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之渔知道鬼王一直暗中窥探着她。
酆都疆域辽阔,她假借打扫的名义,每日拎着扫帚去探索逃离鬼域的道路,一个月的功夫还没将鬼域全境走遍。
但有那么几处地方,每当她抱着扫帚埋低脑袋悄悄靠近时,背后总会及时地响起寂临渊的声音:
“站住。”
“回去。”
每次被抓包的时候,祝之渔都觉得自己偷感很重。
“唉,怎么每次都能被抓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祝之渔在识海里和陪伴系统诉苦:“你说,鬼王难道不用睡觉的吗?他为什么能时时刻刻盯着我一个人?”
系统无法给出认知以外的答案。
【大概……可能……也许鬼王精力极强,无需休憩养身。】
“还有,”祝之渔双手托腮,郁闷道:“他能监视到鬼域境内每一处角落,那我居住的地方呢?”
她并不知道,寂临渊也会暗中窥视她入睡时的模样。少女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呼吸时睫毛的轻微颤动,睡梦呓语时唇瓣的开合,寂临渊都要牢牢抓在眼底,不会放过有关她身体的任何一处细节。
这种阴暗的滋味让寂临渊上瘾,少女熟悉的身影在他视野中消失片刻都让他难受。
当晚,祝之渔回到住处后困得磕头打盹,少女身体晃悠一下,“咚”的一声突然垂直倒地,手脚象征性地抽搐两下。
她趴在地上,心想装一会死,看看寂临渊什么反应。
翌日,祝之渔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床上醒来。
她怔愣了下,顿时吓醒了。
心脏狂跳,祝之渔拽起被子,仰起脸警惕地打量着四面墙壁。
完了,碰上病娇了。
扭曲的窥探欲与占有欲作祟,寂临渊连她就寝也一并监视。
他抗拒同祝之渔肢体接触,却又渴望靠近她。磨人的病症发作,他有意疏远,又被动拉近。
与“对视是人类不带**的接吻”道理相同,他用窥视代替实质的肢体接触,以此解渴。
祝之渔看着入睡后踢开的被子,心想鬼王不愧是鬼王,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
寝室已处于监视范围之内了,那么,还有什么地方相对私密呢?
祝之渔爬下床,抱着她的扫帚继续魂不附体般四处游荡,完成一天的劳作之后,慢吞吞地再次回到住处。
寂临渊望着水晶映出的景象,忽然眉心一皱。
他眼眸半阖,凝神将房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搜寻一番。
人不见了。
寂临渊脸色沉了下来,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敏锐的目光再度扫过房间每一处角落。
仍然一无所获。
祝之渔在他眼底下消失了。
***
祝之渔伏在床底,一手按住草稿纸,一手拿笔争分夺秒绘制地图。
草稿纸是她穿书时塞在睡衣口袋里的,系统至今也无法解释她一个魂穿npc身上为什么携带着异世的物品。
祝之渔清楚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一旦鬼王发现她人不见踪迹,便再没机会了。
她在纸上依据白日游荡的记忆绘制草图,将寂临渊禁止她靠近的几处地带特别标注出来,又根据周遭危险程度一一排除。
“有了!”祝之渔指间一转,抵笔画出一个漂亮的圆圈,收起笔正要爬出床底,突然心底一紧,警惕地察觉到危险。
一道阴影逐渐靠近她的床。
寂临渊的反应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快。
祝之渔按着纸张的手微微发抖,将平整的纸面压出褶皱。
鬼魂行动无声无息,她无法凭借脚步声判断远近。
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死神的镰刀已然悬至颅顶。
祝之渔屏住呼吸,身体因紧张而颤抖。她看着手底的纸,五指张开按住纸张迅速团成一团,塞入口中。
唇瓣闭合的瞬间,垂地床单被一只手掀开,那手过于用力,以至青筋暴起。
一双漆黑的眼正冷冰冰注视着她。
“找到你了。”
指骨敲了敲床底,寂临渊语调冷得吓人:“出来。”
祝之渔身体僵硬,闭眼装睡。
“出来!”
寂临渊沉声:“要么自己出来,要么,我来。”
祝之渔唇角动了下,缓慢睁开惺忪睡眼。她揉了揉脸,冷不丁望见黑夜中阴沉的眉眼,惊得手脚一僵。
她似乎熟睡已久,是被寂临渊的声音惊醒了。
鬼王动怒了,她有些不知所措,望向寂临渊的目光中充满了迷茫。
她慢慢从床底爬出来,低着头掩饰,尽量给自己多争取一点吞咽掉证据的时间。
寂临渊显然没有耐心,这时忘了渴肤症的禁忌,攥住她手腕将人直接拽了起来。
“藏在这里,躲我?”寂临渊唇角勾起冷笑,盯住她的眼睛。
祝之渔茫然地眨了眨眼:“太累了,打扫的时候睡着了。”
她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纸团仍抵在舌上,因为太紧张,口腔分泌不出太多唾液,喉咙干燥,祝之渔根本咽不下去。
这一点没能逃过寂临渊的注意。
目光锁定祝之渔的唇,他冷声审问:“怎么了?”
祝之渔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紧张地抿了抿唇,想要咬死计划逃跑的秘密。
“你在害怕什么。”
寂临渊盯着她唇,盯着那瓣暗中窥探过无数次的柔软,俯身靠近,动了撬开她秘密的念头。
阴影笼罩住少女颤抖的身躯。
祝之渔掐住浸满冷汗的手心,突然抱住寂临渊的身体,用尽全部力气紧紧贴住他胸膛,双臂颤栗仍不敢松手。
她在赌,也在等,等鬼王的病症发作。
“起开。”寂临渊冷着脸掰开她手臂。
“不要!”祝之渔挣脱他,整个人重新贴了回去。
“我……我做噩梦了……你抱抱我好不好……”
寂临渊推拒她的动作停了一瞬。
祝之渔落下一滴冷汗,心脏狂跳。
无论如何,一定要藏住出逃秘密。
寂临渊的体温在升高,同她相贴的胸膛很快变得滚烫。
他似乎很是难受、煎熬,这回没有耐心再去掰开祝之渔的手臂,而是猛地推开她。
“噩梦?”
寂临渊全身都在发烫,只有那双深邃的眼依然冰冷,盯着祝之渔:
“你觉得,同如今境况相比,哪一幕才是真正的噩梦。”
很拙劣的演技与借口。
但偏偏,他有点想陪她演下去。
祝之渔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觉得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鬼王才会有心思继续拷问她。
她鼓起勇气,靠近一步。
“站住。”寂临渊发出警告。
祝之渔将手里那支笔藏好,又靠近一步。
她再赌一次,鬼王会忍受不住煎熬离开。
至于赌输了是什么后果,她暂时想象不到。
寂临渊面色镇静,身体却如遭烈火焚烧般煎熬,那是鬼域冷泉也无法浇灭的沸腾,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去触碰眼前人止渴。
碰一下,碰一下他就不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