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杯中澄澈透明的酒水。
俞非晚有些难过,为原主难过,这是她全心信赖着的母亲。
现在却给她一杯加料的酒。
俞母看着她黑沉的眼眸,那其中复杂的情绪让她有些心慌。
“娘,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这是俞非晚的问题,也是原主一直想问却没有勇气问出的问题。
俞母闻言怔愣一瞬,眉头先是一紧,而后又极快地挂上一个温柔虚假的笑,“怎么了,是还在生娘的气?”
“没有,只是有些好奇。”
俞母有些失望地感叹道:“晚儿,你以前不是说过不论如何都不会生娘的气,现在怎么反倒生分了。”
她看着俞非晚心中亦有感叹,她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这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幼时玉雪可爱,讨人喜欢。
可是她什么都好,唯独在修炼一途被判了死刑。
而她在生育时出了岔子,此生也只能有她一个孩子,偏偏她还不争气。
不过好在上天还是垂怜她,将她真正的孩子送了回来,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被明里暗里嘲讽,是个废物的母亲。
想到这里刚有几分心软的俞母又硬起心肠,“你再不喝我可就生气了。”俞母佯装生气地侧过头。
往日里只要她这样说,俞非晚就会乖乖听话,这仿佛是她们之间的默契。
残余在俞非晚脑中的记忆碎片被触动,似乎有许多这样的时刻,俞母都这样佯装生气,俞非晚就会乖乖听她的话,哄她开心。
俞非晚在心里叹息一声,其实看起来嚣张跋扈的原主,也只是个渴望得到母亲肯定的小女孩。
俞非晚学着记忆中的模样,“母亲,别生气,我这就喝。”
俞母心软犹豫一瞬,还是没有阻拦。
她侧过头不忍看这一幕,怪只怪你挡了悦儿的路。
俞非晚以袖遮面,将杯中大部分酒水都倒在她厚重的衣袖中。
俞母瞥了眼她手中已经空掉的酒杯,心中既高兴又难过。
俞非晚感觉一阵眩晕,暗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面上却露出迷糊的神色。
“娘,我好像有些醉了。”说着便顺势趴了下去。
“晚儿?”俞母推了推俞非晚的肩膀,见她没了反应才放下心来,轻敲桌面。
屏风后面窜出一个黑衣蒙面男人恭敬地跪在俞母面前,“主人。”
“悦儿那边怎么样了?”
“小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下首一个黑衣蒙面男人回答。
-
黑衣人像是扛野猪一样扛着俞非晚。
一路颠簸,俞非晚觉得自己被硌得快吐出来了,不过她现在肚子什么都没有,想吐也没得吐。
早知道刚刚那一桌菜应该先吃点垫垫的。
好饿。
眼睛悄悄睁开一个缝,这好像是去往湖心亭的路,那是俞家最适合游玩赏乐的好地方。
从隐蔽林荫小道逐渐靠近,黑衣人轻巧地踏水而去,带着俞非晚从窗户翻进去。
俞非晚被随意扔到房中软榻上。
这一下,她觉得自己屁股都被摔成了八瓣。
黑衣人恭敬地低着头不敢看俞悦,“小姐,属下告退。”
“嗯。”
俞悦坐到软榻边,看着紧闭双眼的俞非晚。
微凉的手指顺着俞非晚脸颊滑动,这张美丽的脸总是让她被忽视。
不管她再优秀,只要和俞非晚站在一起,别人就根本看不见她。
“俞非晚上一世你斗不过我,这一世也一样,你的归宿就是变成一滩烂泥被我踩在脚下。”冰凉的手指像蛇信扫过俞非晚的脖颈,“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一切吧。”
俞悦是重生的?
俞非晚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不露出任何破绽。
“吱嘎——”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屋外昏黄的落日光线。
俞非晚又继续躺了一会,才警惕地翻身起来。
幽暗的室内一片寂静。
桌上香炉,青烟袅袅。
俞非晚现在香炉ptsd,立马拿起桌上的茶水浇入香炉。
手腕上的墨玉镯子一闪,图南挺拔笔直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
“为什么非要以身犯险,你难道不知道她们不怀好意?”图南觉得自己看不懂她。
俞非晚悠闲地坐下,拿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我没得选,与其让他们时不时恶心我几下,还不如干票大的,让他们再也烦不了我。”
俞非晚饿坏了,好几天都没正经吃过东西,她感觉自己的胃都缩成薄薄的一片,风一吹就能飘走。
“再说了,不是有你在吗,不然我哪敢这么作死。”
图南站在她身后不再说话,看着她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小美人~”,外面传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
俞非晚被这声音噎了一下,感觉嘴里的糕点都卡在了嗓子眼。
急忙拿起桌上的茶壶,顾不上许多就这样对着壶嘴喝了起来,用力地捶着胸口。
好险,差点噎死。
房门被一把推开,昏黄的光线勾出一道臃肿的轮廓。
“等急了吧,小美人,接下来让我好好疼爱你。”莫长老搓搓手,淫邪的目光从她胸前的扫过。
这俞家人还真是上道,这么快就把人给他送过来了。
图南站在俞非晚身后拧眉看向莫长老,这个人他认得。
俞非晚与自己退婚最后就是嫁与他了,现在想来应该也不是个巧合。
“外面的树下有人。”长舌鬼在俞非晚耳畔低声提醒。
俞非晚眼睛一转,“你别过来!”俞非晚惊叫着将手中的茶壶丢出去。
砸到莫长老身后的门框上,发出沉重的闷响,茶壶落地碎成几片,茶水洒落一地。
俞悦站在湖心亭旁的一棵树后,听到里面的声响满意勾起唇角,转身离去。
“她走了”长舌鬼低声道。
“你别害怕,我乃丹阳宗长老,跟了我你有过不完的好日子。”莫长老对自己炼药师的身份颇为自得,高傲地仰起头。
“哼,很了不起吗?你不也只是个普通的长老罢了。”俞非晚也不装了,拍拍衣服站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都可以当她爷爷的老头一阵恶心。
一把年纪还老想着祸害小姑娘。
莫长老眯起眼睛,那本就不大的眼睛显得更小了,威胁道:“俞非晚,你别不知道好歹,若不是我看上你,这俞家哪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莫长老冷笑一声,手掌一翻,手中浮现一颗珠子。
珠子落地,一阵灵力波动散开,一条条灵线在空中浮动,转而有规律地组成一个复杂的图案,最后逐渐隐去。
“现在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用了。”
俞非晚眨巴眨巴眼睛,这老东西身上好像有不少好东西。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俞非晚勾唇一笑,那明艳的模样让那莫长老看直了眼,心中火热起来,看向俞非晚的眼神更加热烈起来。
“图南上!”俞非晚帅气地一挥手镯。
莫长老还以为她是被吓到胡言乱语,但还没来得及说接下来的话,就被图南嫌弃地一脚踹晕。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图南看着倒在地上的莫长老问俞非晚。
俞非晚看眼趴在地上莫长老,头发都已经花白。
却端着一副道貌岸然的宗门长老姿态,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女子。
“果然,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俞非晚突然想起这样一句话。
长舌鬼从俞非晚的袖子中窜出来,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莫长老,踢得他闷哼一声。
“恶心!”
俞非晚还是第一次见长舌鬼这么激动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仇。
俞非晚又习惯性地敲桌子,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最好让俞悦吃不了兜着走,没空再来针对她。
身后窸窸窣窣,图南把莫长老的拖走不知道在干什么。
转身一看,图南正在把莫长老倒吊在墙上。
“你这是在干嘛?”俞非晚一脸疑惑。
“不是你说的挂在墙上才老实吗?”图南虽然一脸疑惑,但也还是照做了。
俞非晚嘴角抽了抽。
虽然,但是……
好吧,这样挂着确实看着老实多了。
“要不要把那个俞悦抓过来,她应该还没走远,让她自食恶果?”长舌鬼义愤填膺地提议。
俞非晚连忙拉住长舌鬼,“千万不要,我做和她一样的事,那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用这样的方法去伤害一个女孩,未免太龌龊了些,我就算要报仇,也会正大光明的打败她。”
“对了,那个摄魂蛊你带了吗?”俞非晚看向图南,顺便从自己袖袋中拿出俞悦给她的那张请帖。
图南疑惑地看着俞非晚,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摄魂蛊杀不死他,你别白费力气。”图南像是想到什么,解释道。
“我知道,要的就是杀不死他。”俞非晚说着朝莫长老走过去。
看到那张满是沟壑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她上去就是一巴掌。
打得他在空中转得像是陀螺,身上还不时往下掉落东西,叮里哐啷掉了一地小药瓶。
俞非晚捡起一个小药瓶:合欢丸。
不用猜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俞非晚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把这个瓶子扔开。
图南不明所以地下意识接住药瓶,一看上面的字,面无表情地将药瓶扔到外面的湖中。
同手同脚地转身,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目光飘忽不敢落到俞非晚身上。
俞非晚觉得生气,又给了莫长老一巴掌,这老东西带这么多这种药做什么,真是恶心。
这一巴掌打得他又开始自转,一块巴掌大镜子模样的东西掉了出来。
俞非晚眼睛一亮,灵犀镜。
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只是这个东西怎么用来着?
图南走过来,娴熟地将灵犀镜上属于莫长老的印记抹除。
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一眼就没少干这种事。
图南转头就对上俞非晚诧异的眼神。
俞非晚讪笑:“你挺熟练。”
图南:……下意识习惯了。
图南叮嘱俞非晚:“不要在别人面前拿出来用,这上面有丹阳宗标志。”
俞非晚喜滋滋地收起来,“我又不傻。”
“有人过来了,很多人。”长舌鬼突然警觉。
俞非晚赶紧用那张请帖在莫长老身上抖了抖,一抹微不可查的粉末落下。
“把噬魂蛊放在这里,我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