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自傲自负的男人,最受不了什么?比如三皇子,他可以决定自己的爱给谁不给谁,而不是受人摆布娶谁不娶谁。
符琳救了他,他报救命之恩娶她,他愿意。别人说不行,他就非得把符琳弄进府。别人说她无正妃之仪德,他偏就将一身宠爱给她,就让她坐上那个位子。
符灵呢?反正是一个记不得的无关紧要的女人,又没了高贵出身,纳进府当个玩意儿也就是了。
三皇子觉得这是恩宠,是无尚荣耀,是她符灵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符灵不稀罕他给予的这种福气。
那就不成!
符灵就算是死,也得作为他皇子府的一个玩意儿去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是他俯视着她,她的眼中却如同看蝼蚁一般,藐视着他。
尤其是那一声声“皇侄”,叫得他怒火中烧,恨不得掐断符灵的脖子,撕烂她的嘴。
明明该是他手里的一个玩意儿罢了,如何摇身一变,倒高了他一头!
三皇子想不通,尤其是酒上头后,脑子里更是混沌一团。
说到底,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对,在符灵看来,可不就是个熊孩子脾气?!正是叛逆的时候,可身在皇家,四处都有规矩拘束着他,他不能造次太狠,这辈子可能唯一任性而为的一件事,就是在失忆后闹着要娶符琳。
这是三皇子这辈子最痛快的一次,也自食恶果,如今谁看他都仿佛是在嘲讽,就连皇上都对他失望,估计已经将他从立储名单上抹掉了。
三皇子本也没有那份往上争的心。但还是那句话,我可以不要,但你不可以不给!你主动不给我,我表面笑呵呵,心里的疙瘩却始终落不下去。
三皇子近来就是这种状态。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
“第一次见面?你不记得我了?啊?!”三皇子觉得可笑,以往是他不记得她,现在竟是什么都不对了。
“我才不记得你呢!是我不记得你了,你凭什么敢不记得我!啊!”
“皇侄醉了。”符灵神情淡淡,她知道,自己越这样,三皇子越生气。
果然三皇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竟然将手里的酒蛊摔过去,差点砸到符灵,贴着她发间的步摇穿过落了地。
“咣啷”一声。
符灵没动,太后反倒受了些惊。
太后就在符灵旁边呢。
众人都觉得三皇子这酒醉得都魔怔了。此时此刻,心中再不服气,也得忍着些,怎么能如此行事呢。
比之符琳,更像是一个活在乡野的毛头小子。你看人家符琳,此时虽脸面不大好,却也一直稳坐如山,完全没有找符灵的麻烦不是?
这一个在宫中生活了十多年,看惯阴谋和诡计的人,怎么反倒不如小妇人呢!虽然前未婚妻变姑母这种事,确实挺刺激人。
之后再一想:哦!三皇子失忆了啊,又在乡下呆了些日子,怕是养出了些乡野莽气。难怪!难怪!
谁也不敢去想符灵这突然来的一句“不记得”是什么含义,总不能两个都失忆了吧……
符灵轻轻抚过太后的后背,帮她老人家顺气。
“母亲没事吧?要不要召太医过来瞧瞧?”符灵担忧道。
帝后也起身来看,群臣家眷吓得跪了一地。
“母后可好?”
“母后要不要先回殿休息休息?”
一时间竟没人去理三皇子。
太后摆摆手:“无碍。”
众人的心这才平静下来,却也忧心今日这戏该怎么结呢?皇家的事,向来愁人。
“侄媳呢!”没想到帝后还没说话,符灵先开了口,眼一瞪,怒视着符琳:“还不将你家夫君请走,醉成这样,身为人/妻竟一声不吭,连问都不问的吗?”
是哦。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符琳过分安静了吧。
符琳……她冤啊。
她只是被吓傻了,担心之前买凶杀人的事也已经暴露,正怕得要死,怎么可能往她跟前凑。
皇后反应过来,也往符琳那边瞧:“儿媳还不快带你夫君下去醒酒!”
“儿臣没醉。”三皇子还在争辨:“父皇母后,皇祖母不知道,你们该是了解的啊,这符灵是谁,怎么能当长公主呢。父皇,您这是要儿臣的命吗?”
“哀家如何不知道?哀家心里清楚得很,灵儿是长公主,哀家说是,她就是!”太后也来了气。
好好的一场宫宴,被三皇子一搅,倒像是一场烂戏。
符灵本来只是想在今日露个脸,日后慢慢收拾符琳和三皇子的,可三皇子如此给力,她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对不起他今日这份“大礼”。
符琳接触贵人圈子时日尚短,更没想到会直接被皇后点名,呆愣愣的不知该做何反应,皇上不耐,长袖一甩指了两名护卫去架她。
“父父父父父,父皇……母母母母……”
“行了,”这怎么还结巴上了。
皇后话都懒得说了,手一指,让她赶紧领了三皇子走。
幸好这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货色,真是丢人现眼。
三皇子不走,还在那据理力争,说符灵是他府里的妾,控诉太后皇上欺负人,看来是真醉得不轻,连符琳都觉得这话过了,很是大逆不道。
拉拉扯扯又是不短的时间。
这办事效率实在低下,太后都恨不得亲身上阵,将这两个搅事的扔出去。
可惜太后没这个机会了,很快,从外面跑进来一名护卫,正是当初护驾有功的护卫统领。一路小跑来到皇上面前,说是逮了几名刺客。
嗬!
有生之年,还真能在宫里见着位刺客!不得了,不得了。
群臣激愤,帝后震怒。
“把人押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不禁有人要问。
命妇女眷没得旨令,也不知是该避该留,尴尬地在原地坐立难安。
刺客押进来的时候,符琳还被护卫架着,都快吓瘫了,三皇子实在吵人,皇上亲堵了他的嘴,就差将人轰出去了。此后三皇子在宫中地位如何,可见一般。
刺客一进来,竟痛哭流涕:“草民有冤,请皇上为草民作主啊。”
贼喊捉贼?
“钟义?”符灵震惊道:“怎么是你?”
刺客正是当初跟了她一路的钟义,他在这儿,也是她安排的,一切皆是戏。
钟义一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熟人”的震惊神情,待看清是谁后,突然哭嚎得更加响亮了。
“符灵大妹子,钟大哥有罪,罪该万死啊。”
“这是永安长公主,休要胡言。”护卫统领一脚踢过去。
钟义一怔,反应倒是快,忙又嚎起来。
“草民罪该万死,当初真不是草民要杀长公主您的,是受雇于人,才不得不做下恶事,如今自食恶果,那人要杀人灭口,草民无意中得知那人身在京中,才一路逃难来此,向天子争一条贱命啊。”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从此人的身份,到符灵可能的经历,有些想得深的,还想到不久前太后遇刺一事……都是刺杀,谁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符琳先两眼一番,昏了过去。
三皇子被强灌了醒酒汤,此时也清明了些,听闻此言,倒是没什么反应。但钟义接下来的话,就吓得他浑身瘫软倒在地上。
“有林州江县大赵村赵姓父子为草民作证,他们也有冤要申,请皇上、长公主为草民们作主啊。”
“赵姓父子?”符灵佯装不解问。
钟义忙点头:“长公主也认识,正是当初一路同行的赵老汉和赵大良,不知长公主还记得?”
“哦。”符灵说:“自然记得,我还托他们帮我翻盖新屋呢。”
“翻盖啥啊。”钟义嘴一撇,一脸悲苦:“听那大良说,刚建了一半,村里就来了一贼人,不仅在村中打砸,还将院墙推倒了。那大良还以为是我寻事,幸而逃难路上我们又遇上了,这才知道彼此都落了难,约好了一块进京讨要说法。”
“那他们人呢?”
“他们武艺不行,留在外面等信呢。”说得好像他的武艺高强似的。
这一出戏唱到这里,符灵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自有皇上太后查明缘由,为她作主。这就是愿力之下的强大外挂,不服都不行。
果然,太后听完钟义的话怒不可遏。她当初经历过刺杀,刀光剑影,生死一线,没想到符灵也经历了不少,难怪当初那么淡定与黑衣人对敌。
不过她心善,从不取刺客性命,却不知人家誓要取她性命。
太后如今最恶这种事,忙命皇上严查。
当初太后遇刺的事还没查清,现在又来个刚封的长公主也被追杀过……皇家威严受侵,也十分恼怒,当即表明,定严惩不贷。
三皇子在听到大赵村的时候,就已经软成一滩烂泥了。
这夫妇两个,一个晕了,一个瘫了,任谁看了,都感觉不正常。
有人证有物证,追杀的人又都不是专业人士,这一查就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符琳……下了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