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安好!”
族人看清女子面容,纷纷跪地。
“都起来吧。”秋荣抬手,语气温柔又不容抗拒:“你们若没有旁的事就先下去吧,我同小姐还有几句话要讲。悯星,你留下。”
“是。”
众人缓步退下后,秋荣转向咬唇不语的朔月,轻声责怪:“月儿,同你说了多少次,不能拿族人胡闹。今日幸好是有悯星拦着,否则你射偏了,伤到族人性命怎么办?”
“他们不过是一群下贱奴,死了就死了......”
“月儿!”
更恶毒的话说出口之前,秋荣及时呵斥住了她。
长舒一口气,秋荣重新变成如沐春风族长夫人的样子,转头向悯星歉意颔首:“悯星,今日多亏了你才没有酿成大祸。你先去休息吧,昨儿得了一株百年雪莲,我想着你身体弱,用来补身最好。月儿的事我来和她说,你在这她不好意思呢。”
悯星低头道谢,深深看了眼朔月,转身离开。
待到只剩两人,秋荣望着站在原地的小女儿无奈叹气,走上前,将她握弓臂握到指尖泛白的手轻轻地掰开,温柔的揉了揉。
朔月是她最小的孩子,生产时血崩难产,差点没生下来。
可能是胎里不足的缘故,朔月自小身子就比她几个哥哥姐姐弱些。
秋荣也就多心疼她一些,兄长姐妹对她也多有纵容,这才养成朔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朔月她只是脾气娇纵了些,坏心思却是没有的。
亭亭如盖的桑树之下,秋荣替朔月整理微乱的发丝,擦净汗水,柔荑温暖有力:“你啊,性子也太躁了些。嘱咐了你多少次,你贵为天之骄女,应该善待族人,给予他们庇护,而不是作威作福。你拿他们寻乐,被你父亲知道了,定是要责罚你的。还有,切勿再口无遮拦了。喜怒不形于色,贱奴这种称谓是你该说出口的吗?你这般,如何让下属信服?”
朔月不服气叫嚷:“是我自己要生气的吗?我不过是练习射箭,那人连寒毛都没掉,悯星就出来多管闲事!我气不过他一副长辈做派,只是想把他拉开,可结果呢?有一个人听我的吗?阿娘你当时不在场,他们一个个畏惧悯星可比畏惧我多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少主呢!您说,我能不生气吗?!”
听到某个称呼,秋荣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只是很快恢复如常,她揉着朔月柔软的发丝:“不论如何,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的。悯星父亲战功赫赫,将士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更不能怠慢他。”
朔月不服气地撇嘴,秋荣笑着哄她:“好啦,小嘴都能挂油壶了。你祖父说过些日子将送来一张龙族请柬,娘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为着花灯节的事不高兴,到时候让你父亲带你去龙族赴宴散心好不好?”
“真的?!”朔月顾不得生气了,眼睛放光: “宴会我们也在受邀之列?”
“兔族的实力地位你知晓得,自然不是直接邀请我们。是你祖父托狐族的关系。名额有限,你几个姐姐都没有,就你和你大哥能去。怎么样?现在高兴了吗?”
“高兴!高兴!娘,我爱死你了!”朔月抱着秋荣的腰撒娇卖乖,黏糊糊的亲昵话一句一句往外冒,把秋荣逗得合不拢嘴。
“你啊,鬼机灵,真不知随了谁?”
秋荣宠溺的戳了下朔月的眉心,朔月也不恼,顺势蹭了蹭秋荣的手心,惹得秋荣更加开怀。
是夜,夜凉如水。弯月如钩,高悬苍穹之上。
四方宽大院落,周围是高耸的白墙,院前是一片花圃,奇花绽放,在如练月光下格外绚丽。
花圃往前,穿过一小段碎石路是一圆形池塘,池水清澈,残荷枝干伫立在月影之上,显得格外悠宁静谧。
只是,宅院厚重的大门关不住激烈的争吵声,叨扰了这片安宁。
***
回到秘境之后,云程过上了及其逍遥的日子。
因为是裴瑾之的及冠礼,玄戎、玄钺都从边境赶回。
此次乐正穹没来,没有人揪着岳渊渟比试切磋,他也乐得自由,和玄稷、玄戎交流人妖修炼的异同,将自己的徒弟抛诸脑后,完全散养。
龙族秘境自成一方世界,乃是龙祖用毕生修为开辟出,为后世遭遇危机时龙族子孙提供最后的庇护之地。
秘境钥匙掌握在历代龙主手中,除非全族遭遇变故,否则不得随意开启,也只有龙主有权可开启关闭。
秘境诞生于千年前,不同于外界沧海桑田变迁,它始终保留着千年前的风貌。温如颂进入之后就似来到了快乐老家,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就连眼神也没那么讽刺厌世了。
每日沉浸在各类稀有植株的样本采集中,就连当初差点钻通了半座山脉的叽叽和洼洼他都看顺眼了。
偶尔经过时,还煞是温和的摸了把叽叽光滑的大脑门,亲切夸赞它是个圆乎乎的乖宝宝,吓得叽叽一哆嗦,吐掉刚刚偷吃的嫩笋,并且颤颤巍巍上交了藏了许久的粮食。
可以说温柔刀,刀刀割叽性命。
师尊不管,三宗弟子只能靠师兄管教。
不同于陵羽仙门有个威严自律的之温,也不同于鸿芜宗有个温柔善教的谭曦,云程这个凌天峰大师兄,不威严、不自律、不善教,但散漫、跳脱、贪吃,唯一的优点就是和师弟妹打成一片,很有亲和力但毫无威慑力。
他自己做不到像之温和谭曦一般克己复礼,也不会要求周兮他们遵守什么规矩。
被放养之后,对待师弟、师妹的要求主打一个黄盖挨板子——自觉自愿。
每日完成定时定点的修炼后,云程就消失在几人视线中,谁也找不到他。
日光柔和倾泄入密林,透过细密缝隙,形成婆娑树影,地面上洒下碎钻般的光芒。
“阿荔,你在这儿做什么?”
忽闻人声,阿荔吓了一大跳,背过身将手中的东西团成一团藏好后转身,有些紧张的问:“阿绿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阿绿好笑反问:“你说呢,就是为了找你。这个时候你不在灵池处,怎么跑到乔木林来了?听阿桃她们说,你这些日子总是不见人影。老实说,去干嘛了?”
阿荔来回搓弄着手指,头埋的低低的,不看阿绿,道:“就随便逛逛,没什么。”
她的双平髻间精致的累丝珠花忽闪,就在她以为谎言败露的时候,终于听见阿绿的声音:“好,左右这两天灵池没什么事,你累了出来歇歇也不打紧。现在三宗的修士也在境内,你平时也要多注意,不要冲撞了人家。”
阿荔不服气地鼓起了脸颊:“不就是人族吗?那么弱,我一撞他们半条命都没了,也不知道少主喜欢他们什么......”
嘟嘟囔囔的嘴被一块酥皮糕堵住,阿绿被她的口无遮拦气的头疼:“和你说了多少次?人族就算再弱,也是少主的贵客。你要是怠慢了他们,惹得龙主生气,就变回原形逃命吧,看你能不能逃出去。”
抬头看了看时辰,阿绿将食盒塞给阿荔:“我还有事先走了,这里面有你喜欢的玫瑰酥饼,听说你这段时间没好好吃饭,多大了,还要我操心。你乖乖的,别惹事,晚点我再来看你。”
阿荔猫猫摇手: “哦哦。阿绿再见。”
“再见,乖乖的啊!”
待阿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阿荔终于松了口气,歪着身体探头确认人已经离开,长舒一口气,摸摸索索从怀里拉出一团乳白色丝线,刚准备编织,就被另一个声音吓了一跳。
“我看见了哦,需要封口费才能保守秘密哦~”
幽微而空灵的音色在静谧的林中格外清晰,恍若幽灵徘徊在耳边,轻轻吹气。
阿荔一阵恶寒,寒毛炸起,猛地起身朝空洞的森林摆出防御姿势,壮着胆子呵斥:“谁?!谁在装神弄鬼?!快出来,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密林只闻树叶扑打哗然的声音,原先悠然静心的环境此时仿佛失了颜色,绿色浓深至黑的前路好似有无数恶鬼躲在里面,只等猎物出现,露出青面獠牙狰狞嘴脸。
阿荔越想越害怕,转身就想跑,却被横生的粗壮树枝阻拦了去路。
“这儿呢。”
枝干应声让开一条缝隙,浅棕色枝节遮挡住杂乱树荫,阿荔看见前方乔木之上,一个身着鸦青羽衫的男子躺在枝丫上,懒洋洋揭开盖在面上的荷叶,朝她璨然一笑:“先前还虎虎生威呢,被吓到了?”
阿荔:偷偷摸摸怎么这么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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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chapter 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