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益笙逡巡了一圈牙医铺子,撞上了两位熟悉的病患,那两位病患正想舍弃了底下的学徒,找乔益笙看看牙齿的状况,话到嘴边,看到了乔益笙的身后人,虽不至于下跪行礼,却也长长作揖,道:“拜见摄政王爷。”
司徒枫抬眼皮看了看人,道:“免礼,可有要事?”
两人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强笑几声,寻了个理由,扭头便走。
乔益笙有心询问几句对方的病情,却并未得到这个机会,只得望着对方背影轻叹一声,扭头又发现司徒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看我做甚?”
“你若是如此惦念着行医,倒不如看看我的牙齿。”
“你又不曾有牙病。”
“许是上了火,牙龈有些出血,距离上次洗牙,也已有半年的光景。”
乔益笙闻言有些着急,伸手握住司徒枫的手腕,正想将人带进专属的诊疗室,却发现这人竟纹丝不动,不由焦急道:“怎么不跟我走?”
“我尚未支付门诊费用,如何能和你走?”司徒枫好脾气地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虽然是馆长家属,不付钱亦不是个好主意,笙笙且等等,为夫去去就来。”
“好端端的,叫甚么叠词……”乔益笙尴尬得几乎能扣出一栋宅子出来,“你且去吧,我在诊室等你。”
“好。”
乔益笙推开了诊室的门,并不意外地发现里面被整理得规规矩矩,桌面上纤尘不染,他从木架上取下一个瓷瓶,拧开后,发现里面装满了高度白酒,便用白色棉布沾了沾,开始擦拭需要使用的一应工具。
刚入门的学徒端来了一盆冷水、一盆热水,乔益笙穿上了棉布做的“工服”,又取出了一块晒干过的白布,铺在了就诊床上。
乔益笙对室内的杀毒情况尤不满意,但碍于如今各方面的技术发展现状,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好在牙科相比其他科目,可能产生的创口比较小,不怎么需要完全无菌的环境,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乔益笙正用热水烫着工具,门扉处便传来三声扣门的声响,他并未抬头,只道:“进。”
来人步伐沉稳,门扉开启又被合严,乔益笙将手中的铁器放在了托盘中,道:“怎么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你那门口收银钱的仆人心大了,弄虚作假时,刚好被我撞见。”
乔益笙心头一紧,面上强撑着不显露,只道:“乔钱许是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做下如此错事。”
“益笙莫要怕我会对他动手,”司徒枫缓步走到了就诊床前,自个儿褪去了皮靴,规规矩矩地躺在了床上,他自下而上地瞧着乔益笙,道,“不过是个仆人,我何必为难他,叫你同我愈发生分。”
乔益笙刚稍稍松了口气,又听司徒枫道:“你不愿我动用私刑,自然是要按照律法来,我已派人将其扭送至衙门,夫人可知晓,依照《大康律》处置,这仆人会如何?”
乔益笙对科举不感兴趣,《大康律》虽粗略读过,记得清的大多与医药相关,着实不知晓会如何处置作假账谋私利的仆人。但他还算了解如今司徒枫的秉性,知晓对方不会说没用的废话,做了番心理建设,才问道:“如何?”
司徒枫低笑一声,道:“不是要为我诊治一番?倒不如之后再说。”
“也好,”乔益笙点了点头,心脏却沉了沉,“你是我夫君,自然比他重要得多。”
“你倒是会哄人。”司徒枫头枕在白色的棉布之上,发簪也卸了下去,青丝铺展而开,艳色便再也压不住,竟像是山中的精怪一般,“如此哄我,却是为了个仆人,我不记得你们有甚么交情。”
“每日上工时,总会打个照面,”乔益笙开始折腾瓶瓶罐罐,为司徒枫调配漱口水,“多少有几分面子情。”
司徒枫笑道:“你可知晓他贪了多少银钱?”
“多少?”
“他的月钱多少?”
“银钱五两。”大康物价稳定,五两银子的购买力折合前世五千元,逢年过节时,另有赏银和节礼。
“你走了不过月余,他便贪了五百两银子,这只是这月的账单,过往旧账,仍待衙役查验。”
乔益笙不发一言,只递了漱口水过去,道:“不要咽下,漱漱口便吐出来。”
司徒枫听命行事,漱了漱口,乔益笙又递过去了一个盆,道:“吐这里。”
司徒枫吐了水,嘴唇也被沾染得亮晶晶的,硬生生多了几分阴柔的气质,有点像前世影视作品里雌雄莫辨的美人。
乔益笙只看了几瞬,便拿起了早已消毒过的工具,温声道:“张嘴,我帮你清洗牙齿。”
司徒枫张开了双唇,任由乔益笙动作。乔益笙用铁器一点点地清理牙齿——古代缺乏很多现代的机器,便只得用手工一点点做,好在乔益笙技艺精湛,很快就将牙面和牙缝清理得干干净净,他又递了杯温开水,等司徒枫漱了漱口,道:“好了,近日不要用冰,也不要食用生食,早晚多刷牙,注意养护牙齿。”
司徒枫用手指按了按腮部,道:“谨遵医嘱。”
乔益笙噗嗤一声笑了,半响才道:“看来我伺候得不错?”
“想要甚么便直说。”司徒枫抬起手,勾住了乔益笙外衣的口袋,动作间莫名带了三分暧昧不清。
“若按照《大康律》,乔钱会处以何种刑罚?”
“偷窃、挪用主家银钱逾五十两,按律当斩。”
乔益笙的睫毛颤抖了一瞬,低声道:“何至于如此严苛?”
“你可知晓,若是朝中官员收受贿赂逾一万两,按律当如何?”
“如何?”
“降一级,三年不得升迁。”
“竟是连监狱都不必进?”
“朝中官员,与一介奴仆,又谈何相提并论?”
“这律法着实不公。”
“你既已知律法不公,可愿体谅为夫动用私刑之过?”
乔益笙注视了他一会儿,却避而不谈,只道:“我欲保下乔钱一命。”
司徒枫意兴阑珊,叹道:“知你舍不得将人送往官府,已叫人打了他一顿,再去家中搜出脏银,解除你与他的雇佣契约,如此便罢了。”
“而你偏生要骗我一次,叫我担惊受怕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