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益笙一觉醒来,闲来无事,便与乔夫人、乔益月、乔益星四人围成一桌,搓起了麻将。
四人牌技相当,各有输赢,正战得难舍难分之时,却见一位嬷嬷打了帘子进来,见状不敢多言,却踌躇立于门前,似有难言之隐。
乔夫人摸了张牌,顺手打出,道:“何事?”
“这……”那嬷嬷视线飘向了乔益笙身上。
“但说无妨。”乔夫人神色平静,隐约已经猜到三分。
“李姨娘与周姨娘起了争执,欲请夫人评判一二。”
“又为了何事?”
“李姨娘养了只狸猫,周姨娘出言嘲讽,两人便争执起来。”
乔夫人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道:“叫她们各自闭门思过三日,手抄一遍《三字经》。”
“是。”嬷嬷得了命令,福了个身,正欲离开,却又被乔夫人叫住了。
乔夫人的视线未曾从排面上离开,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她问道:“李姨娘的狸猫是甚么模样的?”
“这……”嬷嬷的目光再次移动到了乔益笙的身上,颇有些欲言又止。
“与笙儿的狸猫相似?又恰好是一只公猫?”
嬷嬷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许是巧合。”
“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巧合的事,”乔夫人轻笑一声,又道,“笙儿,你待如何?”
乔益笙突兀被点到,呆愣了一瞬,道:“但凭母亲做主。”
乔夫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我原本是想将那猫抱来,叫它同你的猫做个伴。”
“现在呢?”
“现在,又担忧你会心疼那只猫失了主人,便就此作罢吧。”
乔益笙沉默片刻,道:“家猫一贯不爱出门,母亲不妨下令,叫李姨娘不得将那只猫带出院外,再亲自指派个人照顾那只猫,以免李姨娘太过劳累。”
乔夫人闻言诧异地看了乔益笙一会儿,低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便依你行事。”
虽然有个插曲,但乔夫人的兴致并未被打扰,反倒是愈发开心,人心情好了,牌运自然不佳,于是乔益笙连同两个姊妹轮流坐庄,倒是乔夫人输了不少银钱。
乔益笙有心放水,乔夫人却隔着帕子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为娘送你们些零花钱罢了,不必再退回来。”
乔益笙只得听令,陪着又打了一会儿牌,等到乔院判下朝回来,这才散了场。
闲来无事,乔益笙又看起了医书,等看得差不多了,又拿起自己亲手制作的“模型”,研习针灸之术。
这一番忙碌,便到了深夜,乔益笙刻意等了等,但司徒枫一直没有回来。
他叹了口气,吹灭了床头的灯,在高床软枕之中辗转反侧,竟是睡不着了。
他重新点亮了蜡烛,靠着床头的软枕,怀里又抱了一个,大脑里略过了不少前世今生背过的独守空房的诗歌,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道:“还真是恋爱脑了。”
乔益笙已经许久不会做出这般情态了,上次这般,还是在一年多前。
彼时司徒枫又一次拒绝了他的示爱,却亲自送他回了医馆,又在路上为他买了诸多喜欢的零食,温柔体贴,仿佛甚么都没发生过。
乔益笙过往总吃这一套,稀里糊涂就会忘记心中的难过,沉浸在司徒枫的陪伴之中,但那一次,不知为何,乔益笙却气了一路,直到两人走到医馆附近,他依旧没有消气,只停了脚步,压低声音道:“你倒是给我句实话,你究竟爱不爱我?”
司徒枫的笑容像是画在了脸上一般,他含笑道:“益笙,我视你做毕生挚友,并无逾越之心,”
“你若真是问心无愧,为何那日要偷偷吻我?”乔益笙上前一步,气势逼人,“你若真的只将我视作挚友,为何不放我一个人孤身回府,偏偏要一路陪着我回来,又竭尽全力去哄我?”
司徒枫摇了摇头,道:“我早已言明,那日是我喝醉了酒,将你看做了女子,至于陪你回来,亦是我珍惜你我兄弟之谊……”
“骗人,”乔益笙抓着司徒枫的衣衫,两人凑得极近,偏偏司徒枫躲也不躲,“你分明爱极了我,为何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我。”
“我……”
乔益笙不想叫司徒枫再道出伤人的话语,他径直吻上了司徒枫的嘴唇,略显笨拙地舔吻着对方,像一只茫然无措的小兽。
司徒枫任由人亲了一会儿,等到人松开了口,才沉声道:“亲够了?”
乔益笙眼圈染上了一层红,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却不想,”司徒枫用拇指擦了擦乔益笙的眼角,脸上亦不再带笑,“乔益笙,万事不可强求,我已拒绝过你多次,你当放弃了。”
“若我不想放弃呢?”乔益笙不是偏执的人,却对司徒枫偏执成狂,“你要如何?”
“那便只能狠下心,再不与你相见了,”司徒枫捏了捏乔益笙的耳垂,似爱恋,似不舍,“益笙,我非良人,我们并不合适在一起。”
“啪——”
乔益笙打开了司徒枫的手,挺直了身体,他道:“那便不要再做出这些暧昧的举动,道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司徒枫,我一次又一次向你告白,确是因我偏执深情,亦是因你始终不够绝情,是你给我了或许努力些便能抓住你的错觉,如今大梦已醒,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桥归桥,路归路,我不再去寻你,你亦不要再去寻我。”
乔益笙怀着满腔愤怒,道完了这些话语,便有几分后悔,他喘着气,盯着司徒枫的面容,盼望着对方能有所动容,倘若对方脸上能露出几分难过,纵使甚么都不必说,乔益笙依旧会选择原谅司徒枫,继续重复着之前无数次追逐的过程。
但司徒枫的表情没有分毫变化,依旧是浅笑的模样,仿佛乔益笙濒临崩溃、向他质问、欲同他绝交,于他而言,并非甚么大事。
乔益笙连道了几声“好”字,后退数步,转身便小跑着离开了原地。
他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医馆之中,刚刚进门,窗外的大雨便倾盆而下。
乔益笙吃过了晚饭,早早地躺在床上,便是如此这般,抱着抱枕,又不争气地想到了司徒枫。
他在想,司徒枫是不是真的对他没有情爱的心思,又在想,他之前的追逐,于司徒枫而言,是不是一种过于沉重的负担。
他愈想,便愈加为司徒枫的所作所为开脱,想到最后,几乎生出了冲动,想出门去寻司徒枫,想再与他谈一谈,想告诉他,白日里他道出的不过是气话,他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纵使不是以恋人的身份。
但窗外的瓢泼大雨,成功阻隔了他的动作,他有些疲倦地合拢了刚刚敞开的大门,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门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门内一片静谧,只是偶尔能听到愤恨的敲打抱枕的声响,和一句句似有似无的“司徒枫,你混蛋”。
等到第二日,乔益笙正在为客人诊治,许久未曾相见是司徒谈竟找上门来,一见乔益笙便红了眼。
乔益笙并未受到影响,手上微微用力,便为客人拔下了一颗蛀牙,又动作极为迅速地做好了后续的止血动作,等客人捂住棉花球去药方抓药,他才将手中的器具扔进托盘中,问道:“何事来寻我?”
“家兄病重,特来请乔医生前去诊治。”
乔益笙皱起了眉,第一反应便是不信:“昨日我还同他见过,怎会突发重病?”
“他昨日一夜未曾回来,在雨中站在你家医馆前等了一夜,直到天明之时,方才踉跄着回了府中,”司徒谈用平静的语气,道出了其中缘由,“回府后不久便发起了高热,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一言。乔益笙,心病仍需心药医,可否请你,随我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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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