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ω≦)前一章修改末尾内容,本章延续新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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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之渔感觉一股灵力源源注入上丹田,伴随淡淡草木香,很是清凉舒适。
天镜宗掌门现身时,被鬼域充沛的灵气震撼到。
酆都一向是死气凝重的,除却鲜血浇灌的彼岸花,这里灵植枯萎寸草不生。
“老夫竟不知,晏川乃上界有再生之力的神袛转世。”年长者言语间难掩喜悦。
喻晏川盯着掌心渐渐暗淡的神纹,冷着脸道:“伯父言重了,鬼域之境非吾所为。”
年长者愣了下,望向引以为傲的女儿,抚须欣慰一笑:“吾儿前途无量,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
“父亲,不是我。”祝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瞥了小妹一眼,不甘不愿地道:“是她。”
一刹那,静得落针可闻,几人间暗流涌动。
“你这是……”掌门看着祝之渔,神情凝重。
他根本没瞧得上祝之渔,一个灵根毁坏的废物怎么可能拥有枯荣再生之力。
少女也在以一种凉薄的眼神凝视着他。
祝掌门微微一怔。
陌生,这种感觉太过陌生。
模样还是从前的模样,但眼前这女孩给人的感觉却已全然不同。
祝掌门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她。
祝虞自小颠沛流离,在流民堆里乞讨为生,这样的童年经历养成了她怯懦卑微的性格,回到宗门如同寄人篱下,只知一味小心翼翼求人息怒。
他这个做父亲的尤为厌恶这一点。想他堂堂宗门之首,德高望重受天下人仰望,亲生女儿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废物。
女孩唯一的一点倔强,便是坚持不更名祝虞。一生无虞的寓意于她沉重的前半生而言太虚无缥缈了,一如回到宗门后的日子,受到排挤格格不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只想做祝之渔。
祝掌门摆出长辈架势,问:“你何时修炼至如此境界?”
女孩没搭理他,站起身直接走了。
“站住!”祝掌门不敢置信,“目无尊长,你好大的胆子!”
他印象中的女儿一向是怯懦的,仰人鼻息的。
“叫我吗?”祝之渔超绝钝感力,慢悠悠地转过身,“什么事?”
“你!”祝掌门被女孩这副轻慢的态度激怒了。
“你……”他迈步上前。
一道杀气腾腾的锋芒划破长空,自眼前一闪而过,阻碍住老者的脚步。
祝黎等人惊诧之余连连后退,只见脚下土地随之轰然坍塌,裂出一道崎岖深渊,横亘在祝之渔与他们之间。
“此地系酆都地界,本座是鬼域之主。”
扬天飞尘散去,裂缝一路飞速蔓延,至寂临渊靴前突然停止。
“本座不管你是哪路神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敢在鬼域闹事,都是嫌自己命长。”
寂临渊打了个响指,鬼域霎时暗了下来,天空隐约有雷电轰鸣之势。
漆黑的天幕遽然炸开一声惊雷。
祝之渔自觉捂住耳朵。
“父亲救我!”祝黎惊得杏眸含泪,往长者身后躲。喻晏川扶住她柔弱的身子骨,满眼心疼。
“吾儿莫怕,为父在此。”祝掌门将手一挥,气势十足:“老夫此行,是要将人全须全尾地带回人间。”
祝之渔眨眨眼,唔,看起来他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自己就是多余的。
果然没她这个炮灰闺女的份儿。
真是讽刺,这个情深义重的家庭似乎忘了,祝之渔才是被他们扔到鬼域嫁掉的冤种。
“女儿无能,惊扰父亲出关相救。”祝黎泪流两行,凄声软语:“女儿惭愧,无颜面对父亲。”
祝之渔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姐妹摆清楚位置好吗,你们主动来打鬼域,怎么还先委屈上了……”
站她旁边的鬼王忽然低笑一声。
祝之渔转头盯他:“你又偷听我心声。”
寂临渊唇角一勾,笑得更坏了。
祝之渔有点骨气但也怂,转战系统搭建的识海继续吐槽:“听不到了吧,猜去吧略略略。”
寂临渊感应不到她的心声,莫名开始烦躁。
状况之外不明就里的祝掌门正巧撞枪口上了。
云浪翻涌,狂风拔地,鬼门关骤然关闭。
“想走?”寂临渊冷笑,“本座听闻天镜宗奉行苛法严律最重规矩,怎么,酆都鬼域是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擅闯酆都这样的大事,掌门想要息事宁人,也太没规矩了。”
祝掌门神色一凛。
哪有批判长辈没规矩的!这是他一介晚辈向长者说话的态度吗!
再怒也不能放肆,这里是鬼域,他寂临渊一手遮天。
祝掌门指向血海中的彼岸花,痛心道:“老夫闭关,不知座下峰主竟擅自下令冒犯鬼域,宗门犯错在先,老夫代宗门上下向鬼主赔罪。只是今日一战,天镜宗折进修士九千余名,损失惨重,还不足以平息鬼主之怒么!”
这份说辞假得很。
寂临渊挑眉:“他们死于贵宗愚蠢的决断,根源不在本座。因而,今日冒犯酆都一事,该向鬼域赔罪的另有其人,掌门以为如何?”
阴恻恻的目光锁定那一双幸存的道侣,似是将他们圈入牢笼之中。
祝黎脸上唰的退了血色,紧张不安地攥住喻晏川的手,情真意切懊悔不已:
“父亲,是、是师叔让我们来的……黎儿冤枉……黎儿并不知情……”
好一朵我见犹怜小白花,祝之渔从前没在意,现在睁大眼睛逐帧学习。
她很好奇,她得弄清楚祝虞到底亏在哪方面了。
祝掌门强抑怨气:“敢问天镜宗当如何赔罪才能平息鬼主之怒。”
“天镜宗毁约在先,擅自逾越人鬼两界界限,要么你们都留下来以死谢罪,要么……”
寂临渊语调慵懒,尾音上扬似钩子突然钉住身旁的少女。
“要么把她赔给本座。”
那义愤填膺的年长者表情一瞬崩裂了。
“什……什么?”
“哎,”正在聚精会神研学的祝之渔倏地抬起头,懵然问道:“我?”
她收起面授课学习笔记,凑到寂临渊面前:“我一个人就够了?你确定?这怎么看也不对等,你太亏本了。”
祝掌门脸都黑了,心底暗骂:“孽子你究竟站哪边阵营!”
“掌门以为如何?”寂临渊敲了敲指骨,显然心情不佳,没的商量。
祝掌门当然愿意,毕竟能换回他一对优秀的女儿女婿,回到人界又能吹嘘一通自鬼域脱身是如何如何的神武。
至于祝之渔……
愧疚是会有一点的,但,怪只能怪这孩子命不好,掌门夫妇怜惜之余也难免觉得丢脸。
对方无异议,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得好看的,德高望重的天镜宗掌门怎能落得一个抛弃女儿的污点呢?这于他精心维护的名声不利。
于是祝黎这朵解语花适时又贴心地站了出来,为父亲分忧解难。
祝之渔也有话要和他们说,指着面前崎岖的裂隙:“我想过去。”
祝黎御剑飞起,将妹妹带了过来。
她拉着妹妹的手,不理祝之渔,却泪眼朦胧转向寂临渊,凄婉求情:“鬼主宽仁,请善待妹妹。我最是怜爱妹妹,经此一别,我放心不下,只怕分别后心中愁思百结,寝食难安……”
“啪!”
突兀的一声清脆巴掌声打断了那缠缠绵绵的哭声。
祝黎惊呆了,捂住脸怯生生望着她。
这一巴掌是替原身祝虞打的。
祝之渔甩开她手:“你若真有心,便不会把我留在鬼域,让我为你们的愚蠢收拾烂摊子。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漂亮话?漂亮话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动动嘴的功夫,谁不会啊。”
祝黎眼眶红红,满目委屈:“你、你怎么能这么和姐姐说话呢,你太伤姐姐的心了!”
“小妹太放肆了!”喻晏川霸气护妻,拽起祝之渔那只手便要斥责她。
寂临渊盯着他那只手,眉峰一压,目露不悦。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落在喻晏川脸上。
祝黎望着面前身姿高大伟岸的男人,惊慌发出尖叫。
小妹一向懦弱,平时莫说打人,在宗门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短短几日为何突然间性情大变!
祝之渔打完慢悠悠地舒展了下另一条手臂。
“你大胆!”喻晏川愣了好一会,才松开少女慢慢去摸那半张麻木的脸。
他一松手,祝之渔反手又是一耳光。
“啪!”
这一掌也是替原身祝虞打的。
“懦夫。”祝之渔心想,祝虞就是被这个男人的婚约坑了,成了替嫁炮灰扔到鬼域。
女的一巴掌,男的更是两巴掌。
祝黎心疼地扑进男人怀里,着急地查看他伤势:“晏川,疼不疼啊。”
喻晏川按住祝黎的手,注意力被少女那一声斥责吸引过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懦、夫,听清楚了吗?”祝之渔字正腔圆,“与鬼域为敌,你敢吗?你不敢,你只会牺牲别人保全自己的利益,你就是懦、夫!”
“竖子放肆!”年长者震惊了,他似乎突然间不认识这个女儿了。
陌生,那种陌生的感觉又上来了。
祝之渔瞟了他一眼,不在乎地笑了笑。
老登不配为人父,更是降龙十八掌!
“祝之渔。”喻晏川盯着她,以口型无声地威胁。
祝黎哭着出来劝解:“父亲,晏川,妹妹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在怨我,无奈牵连了你们……要责罚,便罚我吧……”
“好姐姐,”祝之渔歪着脑袋,眼神清澈:“你若真可怜妹妹,便换你留在鬼域,我回人间生活,如何?”
“够了!”
喻晏川厉斥一声,终止这场闹剧。
“你姐姐一片好心,你既如此不知好歹,便也不必多费口舌了。”
他抬掌,掌上真气疯狂涌动,爆出强大的力量。
“太过分!你恃强凌弱!”祝之渔挣扎,“放开我!”
鬼域上空骤然响起上古凶兽的咆哮,震得人五脏六腑疼痛。
九头蛇穿过阴郁云层,撞向地面。
大地震颤不休,人皆跌倒,如有地崩山裂之险。
祝之渔趴在蛇首,摸了摸它的漂亮鳞片。九头蛇亲昵地蹭了蹭她,乖顺极了,全然不似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
寂临渊冷冷瞥了那蛇一眼。
九头蛇倏地正经起来,呲牙咧嘴继续装凶。
鬼王的身影如幻影般飘忽不定:“今日涉及神界人界妖界的恩怨,尔等自行解决,本座没兴趣插手。但若要在鬼域放肆,那么休怪本座翻脸无情。”
鬼门关重新敞开,浓重鬼气一齐涌出。
“慢走,不送。”
“晏川,算了,”祝黎察言观色,“你的伤要尽快回天镜宗治疗。”
佳人软语安慰,喻晏川勉强咽下这口气。
两人并天镜宗赶来救场的诸位长老,反身朝鬼门关的方向走去。
行至阴阳两界交界处,背后猝不及防掀起一阵刺骨阴风!
喻晏川痛叫一声,捂住断臂缓缓俯身。
“晏川!”诸位长老大惊失色!
“鬼主!您何必如此欺辱人!”
寂临渊在浓重鬼雾间现身,眼神冰冷,盯着男子滚落在地的断臂。
这便是方才握住祝之渔的那条手臂。
男鬼语调慵懒闲适:“本座今日心情欠佳,断他只手臂留下。”
祝之渔吸一口冷气,真够残忍的,断了剑修握剑的手是一种耻辱。
“寂临渊!”喻晏川怒不可遏,天道法相拔地而起,眼看便要爆发一场恶战。
“仙君?要试试么?”寂临渊勾唇一笑,温温柔柔的语气莫名瘆得人毛骨悚然。
“要试试么?本座不是第一次弑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