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透过香樟树的枝叶洒在夏珂脸上,透过高高的鼻骨,眼窝处澄下一窝阴影,她被阳光刺醒,一睁眼就透过窗隙见到在院中练鞭的妙红颜。
她身姿飒爽,在院中舞的虎虎生风。
夏珂不由得看向自己的手,依旧如穿书前一样白皙细嫩,她好像只是凭着游戏技能短暂地厉害了一下。
她静悄悄地坐起身,洗漱后,换了一身方便的衣服,也去了院子里。
“夏夏,你起身了?”
“你这么早就耍起了鞭子,我自然也不能落后。”
她有些踌躇,“妙姑娘,你能否,教我习武?”
“我,教你?”
妙红颜正要反驳,却突然记起夏珂如今内力全无之事,便缓缓改口道:“好啊!”
等萧随云带着糕点和香叶肉回来时,夏珂已经站了半个时辰的马步了。
她额上全是汗珠,手臂举着重物,正止不住地颤抖。
他下意识想去接,却看到夏珂冲他摇摇头,只好轻缓语气,“过来吃饭。”
“你快劝劝她吧,她现在的身子和从未练过的人一般,哪里经得住这般苦练。 ”
萧随云摇摇头,“她经得住。”
他细细将糕点吃食和肉留出,放在灶房火上温着,又将熬好的药膳喂刘怀安喝下,所幸刘怀安并未伤及根本,只是身体受伤,又极度虚弱,只需好好调养就能恢复。
等快响午时,夏珂才洗了把脸,过来吃饭。
“这么多肉?”
“哼,他才买了半斤肉,就留了二两给我。”
夏珂看着气鼓鼓的妙红颜,笑着将一大块肉夹给她。
“昨夜到底怎么回事?”夏珂看着气定神闲的萧随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昨夜,她被一股奇怪的香味迷晕后,最后见到的就是萧随云向她奔来的身影。
可到底是谁,会出手迷晕她?
目的又是什么?
夏珂简直是一脑门的官司。
“昨夜,你中了迷香,还好吸入的不多。”萧随云将熬好的汤药递给她。
“这是解药,喝了就不会再晕了。”
夏珂将药一口气灌下,往嘴里塞了块甜甜的点心。
急切追问道:“你追到那人了?”
“嗯。”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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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聊县有几分特殊,县令大人竟然贴出告示说,逃窜两月的采花贼已经抓到了,并且人赃俱获。
百姓们纷纷聚集在县衙外。
“刘婶子,我听说县令大人捉到那贼人了。不知是真是假?”
“要我说,怕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个替死鬼吧!”
“我男人已经被抓去牢里三日了!真不是我男人,那脸上的伤,是老娘那日打的!”
她儿子顶着脸上的黑青,在一旁拽着她低声下气道:“娘!快小声些,难道光彩吗!”
夏珂和萧随云到的时候,县衙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了。
这时,外面一阵敲锣打鼓,然后就挤出来一人,叫嚷道:“各位父老乡亲,让一让,让一让!”
原来是一个县衙的衙役,他压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从街上走来,百姓们一边替他让路,一边好奇地看被他压着的那人。
突然,有人像是认出了他。
“这不是小顺子吗?”
“对啊!是小顺子呀!”
“对对对!是城东那个小乞丐,就是孙婆婆的孙子。”
那乞丐般的男人脚上被捆着铁链,脸上有几道猫抓出道旧伤痕,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那衙役往前走,对议论纷纷的人群,不置一词。
萧随云见到衙役经过他二人,特意出声道:“原来这就是那个采花贼呀!”
那衙役听见声音抬头看去,见到是萧随云,神色十分震惊,呆楞了片刻才眼神躲闪地移开视线。
夏珂瞧着,他好像都快要顺拐了。
“你认识他?”
“此人是刘怀安的书童,当年怀安赴任时,和他一同出发。”
“看他的神色,想必是认出你了。”
萧随云扯开嘴角,“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请他看一出好戏。”
今日早晨,夏珂就得知假县令刘安之要当着全县百姓的面,再次故伎重施,寻一个替死鬼,代替真正的贼人。
他倒是唱不腻。
既然唱戏的角都已经带到,审讯就应该开始了。
不多时,县令刘安之携一众随从官员已坐在堂上。
看上去昨日脸上的脏污已经洗干净了。
他一拍惊堂木。
“啪——”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乞儿一人跪在冰冷的地上,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高坐的县令,低头小声道:“草民小顺子,聊县人士。”
刘县令继续道:“小顺子!本县昨日夜里,亲自抓到你假扮猫妖,伙同贼人坑害百姓!在你家中更是搜寻到此前采花大盗行凶时所穿的衣物!”
他又拍了一下手边的木条,大声呵斥道:“你可认罪?”
“草民……”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的诸多人已经因为县令的话吵成一团。
“什么!小顺子是猫妖?”
“我见过猫妖,明明是个女子!”
“从前孙婆婆在时,小顺子可孝顺了,会不会弄错了。”
夏珂听到众人对小顺子的维护,便询问一旁正气冲冲反驳的阿婆。
“阿婆,堂上那人是谁呀?”
那阿婆见夏珂一脸好奇,又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就立即义愤填膺道:“这是我们聊县柳树村有名的孝顺孩子,他祖母孙婆婆走后,这孩子是吃我们柳树村百家饭长大的,怎么会是贼人呢?”
“可县令大人都这么说了,想必是有证据吧。”
果然,堂上刘安之道:“大胆刁民,人证物证确凿,你是抵赖不得的!来人带人证!”
片刻,一女子面容悲戚,抽抽嗒嗒地上了公堂。
刘安之便例行问道:“堂下何人?”
那女子盈盈拜倒,颤声道:“大人,小女子墨檀儿,康青府人士,三年前举家迁来聊县。”
“墨檀儿!将你昨夜所见所闻悉数说与本官!”
墨檀儿看上去倒是比昨日见她时多了几分娇柔,看得夏珂打了个寒战。
“是!大人……”
她缓缓站起身,轻声道:“昨日亥时,我因着白日送来的帖子睡不安稳,就起身打算吃口茶,正当我起身之时,就见有许多绿幽幽的眼睛直盯着我看,这可把小女子吓坏了,我虽从小爱猫,可这么多的猫,那是见也没见过。”
她动作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我是再也不敢睡了,就起身,让丫鬟小真陪我出去走走。可我还未叫小真,就见一个黑影一下子钻进了我的屋子,小女子的衣衫整齐,那黑影见我未曾入睡,就要逃,我情急之下将床塌边的脚凳砸向那人。”
“等我追出去,遇到了一位好心人,他见我没事便去抓那黑影了……”
刘安之突然打断她,“墨檀儿!你可看清那黑影的样貌?是否就是堂下所跪之人!?”
墨檀儿哭道:“是……”
他一听这话,立刻呵斥道:“大胆小顺子,你偷入女子闺房,所欲何为!现认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
这下子,围观的百姓们都十分惊讶。
“怎么会是小顺子?”
“不可能!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胡说八道,两个月前小顺子和我在南疆搬大包,如何能是贼人!?”
一粗旷男子站在堂外喊道。
声音洪亮,一下子众人就都听到了。
“是啊,当时我男人和同村几个汉子都去了,都说见到小顺子了!”
“你男人怕不是去扛大包,是去看南疆美人的吧!”
“去去去!”
公堂之外的百姓还在为他争辩。
那小顺子面露痛苦之色,他深深低下了头,见此情景,刘安之身旁一随从从一侧出来,走到小顺子身旁,对着他悄声说了些什么。
眼见那孩子眼中留下泪来,正要承认。
夏珂高声叫嚷道:“刘大人救命!小女子有冤情要诉!”
这一声不仅将小顺子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更将刘安之喊出了一肚子火。
“大胆刁民!何人在公堂外叫嚷扰乱!”
他转头就要下令将此人拿下,一看竟是毫发无伤的夏珂和萧随云。
心中一惊,到嘴边的话就慢了一步。
然后就听萧随云一句,“刘大人何不听墨姑娘将话说完呢?”
“就是!”
“让墨姑娘把话说完!”
墨檀儿便立刻哭道:“大人!不是小女子刻意隐瞒,实在是,实在是天色太暗,小女子当时并未看清贼人的长相……”
说罢,她言辞恳切道:“不过,我方才说用脚凳砸那贼人时,凳子都碎了,贼人身上定是有伤!
“而且……”
刘安之闭上眼睛,强忍怒气道:“而且什么?”
“而且,小女子追出去后,亲眼见到那贼人用药迷晕了一位娘子,多亏了那位好心人,那娘子才免遭毒手!我还看清了那贼人的身形,那贼子肩膀一高一矮,右肩上还有一道红色的旧疤!”
刘安之闻言,破口大骂道:“你这小贱蹄子,公堂之上怎能信口开河?!!”
墨檀儿哭泣道:“大人!小女子所言句句属实,那娘子如今就站在堂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