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枫被噎了一瞬,倒也没有生气,只道:“方才不是让下人送了早饭过去?”
“我没吃。”
“为何不吃?”
“想和家里人一起吃饭。”
“那便依你。”司徒枫轻叹了口气,道,“想吃便吃吧。”
“你先吃,”乔益笙话语过分直白,“你不吃,这一桌人无人敢动筷。”
乔院判瞪了乔益笙一眼,乔益笙回敬了一个白眼,倒是司徒枫极为听话,没有任何犹豫,抬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了自己碗中,道:“都吃吧。”
话音刚落,乔益笙便飞快地吃起饭来——他起床已经有一段时间,着实饿得厉害,加上他的确不怎么怕司徒枫,竟是这一桌人吃得最欢快的一个。
乔夫人不忍直视,用眼神示意乔院判,乔院判轻咳一声,道:“慢些吃。”
“他这么吃惯了的,”乔益笙尚未说甚么,司徒枫倒先替他解释起来,“以前医馆人手不足,客人又极多,他一日只得片刻功夫吃饭,自然不能细嚼慢咽,久而久之,纵使没甚么事,若是饿到了,也会吃得快些。”
说完这话,司徒枫又亲自用自己的筷子夹了几道菜,放到了乔益笙的骨碟前,乔益笙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看司徒枫,不发一言,却放缓了用食的速度。
司徒枫眼中满含笑意,低头开始用餐,一桌子人便也松了口气,开始享用起午饭了。
乔益笙吃过了饭,再抬起头时,司徒枫也落下了筷子,道:“可吃饱了?”
“嗯嗯。”
“那我们就出门吧。”司徒枫自座椅上起身,却用手压住了乔院判的肩膀,道,“本王带王妃先行一步,乔院判应是还未吃饱,不必相送,日落之时,我会遣人送王妃回来。”
“这……”
“自家人,不必多礼。”
乔院判不再坚持,只能看到自家的儿子无知无觉地起身,与摄政王并肩出了房门,初始两人还隔着些距离,片刻后,摄政王的手便握住了自家儿子的手,两人也越来越近,几乎亲密无间——像极了寻常的恩爱夫妻。
乔院判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当初真不应该放他离开……”
“老爷倒是很会说话,”乔夫人以手掩面,似笑非笑,道,“若非昨日我亲口听老爷承认当初打了笙儿板子,倒要真相信,老爷有一颗拳拳爱子之心了。”
“夫人……”乔院判想去拉夫人的手,却抓了个空,“你亦知晓,当初笙儿有大好前途,可他……”
“做御医有劳什子好?”乔夫人放下手,嗔怒道,“若不是有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几分薄面,若不是你曾冒死医治过太后娘娘,咱家人早不知道掉了多少次脑子,你既将送林儿走了科举的道路,又放纵萧儿钻研尸检之术,为何对笙儿如此苛责?”
“笙儿天资聪颖,虽有奇思妙想,但无一不切中要害,若他愿入太医院,假以时日,必能深得圣上宠幸。”
“你为了圣上宠幸,便要牺牲笙儿么?”
“并非如此,笙儿懵懂天真,若是独立开店,不出名倒罢,若有些名气,便会招惹无尽麻烦,甚至屡遭打击、心灰意冷、不愿为医。我那时不过是想打消他的念头,若是他不想做御医,纵使天天在府中睡到日上三竿,我亦会点头应允。”
“父亲果真运筹帷幄,”乔益萧开了口,话语乍一听没甚么问题,细一听竟满是反语,“若非二哥偶然遇到了摄政王,受了他些许庇护,想必早就在外面饱受打击,而后回到府中,做个乖公子了。”
“三弟——”乔益林出了声,乔益萧不情不愿地住了嘴。
乔益林用指腹摸了摸腰间的琉璃挂坠,又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二弟不是拧巴性子,他的事他自己做主,我们兄弟二人自当同心协力,探清那背后送信之人的真面目,不然我心中总会挂念此事。”
“我亦挂念此事,”乔益萧叹了口气,“二哥一贯与人为善,这封信,十有**是冲着摄政王而来,摄政王树敌甚多,关系盘综复杂,恐怕不甚好查。”
“若是需要麻烦,为父便拉下脸来,为你们疏通一二,”乔院判正色道,“你们兄弟姊妹五人,我确有偏颇,最偏颇的却是益笙,自他逃离京都,我便日夜难眠,担忧他睡得可好、住得可好,既盼他能得到自由,又盼他能被摄政王找回来……”
一桌人气氛凝结,聊着乔益笙相关的事宜,乔益笙本人却正靠在马车的软垫上,抵抗着诱惑,不去触碰茶几上拨好的松子仁。
可恨的司徒枫却像是不懂他的苦苦压抑,伸手捏了一枚松子,缓慢地放入了口中,咀嚼数下,又笑着道:“味道有点差了,新来的松子还要等上几日,这些是去年的。”
“……司徒枫。”乔益笙压抑着唤对方的名讳。
“何事?”
“你是故意的。”
“何为故意?何为不故意?”
乔益笙鼓了鼓脸,不再说话。
司徒枫用柔软的指尖戳了戳乔益笙同样柔软的脸颊,道:“骗你的,是新上的松子仁,很好吃,亦是我亲手剥的。”
乔益笙偏过脸,道:“拿走。”
司徒枫便用柔软的手指捏住了乔益笙的下巴,凑近道:“若不想吃这些,我便要亲你了。”
“……你真是不讲道理。”乔益笙嘀咕了一句,正想道“我吃松子”,下一瞬,却情不自禁地睁大了双眼。
司徒枫吻了他,毫无预兆地、近乎温柔地吻了他。
反应过来后,他试图推开司徒枫,人没推动,却换来对方更放纵的亲吻。
马车滚滚而动,马车外人声鼎沸,马车内缱绻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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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底没有做到最后,只是浅尝辄止了一番,乔益笙脸上的红尚未褪去,拿了铜镜照了照脸,皱眉道:“当再做个镜子。”
“又要开间新铺子?”司徒枫早已对乔益笙的奇思妙想习以为常。
“容后再定,”乔益笙叹了口气,“我的铺子有些太多了。”
“你那些从故人、从书中学来的点子却总是层出不穷。”
“不过是些日常用品。”
“你若愿狠下心肠,所得之利,断不只眼下这些。”
“生活除了铜臭,总还有诗与远方。”
“甚么意思?”
“意思是,做个好人,我会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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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