袖口。
宿华见状,开口询问:“云公子?你做什么?”
“啊。”云程正低头准备解外袍,“这毕竟是我住的地方,先前不知道这般麻烦,这样看工程量还挺大的,我上去帮帮他们。”
“哎哎哎!不用!”
宿华立马拉住人,劝阻道:“毕月说了,这都是食蚁兽打破水灵珠造的孽,先把水面降低一点,到时候就把罪魁祸首扔进去自己解决。”
“怎么解决?”
话音刚落,就见一女子牵着一个黑白相间的食蚁兽走了过来,扫帚一般的尾巴拖地,脸特别细长,前掌结实,乍一看分不清脸和脚掌。阳光下,它的皮毛格外水滑。
食蚁兽威风了还没三秒,就被前面那位看起来柔弱的妙龄少女薅起,隔着衣衫也能看见她臂膀肌肉形状,抬臂一挥:“走你!”
食蚁兽扑通一声被丢入水中。
其余的宫人完成任务离开,房中只剩食蚁兽一个。
原先蓬松的尾巴湿露露变成一小把大,黑幽幽的眼珠盯着少女,哼哼唧唧,好像在倾诉委屈。
少女不动声色,板起脸:“谁让你嘴馋打碎了水灵珠,我可救不了你。你得把殿中的水全部喝完才能离开,我就在这监督你,不然我们谁都走不了。”
一兽一人隔空对峙,许是确定得救无望,食蚁兽任命低头,垂下脸吸溜满殿水。
云程看着食蚁兽浮在水面,艰难吮吸,不紧为它捏了把汗。云程问宿华:“这么多水,它得喝多长时间啊?”
宿华想了想,保守估算了一下:“起码得半个月呢。”
为食蚁兽默哀的同时云程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这段时间我都只能和小师弟睡一起吗?可以申请和周兮吗?”
“咦?云公子不愿意和少主在一起吗?少主多好啊,又强又帅。若是我,都要美死了。”
宿华嘀嘀咕咕,羡慕嫉妒恨。
云程汗颜,你若是知道我内心深处想和你家少主这样那样,你就不这么想了。
“不过云公子只能委屈一段时间了,少主说其他宫殿的规格都不行,周公子那边也打了招呼,要静修不能收留你了。现在你唯一能依靠就是我们少主。”
听到周兮的借口就知道他是在躲戚勐,云程也指望不上他,谭师兄和温宗主探寻秘境忙得不亦乐乎,不好打扰;之温师兄那规矩太多,每日还要晨起练剑,实在是坚持不住;小梦跟在温宗主身边,纪尘又太寡言少语,在一块儿能被憋死。
人选一个一个排除掉,云程的目光逐渐聚焦在宿华身上,男的、听话、好骗,合适的舍友人选!
感受到灼热目光的宿华猛的跳开,双手捂胸,防备道:“我不行啊!我和毕月睡在一起的,已经挤不下第三个人了。”
云程不死心接近,试图说服:“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可以吗?”
“可是可是。”宿华表情皱成一团:“毕月他不喜欢生人诶,哪怕你是少主的贵客,我也不想他不高兴。”
“诶好了好了。”云程决定不为难傻子,“瞧你脸皱的,我不去了。”
见云程放弃,宿华松了口气,他重新露出八颗牙齿:“云公子,你为什么不想去少主那呢?少主的住所可是龙主精心挑选的,集天地灵气,更不用说堆积如山的灵宝,在那休息,睡觉都能修炼呢。有什么不好吗?”
云程掀起眼皮蔫蔫地瞅了眼宿华,没什么不好,是他的心思太过污糟。
他靠在冷杉树前深思: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傻好哄的人选了吗?就没有三宗以外的人能够收留他?给他一片栖息地?
咦?三宗以外的人?
云程眼前一亮,这不是还有一位嘛!
陪着云程发呆的宿华眼前剑光闪过,刚刚还在身边的人转眼飞至远方。
宿华对着人的背影大声呼喊:“云公子,你去哪啊?”
“找人去!不用管我!”
“哦。好的!“
宿华想,少主让他看好云公子,听云公子吩咐,云公子让他不用管,他应该听话。嗯,那他任务已经完成了!
逻辑捋通,傻大个欢欢喜喜找毕月去了。
***
“叽叽!叽叽!”
叽叽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摘的果子被洼洼一根细长参须夺走,终于忍不住,“叽”的一声哭出来。
“又怎么了又?!”
墨无冉听见震天嚎叫,连忙出来,就见叽叽摊成一坨躺在地上,浑身脏兮兮的,黄豆大的眼睛不断涌出泪水,看见他来了颤巍巍伸手控诉罪魁祸首。
顺着叽叽手指的方向,墨无冉看见洼洼气定神闲地坐在不远处,针尖细的参须举着一颗黄生生的果子,时不时向叽叽报以鄙夷的眼神。
墨无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自从这两个小祖宗来他这,他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每日不是抢吃食就是打架,偏两个小家伙非要在一块玩,分都分不开。
气沉丹田,墨无冉努力和颜悦色温柔询问:“这次是谁不听话呀?”
叽叽躺在原地哭的更委屈,洼洼滴答滴答走过来,拽着墨无冉的衣角一个劲的晃,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到底谁是挑事的。
左右为难时,云程走了进来,看见院子里哭哭啼啼仿佛唱窦娥冤的两个小东西,惊讶发问:“大黑,你蛇族少主不当改当判官了?”
墨无冉见云程就像看到救星,连忙扯把他扯过来,控诉道:“你快管管,我是管不了了!这一出又是谁先挑事的,你给判断一下。”
叽叽听见云程的声音,滋溜一下爬起,摇摇晃晃跑到云程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哼哼唧唧哭的好不可怜。
洼洼也不遑多让,参须环上云程的手腕,小心摩挲,撒娇似的碰触。
叽叽见它不仅抢走自己的果子,还在云程面前卖惨,气的不行,裹住洼洼将它丢远。本以为洼洼会像从前一般和它缠斗起来,不想这次洼洼如弱柳扶风,被叽叽丢到墨无冉手中。
“叽叽叽!”贱人!
墨无冉眼疾手快接住,抱着无声哭泣的洼弱柳,与云程大眼瞪小眼。
了解完大致情况后,云程让两个小家伙并排站,拿着果子仔细看了会,清了清嗓子:“事情呢我已经了解了,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这个果子是有毒的,谁摘了它就会麻痹四肢,严重的话还要砍掉那只摘了果子的手保命。”
云程一边说,一边观察小东西的表情,拖长语调:“不过呢,也不是一碰就会中毒。你们摘果子的时候看见渗透出的白色汁液了没?只要不碰那个就没事。你们应该没事吧?”
话刚说完,叽叽就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倒在地上举起短粗的手哭的凄惨,洼洼小眼睛滴溜溜转,仔细看里面还有几分庆幸。
这下不用说,云程和墨无冉就全都明白了。
云程将叽叽扶起来,抱在怀里哄了哄,把果子还给它,跟它保证果子没毒,并且之后会带它找谭曦吃竹笋。至于洼洼,云程和颜悦色地表示它说谎欺负同伴,面壁思过一天,并且不许吃东西。
解决完两个小的,云程才有时间问出自己的问题:“大黑,叽叽和洼洼怎么在你这儿?他们不是跟着谭师兄了吗?”
墨无冉终于能歇口气,喝了一大桶水,控诉道:“还不是你那小师弟,说谭曦近日忙,没时间管它们,托我照顾两天。”
云程一脸狐疑:“你就答应了?这么好说话?”
“咳咳。”墨无冉心虚低头:“只要照顾一个月,他就把一本绝佳心法给我。我本想着两个小屁孩而已,哪知道这么烦人。”
墨无冉指着自己眼底:“看到我这两团黑云没有?它们白天打到黑夜,我都熬了好几个大夜了。”
云程瞥了眼墙角拿着果子围着洼洼炫耀的叽叽,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借宿的希望又破灭了。
他丧气地转身离开,墨无冉摸不着头脑,在他身后追问:“哎?你来我这,有什么事吗?我父亲要来了?”
蓝天上白云悠悠,云程无心欣赏美景,有气无力说道:“没有事,随意走走罢了。”
晃回那片乔木林,时间尚早,阿荔没有来,林子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云程坐在烈焰般的栾树下,盯着落叶发呆,不知晚上自己该何去何从。虽然昨夜他和小师弟相安无事,但是难保今天晚上也有好气氛,到时候自己万一做出什么禽兽行为糟蹋了小师弟,这以后还怎么混啊!
大腿秒变敌手,咸鱼作成死鱼。
越想越烦,云程恨不得钻到栾树叶里滚一圈。
“啊啊啊啊啊!”
“是哪家小美人在此忧愁啊?不知在下能否解忧?”
轻佻话音传来,云程吓得打了个嗝,惊惧转头寻找音源。
啊啊啊啊啊才发现我上榜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字数完不成了要啊啊啊啊!单机习惯了都忘了自己申请榜单,申请玩的也没想到还能上榜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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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chapter 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